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毛茸茸的耳朵濺出水漬,打濕的黑發貼在白皙的額頭上,黑紅色晶體從頸部攀爬著布滿了小半張臉,他蹙了蹙眉,一邊平穩奔跑淩亂的呼吸,一邊擰著暴雨浸濕的衣服。 公交車站外雨絲紛飛,他蜷縮在座位旁邊的角落裡,將擰的比較乾的外套蓋在身上,一陣寒風穿過,縮了縮冰冷的身體,呆呆的望著在雨水烏雲下灰白色世界,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人也跑了過來,她有著一張英氣的臉,但此時卻氣哄哄看著外麵的雨幕。 暴雨中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這是龍門這座城市最後的溫柔,無論多少日月交替,雨永遠撫摸著龍門這個淘氣的孩子。 他仿佛蒙著霧的眼睛,漸漸充滿了清明,盡量不發出聲音,因為他看到了女人警徽與蔚藍色的警服,龍門近衛局的警官對他們這種感染者可不會禮貌,估計會把他像流浪狗一樣趕出這片難得的避雨地。 “嗯?”女人回過頭打量車站四周,看見了卷縮在一角的孩子。 完了,他心裡如此想到,哆哆嗦嗦的站起,緊繃著身體隨時準備把珍貴的避雨地讓給眼前的警官,雖然她很美麗,但他不認為龍門近衛局這群,龍門粗口,會對感染者有什麼好臉色。 “你…” 沒等她說完,他抓著外套迎著大雨跑了出去。 他本是不會來上城區的,上城區雖然與他一樣都是龍門人,但兩者往往涇渭分明,因為他來自下城區,還是一名災難的化身感染者,麵對感染者任何人都無法真正的接受,他們是這個時代的亡靈,死在骯臟的角落裡,下水道是他們的歸宿。 感受著背部腰間的鋼板夾層,他抿了抿嘴,白色的運動鞋著濺起一縷縷水花。。 推開房門,溫馨的燈光從側開的房門打在他被水泡的發白的臉上,他愣了愣。 “你去哪了?!” 語氣裡帶著管有的嚴厲。 “我…” 眼前的女人嘆了口氣,側過身體放他進去了。 溫暖的水從帶著點點銹跡的花灑噴出,他的身體慢慢放鬆了。 他叫陳王權,這個名字是真讓人羞恥,他如今也沒有坦然接受,剛剛的是他的姐姐陳柳,十年前她帶著陳王權來到了龍門,他依稀的記著那也是像如今的大雨,雨像不要命的撞到大地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抬起頭隻能看到陳柳的臉,但不像如今這樣,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表情,悲傷,仇恨,不甘。 “好了沒,來吃飯。” 陳柳的聲音打斷了他飄忽的思緒,換好乾凈的衣服,坐在餐桌旁陳舊的椅子上,屋子裡家具或多或少都有歷史感,但很乾凈。這些家具很多都是當時陳柳和他撿回來的,還有好心的房東還留下了一臺老舊的電視,吱吱作響的風扇和一臺看起來比他年齡還大的收音機。 扒了幾口飯,他心虛的看了看陳柳。 陳柳看著他張了張嘴,但聲音還是沒有發出,氣氛重新歸於寂靜。 最後他還是打破了沉默。 “怎麼了,姐。” “明天,我送你去一家公司,你以後就在那生活吧。” 陳柳一口氣說完,怕下一秒就心軟了。 “姐,你不要我了嗎?我以後不會貪玩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不會在和別人打架了,不會吃飯挑食了,不…” 他肩膀顫了顫,眼框紅了,眼淚從眼眶掉了下來,劃過了他白皙的小臉,落在碗裡。 “我有我的生活,懂嗎,我已經照顧這麼多年了,我累了。” 臉上疲憊的陳柳,強裝著往常的嚴厲。 “好了,你會房間吧,明天早上我帶你去。” 他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絲睡意,隻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知覺的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想往常一樣,他坐在一個教室裡,講臺上的人徐徐而談。 “宗教,階級,國家,民族,階級矛盾產生的暴力是…我們必須解決剝削才能…” 講臺上的人漸漸模糊,一個女人從後麵抱住他問到。 “嘿,陳王權,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的夢想是你。” “哇,要不要這麼肉麻。” “起床了。” 夢醒了,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房間外傳來陳柳的聲音。 吃完早飯,車上兩人少見的沉默,平常陳王權往往會一臉興奮的透過窗戶打量著車外的高樓大廈,陳柳不允許他偷偷來上城區,他猜測應該是因為他是是感染者,這些年陳柳也被他連累了,如果沒有他,她完全可以住在上城區。 明明昨天他可以放手,但心裡的還是不舍,分別總是痛苦。 她把他扔在公司樓下就走了,沒有多說一句話,臉上看不出表情。 陳王權抬起頭,看到了樓上二層掛的金屬牌子。 “企鵝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