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似母親的懷抱,那般的親切,那般的溫暖。 昏沉中,李三遠遠的望著那女人的背影。 他有些呆滯,又有些茫然。他的記憶裡沒有那個女人的樣子。 馬兒喘著粗氣,依舊是埋著頭狂奔著。它似乎知道有著緊急的事情才會被這般抽打。 馬車內,李三嘴唇輕微的蠕動著,感受著那從嘴皮上滑落入喉的溫潤。 “小姐,讓我來吧!” 一個似丫鬟般的小姑娘揉著額頭,臉色有些氣鼓鼓的道: 似乎剛才馬車急停,她撞著額頭了。 “還是我來吧!小姐如此給一個陌生男人食水,怕是多有不妥。” 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她麵色清麗文靜,頭上的濃發被紮成了高馬尾。 衣服青中帶綠,腰間被束了起來。不過細看之下,那束於腰間的索帶卻是一柄金絲軟劍。 看來她也是位江湖中人。 此刻她接過了那女子的水袋,小心的往李三口中滴漏著。 “秋姨,他真的是餓暈過去了嗎?”女子麵容有些擔憂的問道: “是的,他脈搏虛寒,未見內傷,應該是饑餓過度,因而寒氣入體。”中年女人道: “隻需休息幾日,飽食一餐便可恢復如初。” 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似覺不妥。又把身上的狐裘解下來披在了李三身上。 “小姐真是菩薩心腸!”中年女人見女子這般,麵色寬慰的說道: “小姐就是位活菩薩,上次一個乞丐兒,小姐施舍錢財後還給請郎中瞧病哩。小姐還守了那乞丐兒兩天兩夜。”小丫鬟也上手扯了扯那狐裘說道: “小姐廣積善緣,當是福報安康。”中年女人麵色安詳的道: 車馬急馳,不用半日便是看見了那西耳城輪廓。 城墻蜿蜒綿亙,一眼看不見盡頭。時值午下,老遠處便是聽到那城中喧雜吵鬧聲。 越行越近,馬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城門口無人把守,因為常年太平,這西耳城又屬大燕國邊境處。加上這惡劣的寒冬,守城士兵自然鬆懈了些。 馬車進了城,又行了七八裡。方才在一座宏偉如宮殿般的府邸麵前停了下來。 仰頭望去,那府邸大門上赫然掛著一個穆字匾牌。 這便是西耳城,城主府邸。 大門外,守衛見有車馬停下。 當是立馬上前盤詢。 車夫見守衛上前來,當即掠下馬車,掏出令牌,道:“十四郡主。” 守衛見那令牌,一眾跪了下去。齊聲道:“給十四郡主請安!” 馬車內,女子聲音親切柔和的道:“給哥哥說,準備些清淡吃食。” “是!郡主”一眾守衛彎著腰退了開去。 馬車被牽引著從側門入府,車馬剛停,一道大笑便是從那遠處傳來。 “十四遠道而來,哥哥好不開興吶。” 來人四十來歲,一張國字臉上似乎經常被風雨吹打,顯得有些粗礦。 “九哥!”女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小臉上紅撲撲的笑著,道: “見過,穆九爺。”車夫抱拳道: “見過,穆九爺。”中年女人抱拳道: “給九公子請安。”小丫鬟屈身跪著道: “免禮!” “快請,快請,這一路有您二位護送小妹,我感激還不及。”中年國字臉看著那車夫與中年女人粗聲爽朗的笑道: “哥哥,車裡還有著一人,但是他暈過去了。”十四郡主道: “又是在那兒發善心了,”中年國字臉橫眉一撇,起笑道: “哥哥!”女子撒嬌笑道: “好了,好了。等下福伯會安排大夫,後廚應該已準備好了清食,不用你擔心了。”中年國字臉道: “這寒天凍骨,快進屋裡,別給我凍著了。” 她還想在說什麼,但見國字臉已經朝屋裡走去,便輕笑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客廳內,鐵盆燒滿了木炭。 幾人剛剛坐落,侍女便端茶送來。 “長安叔,你我同歲不同輩,我就不客氣了。”國字臉大笑道:“這薑茶暖身體。” 車夫笑了笑,道:“穆九爺為人豁達,無需糾結於這些條條框框。” 國字臉粗礦的臉上,那雙眸子有些疼愛的望著那一旁的女子道:“大冷天的,跑這麼遠,爹爹知道嗎?” “爹爹老糊塗了,他聽信五哥,六哥讒言..........” “女兒家,不可如此說兄長父輩。”國字臉打斷了女子的話。道: “哼!本來就是。”女子有些不悅的冷哼道: “爹爹聽五哥,六哥說,你在西耳城不收工奴賦糧,你每年上交的賦糧都是你走商賺來的。” “他二人還說,你用穆家的錢,賺錢來給工奴交賦糧。