孩子從樹墩上跳下,用細骨敲擊著地麵,帶著男子走到了自己家中。 小小的草房內,隻有一張鋪著乾草的舊木床,和一個黃土壘起的灶臺。 孩子招呼著男人坐在床邊,拿起一隻木碗從一個陶罐中倒出水來,遞給了男人。 “家裡隻有這個。” “多謝。” 男子接過一飲而盡,隨後起身走出了草房。 孩子接過木碗,就呆呆的坐在床邊,一直到了傍晚,他的肚子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孩子從床上站起,開始做起了今日的晚飯。 一把摻雜著糠麩的舊麥,就是孩子今日的口糧。 等火焰盡滅,孩子伸手端起陶鍋,將鍋內黑乎乎的麥飯倒入木碗,之後又加了碗水在陶鍋之中。 孩子搬來小凳子,端著木碗坐下,便心滿意足的吃了起來。 “咚咚咚!” 草房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孩子放下木碗,起身打開了木門。 門外,男子手中提著一塊醃肉:“這兩日我們會暫時住下,但是商隊的人比較多,所以我想在你家借住兩日。” “可以。” 孩子沉思了一番,終是點了點頭。 男子滿是笑意的進了房間,將手中的臘肉用繩子垂釣起來。 “你在吃飯?” 男子看到小凳子旁的木碗,輕聲問道。 “是。” “那太好了,可否給我也吃上一碗?” 聽到男子如此這般說道,孩子臉上露出了遲疑。 男子見狀隻是端起孩子放在地上的木碗,並沒有介意是孩子吃過的。 “我吃的不多,這碗就好。” 說著男子不等孩子開口,就將麥飯送入口中。 隻是瞬間,男子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乾澀,黴苦,難以下咽。 可男子也隻是皺了皺眉,就將碗中的食物吃的乾乾凈凈。 孩子對此沒有說話,隻是晃動著陶鍋,倒出一碗浠水,而後便喝了下去。 男子站在原地,不由的愣著。 夜深,兩人擠在一張木床上,孩子已經睡去,男子卻沉默著直到天明。 次日清晨,男子手中拎著飯盒推開了木門。 見孩子還在床上睡著,他的臉上不由的露出微笑。 在孩子吞服了內丹之後的這段時間,他變得很是嗜睡。 “吃飯了!” 男子輕輕晃動著孩子的身體,把他從睡夢中叫醒。 男人走了,走的時候特意找到孩子,問他願不願意跟隨自己離去。 孩子隻是搖頭,隨後輕輕的關上了木門。 而後的數年,每當男人前來,都會給孩子帶很多的東西。 如今的孩子已經長大,二十歲年紀的他,身材挺拔,麵容俊美。 銀白的長發,和束著眼睛的黑帶,又給他添了一絲神秘之感。 這些年中,他從記憶中學會了戰將的武技,也明悟了書籍中的戰法。 與此同時的是,他腦海中對周圍環境的感官,範圍也變得異常深遠。 他已經能輕而易舉的用識海籠罩整個村寨,甚至於躲藏在草葉下的幼蟲,也不能躲開他的探查。 這一日,他早早的換好一身素白的長袍,站在了寨子外麵等待著。 今天是商隊前來風寨的日子。 可商隊來了,那個男人卻沒有來。 商隊的人將一個包裹交到他的手中:“李琛的母親去了,他作為家中的獨子,要為母親守孝三年。” 他沉默的接過包裹,向商隊的人輕聲的道謝,最後他回到了自己的草屋中。 這一晚,他輾轉反側著,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他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與商隊的頭人交談了一番。 他離開了,坐著商隊的牛車,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寨子。 一路風塵,商隊停在了一座叫柳城的地方。 頭人找到了他,說到李琛就在柳城。 等頭人確認他知道李琛的住址,就帶領著商隊去往了下一個地方。 經過多次詢問,他最終來到了一處小院。 “咚咚咚!” 小院外傳出了清脆的叩門聲。 屋裡的李琛聞聲放下碗筷,起身走出打開了房門。 看著門外已經長大的孩子,李琛臉上頓時露出溫潤的笑意。 “快快進來,還沒吃飯吧?” “沒呢!” “那正巧,家中剛做好了飯菜。” 李琛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入房內,等他坐下,李琛去了廚房為他拿了一副碗筷。 “慢些吃,還有不少。”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李琛連忙出聲安撫。 夜深,兩人躺在一張床上。 李琛已經沉沉睡去,而男子卻並無睡意。 他的感知中,一位身著壽衣又麵容慈祥的老嫗,飄落在床前,雙眸之中盡是憐愛的看著李琛。 “阿娘,可有什麼要對他說的嗎?” 男子說出的話傳入老嫗的耳中,驚的老嫗一怔。 “你能看的到我?” “是。” “你就是琛兒口中的那個孩子嗎?” “是的。” “都長這麼大啦。” 老嫗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琛兒曾對我說過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說遇到你他很是開心。” “嗯。” 男子聞言,有些沉默的點了點頭。 老嫗對他示意了一番,隨後飄向了窗外。 男子輕輕的下了床。 “坐吧。” 老嫗見男子從房間走出,便伸手對他示意了一下。 “是不是很不明白琛兒為何對你那麼好?” “嗯。” 男子雙手抱著膝蓋,看著天上的明月:“隻是憐憫,不該是這樣的。” 老嫗飄落在男子身邊,伸手撫摸著他的銀發,男子對此並未閃躲。 “琛兒曾經結婚生子,隻是後來兒媳難產走了,就剩下一個孩子。” “孩子又因是早產的緣故,身子骨很差,隻是三四年的功夫也沒了。” “那之後,琛兒也不願再娶妻,就帶著我離開了家,來到了這裡。” “後來為了生計,琛兒就入了商隊,後來也就遇到了你。” “大概是在琛兒的心中,把你當做了他早逝的孩子。” 老嫗說到這裡,停頓了許久:“你會怪他嗎?” 男子聞言,臉上露出淺笑:“怎麼會呢?” “生而不養,斷指可還,生而育養,斷頭可還,不生而養,永世難還。” 男子頓了頓:“阿娘呢,為何一直駐留此地,而不願離去呢?” “要知曉人鬼兩殊,阿娘長留此地,陰煞之氣則會因阿娘的緣故擁聚此地。” “生人陰煞入體,便會折損壽元,我觀此地陰氣之重,阿娘在此留駐已是數月之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