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曦瑤繞過幾棵樹木,終在一處草叢前停了下來。 曦瑤俯身去看,見地上幾株嫩草莖葉全無,顯是被那駿馬食入了腹中。 曦瑤刨出草根,復又回到榮雲跟前。 道:“這驚馬草生得奇特,莖葉含毒,然其根卻可解毒,山中村民識其本性,外人卻是不懂,若是遇到,多半是要吃虧欠的。(啞語)” 榮雲輕輕頷首,接過草根交給了那公子。 公子得知草根用途當真又驚又喜,碾碎喂入馬兒口中,果不其然,那黑馬立時便止去了嘶鳴。 再過片刻,黑馬猛地怞身,竟自地上站了起來,好似無事一般。 那公子心悅誠服,轉向曦瑤道:“姑娘果然惠心妍狀,醫術高明,在下佩服!佩服!” 曦瑤鮮有見得生人,此刻聽那公子如此稱贊,玉臉刷地通紅而起,背在榮雲身後,不敢抬起頭來。 小白噗地躍入曦瑤懷中,直勾勾仰望著她,不知她為何如此扭捏。 那公子初見小白不免一驚,問道:“這是何禽獸,怎會生得如此奇特?” 榮雲知曦瑤說話不便,向那公子搪塞道:“這禽獸生於山中,公子不識得也是正常。” 那公子見榮雲不說,自己也不便再問,遂令身後一人取來幾錠黃金。 道:“這點薄禮乃是在下一點心意,二位務希哂納!” 曦瑤見狀登時看傻了眼,村中貧瘠,僅靠販賣藥材也利潤微薄,何時見過恁多錢財! 榮雲望向曦瑤,似也不便代為收下。 曦瑤隻頓了片刻,便道:“方才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榮雲,這黃金你還是讓公子收回吧。(啞語)” 榮雲也頗為贊同,便作婉辭,那公子再誠讓幾次,見二人當真不肯收下,隻得撤回本意。 榮雲一心隻在乎公子身世,見時機成熟,便道:“我看公子儀表不俗,儼然不是山中村民,不知公子自何處而來?” 那公子道:“實不相瞞,家父龍門門主薛暫,在下姓薛名溢才,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榮雲不勝駭異,龍門他曾聽鬥金提及,乃是五門正宗之一,天下之名門望族,沒曾想這人便是龍門門主之子! 一旁曦瑤更目瞪口呆,龍門大名她亦如雷貫耳。 榮雲不禁心想:難道這龍紋玉佩便是龍門信物,自己身世便和龍門有關! 想到這裡榮雲瞬間燥熱難耐,真相近在眼前,如何能不令他激動。 榮雲正欲開誠布公,心中忽有一聲響起:不可!如此太過莽撞,自己黑火邪氣見重,而龍門卻為名門正宗,若龍門與自己身世有關,多半也是敵非友,草率行事暴露身份,必然會惹來殺身之禍! 曦瑤見那公子詢問,榮雲卻心思不屬,身後輕輕推了推他。 榮雲恍然回神,道:“在下榮雲,還請多多關照!” 薛溢才道:“原來是榮雲兄弟,冒昧問下,這位姑娘又如何稱呼呢?” 榮雲道:“她與我同姓,下名曦瑤。” 薛溢才謙然一笑,道:“原來是曦瑤姑娘!” 曦瑤低眉頷首,仍是羞於同他朝向。 曦瑤不能言語,榮雲不善客套,諸人隻聊了數句,便僵在了這裡。 薛溢才見狀,轉向一旁師爺道:“我來向你們引薦,這是我家師爺秦莽。” 又轉向榮雲、曦瑤這裡,道:“這位兄臺喚作榮雲,這位姑娘喚作榮曦瑤,皆是本地山民。” 榮雲並不答話,隻沖那師爺拱了拱手,師爺見狀亦拱手還禮,四人一時間又是杵在了遠處。 薛溢才心想:這榮雲兄弟當真不善言談,而那位姑娘雖天生麗質,卻好似不能言語,可惜!當真可惜! 薛溢才微微生笑,向榮雲道:“在下還有一不情之請,不知二位能否答應。” 榮雲道:“公子不妨直說。” 薛溢才道:“我們有事前來此山中,卻如二位所見,於這片山林當真沒有分毫經驗,庶免再生事端,溢才願重金聘請二位來做向導,不知二人肯否答應。” 榮雲聽後心中一動,他知對方同自己身世必然有著千絲萬縷之關聯,礙於安危卻不能挑明,若是給他做了向導,也便多了不少旁敲側擊的機會。 榮雲與曦瑤四目交接,曦瑤卻又好似等榮雲決斷。 榮雲見狀,便道:“向導實不敢當,可我二人也閑來無事,既然公子行走山林不便,我們不如同行以作照應。” 