你到是大仁大義,可是穆家財庫都被你散盡了。” 聞言,國字臉眉頭緊鎖,道:“爹爹信了他二人了?” 女子點了點頭,溫怒的小臉上有些殷紅的道:“五哥,六哥,拿著爹爹的手譯,近期應該便是會到這西耳城。” “具體爹爹說了什麼,要閱過手譯方才知曉,不過........”話到此處,女子瞟了一眼身後的丫鬟。接著道: “不過聽翠兒講,她與五哥丫鬟閑聊時,探著那手譯上應該是要清查西耳城財庫,似乎還要加重工奴賦糧。” 國字臉麵色陰沉,那眼中射出來的精光宛如要殺人一般。 他握手成拳,隻聽那關節劈劈啪啪的響起,怒道:“還要加重賦糧,爹爹當真見不到這西耳城今年寒冬餓死了多少人嗎?” “今是鼠年,本就是大災之年。上年旱災,下年又暴雪壓地。莊家長不長的出來還未知。” “他如今還要加重賦糧,讓工奴去那裡找糧食,去搶嗎?” “若不是我一直走商貼補,用官糧頂替工奴賦糧,當真那“換子而食”是句書上話不成。”國字臉狠狠的拍了一下身邊的桌麵。怒喝道: 十四郡主秀目起霧,她一生善良心軟,便聽不得這些災苦之事。何況她還有切身感受,來的路上還救了個即將餓死的人。 “小姐,”翠兒見到自己的小姐突生難過,心情也是有些壓抑的喊了一聲。 “穆九爺大仁大義是人盡皆知,隻是穆郡王遠在千裡之外,實難理解穆九爺之難處。”車夫道: “而且,你五哥,六哥又在其中挑撥。這事若處理不好除了你兄弟關係惡化,穆郡王怕是對你更是疏遠了。”中年女人也是接過話頭說道: “而且,五哥,六哥,還帶了幾位江湖門客。”女子似乎不清楚那幾位門客的身份,當下向車夫望了過去。 車夫見十四郡主看來,了然道:“雖說有著三位,但其餘兩位可以不必過於擔心。我二人倒是可以過他幾招。隻是那昆山“小血屠手”盧鶴。當是我二人聯手怕是都走不過他三招。” 他雖知此行有些力不對敵。但食人俸祿,卻由不得他。 他二人本就是十四郡主的門客護衛,小丫頭死活要來幫他九哥。他兩人也是隻能咬牙隨行了。 中年女人隻是苦笑了笑,卻未說什麼。 “無妨,他們總不能把我殺了。”穆九爺冷笑道: “不過,十四把您二位拖上,倒是有些為難了。” “力所能及之事,我二人定當幫襯。”車夫看了看一旁的中年女人說道: 哈哈哈! 國字臉突然大笑起來道:“一群奸險宵小之輩,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先吃飯,我這西耳城在如何。招待一頓熱乎的飯菜還是有的。”國字臉笑了笑道: 窗外,雪花依舊是那般一堆一堆的往下降,未曾有停止的跡象。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氣溫也是極其的底。 偏房內,李三喝著一碗湯藥。這是剛才大夫煎熬的。 床頭處,一隻灰黑鳥立著。有些孤獨的注視著窗外的白雪。 床上的人喝著湯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床頭鳥兒注視著遠方,倒是與這白雪應成了一副孤景。 灰黑鳥已經把李三被救的過程與他說過。 此刻隻等他稍微恢復一些,便可啟程。 “鴉哥,你說這是西耳城穆府,說來你不相信。我被這穆家人救了兩次了。”李三有些苦笑的說道: “哦?”灰黑鳥道: “那日,我獨自在那沙漠中自暴自棄也是差點死在那沙漠之中。最後也是被這穆家人所救,隻是不曉這次救我的又是穆家那一人了。”李三搖了搖頭笑道: 仿佛在自嘲他與這穆家人還真是命裡有緣。 “那你還真的是得好好感謝這穆家。”灰黑鳥撇了撇頭道: “是的!”李三一口悶掉湯藥,道: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 “請進。”李三道: 來人是一個有些謝頂的老人,大約年齡在一甲子左右。 他推門而進,手裡端著一碗熱乎乎的湯麵,還有一個雞蛋飄在上麵。這對於餓暈了過去的李三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來,趁熱吃!嗬嗬嗬。”老人笑嗬嗬的道: 李三爬了起來,幾步跨到老人麵前接過麵。道:“謝謝老伯。” “叫我福伯好了。”老人笑道: “謝謝,福伯!”李三道: “十四郡主正在議事,她晚些時候在來探望你。”老人說道: “先謝過了她了。”李三道: “快吃,快吃。”老頭招了招手說道。 他見李三那直勾勾的眸子盯著麵,滿臉慈笑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