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齊教手下取出酒食,與張君寶等就在江邊打尖,隨後便好連夜趕回襄陽。 張君寶問道:“耶律大哥,方才這兩位兄弟方說起,你們出城也是為‘陰陽二仙’而來。這兩人向來深居韃子大營,若不是為了追殺小兄弟和我,說不定仍舊不會露頭。你們身在襄陽城中,如何知曉他們的行蹤?” 徐君寶接口道:“他們今日既然撞見我們,定是早就料到我們會投襄陽而來,在此守株待兔已有多日。襄陽城外的大宋軍士和丐幫兄弟不少,“陰陽二仙”又十分托大,明知道袍紮眼,也不肯易容喬裝掩飾行藏,還用韃子水軍駕船,耶律幫主探知他們行蹤,想來自非難事。” 耶律齊點頭道:“徐兄弟好見識,正是如此!” 原來數日以來,襄陽城中派出的巡哨和傳令之人,無論官軍將士或是武林中人,多有一去不回者。節度使呂大人和郭靖、耶律齊加派人手,在城池四方遠近細查,隻找回了十多具屍首。死者形容蹊蹺古怪,有的身帶血紅掌印,屍體渾身赤紅,有的身帶暗黑掌印,屍首通體青綠。 郭靖、黃蓉和耶律齊等人一看便知,死者是在高手的重手之下一掌斃命,行兇之人內家功夫已臻一流境界,掌法一為極陰,一為極陽,兇狠霸道至極。然而縱以郭黃之修為見識,搜腸刮肚,卻也想不出武林有哪位高手修煉此等狠毒功夫。 對手如此厲害,若是再派等閑之人出城,縱然找到也不過枉送性命。郭靖細思城中好手,可與敵者為數不多,隻好將眾人分為幾撥:耶律齊領著丐幫梁長老為一隊;一燈大師門下“漁樵耕讀”四子中的朱子柳、武三通亦在襄陽,兩人為一隊;人廚子、百草仙等江湖怪客十多年前追隨神雕大俠,血戰韃子之後,也有幾人長留襄陽,他們也做一隊。各隊帶上城中騎兵和丐幫弟子,連日出城,往來巡視。 三日前,朱子柳、武三通帶隊出城,半日之後,二人即倉皇逃回,所帶之人無一生還。 朱武二人言道,他們在江畔遇見兩個道士,領著幾名韃子兵,雙方動起手來。兩個道士武功厲害非常,紅袍道士獨戰朱子柳和武三通,絲毫不處下風,黑袍道士對陣他們手下之人,寥寥數招便已盡數殺死。 後來兩道分攻朱子柳和武三通,所用掌法一陰一陽,一寒一熱,可見連日來在城外行兇殺人,正是他們所為。 朱子柳和武三通乃一燈大師親傳弟子,雖天資不算上佳,但多年苦練,武功亦屬不弱,但在兩個道士掌下也不過走得一二十招。朱子柳乃是“漁樵耕讀”四子之中武功最強者,麵對祝融子尚可暫時自保,武三通在玄冥子手下則是手忙腳亂,頻陷危境。朱武二人見勢不妙,隻得以退求安,瞅冷子上馬逃走,回到城中報信。 郭靖聞報,知是蒙古軍中又添高手。其人武功雖不及金輪法王,但較之當年的“蒙古三傑”瀟湘子、尹克西、尼莫星及霍都、達爾巴等,顯然更勝一籌,更兼掌法奇詭,出手狠辣,實是勁敵。 郭靖黃蓉等商議,蒙古此番再度南侵,原本隻仗金戈鐵馬,少用江湖之士,如今高手重現城下,武功如此強悍,自己這方人手若是落了單,難保不招毒手,須得聚集高手小心對付。便教耶律齊與人廚子、百草仙、梁長老等合成一隊,朱武二人與全真教李誌常掌教,領著幾名丐幫長老和全真派“誌”字輩弟子,另作一隊。 郭靖雖然忙於守城軍務,稍有空隙,也自親身出城查探。他神功蓋世,即便絕頂高手三五人圍攻也不足為懼,自然無需結伴而行。 耶律齊一席話畢,張君寶等方知他身後兩名江湖中人乃是人廚子、百草仙,還有一名軍士裝束的老者則是丐幫梁長老。人廚子和百草仙成名已久,與郭靖黃蓉乃是同輩,其人亦正亦邪,橫行黑白兩道,惟服神雕大俠楊過感召,甘願投身抗擊韃子。梁長老乃丐幫四大長老之首,已逾古稀之年,為人性如烈火,武功頗有過人之處。 張君寶當即施禮,一一見過。三人早從郭靖、郭襄等人口中得知,張君寶十五六歲便在華山之巔三招擊敗尹克西,年未弱冠即與昆侖三聖何足道鬥得不相上下,對這位天賦異稟的少年奇才神往已久。此時見麵,大感快慰,聞知他單抗“陰陽二仙”,重傷一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擊退一人,自己僅受外傷,更是甘心嘆服,自愧不如。 待到趕回襄陽,時已夜深。耶律齊領著張君寶、徐君寶和穆英來到郭府,郭靖、黃蓉和郭芙、郭破虜等尚未安歇。 見到張君寶長大成人,武功大進,眾人俱是欣喜之至。 十年未見,郭靖黃蓉已屆花甲之年,他們夫妻內力精深,容顏不衰,但多年殫精竭思,兩鬢已見華發。 兩人身後女子正是郭芙,人到中年,她驕橫刁蠻之氣大減,極是俏麗動人。郭破虜站在大姐身側,身材容貌大肖乃父。尤其郭芙眼目顧盼流轉,與郭襄多有相似,張君寶看得臉上一紅,轉頭向著郭靖。 郭靖撫著張君寶的肩頭,感慨說道:“君寶,當日襄兒傳信,托我照顧於你,不想十年未至。你小小年紀,孤身一人流落江湖,不知受了多少苦,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襄兒。今日見你有此成就,覺遠大師在九泉之下亦當欣慰,我們也算是不負襄兒所托了。” 郭靖尚在母親腹中,父親即遭歹人殺害,少年又遭喪母之痛。及至盛年,武功大成,伉儷情深,兒女雙全,不想次女郭襄為情所困,離家出走十餘年不得相見。此時看見張君寶,便想起幼年漂泊大漠的自己,想起遠在淒冷深山的女兒,心中湧起無限酸楚,眼角泛起淚珠。 郭靖名滿天下,如同泰山北鬥,張君寶對他本是滿腔敬畏,卻見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掌微微顫抖,一臉慈愛,動情傷懷,分明隻是一個久候兒女歸家的父親。 張君寶眼眶一熱,失聲叫道:“郭大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