薛溢才道:“如此有勞二位了!” 榮雲自沒有薛溢才這般圓通,隻回了幾句便沒了聊下去的心思,愣在一旁不再言語。 薛溢才見榮雲不喜言談,識趣走來師爺那處,道:“大夥也歇息得差不多了,咱們繼續趲路吧!” 人群傳來一陣應聲,眾人紛紛起身上馬,頃刻間已整裝待發,三十餘人規整有肅。 榮雲不禁慨嘆:果不虧為名門正宗之師! 卻不由在想:他們千裡迢迢來此深山,究竟為了什麼,眼下又要去往何處? 薛溢才向一旁師爺道:“師爺,給這二人看馬!” 言畢縱身跨上蹋雪,徑朝人群前頭駛了出去。 師爺牽來一匹駿馬,交由榮雲手中,而後也步薛溢才後塵而去。 師爺轉身嗬道:“走!” 林間頓時人馬雜遝,嘚嘚地行去了前方。 曦瑤見那人隻牽來一匹駿馬,麵色略顯訕然。 榮雲不再遲疑,蹬鞍而上,再伸手去牽曦瑤。 曦瑤握緊榮雲,隻覺周身一輕,已是坐在了榮雲懷中。 心想這一程都要與榮雲貼合而處,且被那許多生人看在眼中,好不令人害羞。 想到這處不禁麵紅耳赤,全身也不自在。 薛溢才率領班部駛出叢林,來到山澗沙灘之上。 隻見他自懷中灰色布袋取出一物,竟是隻通體雪白,雙耳金黃的鬆鼠,輕輕一送,將那鬆鼠擲落在地。 鬆鼠於淺灘之上伏身細嗅,不消片刻,忽地昂起腦袋,深深凝向山澗前方,一陣嘰嘰鳴叫,而後徑朝遠處竄了出去。 薛溢才快馬馳驟,緊緊跟上,秦師爺亦驅馬飛奔,並列其左。 秦師爺回頭見榮雲二人已被遠遠拉開,便向薛溢才道:“公子,這金耳銀鬆喜食千年太歲,是以對其氣味極其靈敏,方才它辨識方位隻用了片刻功夫,我看這千年太歲已然相距不遠了。” 薛溢才微微生笑,道:“看來咱們是找對了方向,不知日落前能否采來千年太歲。” 秦師爺麵色一沉,道:“公子切莫大意,這千年太歲集地氣之所成,養千年之靈根,乃是世間罕中至罕之寶,珍中至珍之物,成熟之時,靈氣聚集,恰是能投靈獸所好。” “是以周遭必有靈獸出沒,靈獸乃世間悍種,非人力所能敵,現下距離千年太歲越近,公子當越謹飭才好,以免前功盡棄!” 薛溢才聽聞這處,回道:“師爺說的極是,我隻盼父親五十大壽將此物獻上,因此沉不住氣,顯得躁進了些!” 秦師爺道:“難得公子一片孝心,老爺若是知曉,必然倍感欣慰。” 薛溢才道:“父親身為一門之主,昃食宵衣,操勞過度,溢才不求父親旌獎,隻求這千年太歲能解父親鎮日勞累之苦!” 秦師爺不勝感動,道:“公子孺慕之情可昭日月,秦莽亦生欽敬之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難怪老爺暗中對公子贊許有加。” 聽聞此話薛溢才精神大振,激動道:“師爺此話當真,父親私下果真對我如此認可?” 秦師爺道:“不錯,老爺常有向我提及,說三位子息之中,唯有公子辦事持重,日後可堪大任!” 薛溢才情緒激昂,如受不虞之譽。 心道:秦師爺乃父親手下肱骨之臣,此次偕師爺同行,一來可敲擊父親口實,二來更可於其麵前表己心意,可謂一舉多得! 薛溢才向秦師爺這處道:“溢才必然不負父親重望,也請師爺平時於父親麵前幫我美言幾句,溢才永誌不忘!” 秦師爺道:“公子客氣了,這本就是公子精誠所至,老兒哪敢領功。” 二人再是聊過幾句,各自望向金耳銀鬆,見那畜生跑得愈發遠了,紛紛縱馬揚鞭,緊追而去。 他二人刻意拉開榮雲交談,乃是不想讓他明達此行目的。 卻是二人不知,榮雲雙耳聰辨無比,雖周遭人馬雜亂,且間隔甚遠,榮雲仍是聽到了二人交談。 榮雲尋思:這些人果然有備而來,且這位薛公子說話八麵玲瓏,城府頗深,自己當多加留意才是。 還有他們所言千年太歲,究竟是何模樣? 這千年太歲既然能集天地之精氣,必然會吸引靈獸來此,難怪他處百年也難一遇的靈獸,這山中一年自己竟遭遇了兩次,原來都是這千年太歲使然! 【注一:《山海經·海外北經》:“務隅之山,帝顓藏於陽,九嬪藏於陰,愛有熊、羆、文虎、離朱、鴟久、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