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總督府,看著街上的一個個流民,鄭承天不禁心驚: 有賣身藏父的,因為母親早就被父親賣了。 有爬在樹上吃樹葉的,因為蟲子和樹皮早就被吃掉了。 有前一秒還在搶著吃觀音土,後腳就腹脹而死,後麵的人一擁而上啃食屍體的。 京城還在日夜笙歌,望著眼前的人間煉獄,鄭承天不禁在想:“太祖皇帝當年打天下的時候,是否也是這般的景象?沒想到太祖才剛剛駕崩三月就已這樣。” “殿下在想太祖嗎?”子房先生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天災之事,古已有之。可人禍之事,自太祖晚年便已有之。太祖晚年好吏事、罷科舉、重酷吏、遠士人,天下乃有此禍啊!殿下久處京城,也該出來看一看了。” 麵對他一向尊敬的子房先生一席話,鄭承天不盡認同,隻是不好說些什麼。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南門內聚集了大量百姓正準備逃出去。 “拿弓來!” 隨著鄭承天張弓搭箭一下射倒了一個人,百姓們紛紛聽了下來。 “吾乃朝廷冊封的晉王鄭承天,大家聽我說,此人是奸細。朔州、忻州都沒有淪陷,太原更不會有事,但是大同眼下確實是被重兵圍困了,諸位與其南逃出境最後被官府捕獲入獄,亦或餓死在這裡,倒不如從軍,眼下軍營正在發糧,普通災民可領十斤糧,從軍者可領二十斤糧,戰死者朝廷會給你們家人三十斤糧。”鄭承天站在馬上喊道。 “我們願意從軍!” “我們不想餓死,我們要吃飯!” “打韃靼!打羅剎!” 聽到百姓的呼聲,鄭承天隨後說道:“願意從軍者就到我身邊的主簿這裡填上名字戶籍,拿上憑證去軍營,不願意從軍的現在就去軍營領糧。” “耗子,立刻弛馬飛報布政使和提督發糧之事,讓他們發完糧之後立刻到總督府裡來。” “是!” “殿下方才是如何判斷出此人是奸細的?”子房先生事後問鄭承天道。 “方才那些亂民一個個都爭著搶著想要出去,可是此人卻並沒有這個意圖,而是左顧右盼,到處與人搭話,仿佛和每個人都能說上那麼幾句,卻都不認識,這樣的人怎麼會不是奸細呢?” “這是冰臨城下先生的《孺子帝》所述嗎?” “正是” “冰臨先生大才,可惜他已雲遊四方。不然一定會對殿下有所幫助的。” “他和先生不一樣,他是有識之士,先生是國士。” 元化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卯時 鄭承天正在書房看那本被太祖皇帝閱讀過十七次之多的《資治通鑒》。 “兩位大人請!殿下等候多時了”王耗子招呼著溫文若和袁洪道。 “殿下,參見晉王殿下。” “二位快快請起,看茶。” “坐,為了今後能夠緊密配合,今天我就向兩位交底。”鄭承天平淡的說道。 溫文若和袁洪相望一眼,緊張的答道:“殿下請說!” “溫藩臺,這樣吧,以後非正式場合我就叫你文若先生,你可知我為何殺了許茂才,卻留下了你嗎?” 溫文若想起今天在總督府堂上鄭承天的驚人之舉,豆大的汗珠就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連忙答道:“請殿下賜教!” 袁洪疑惑的看了一眼,心想:“難道他們之前不認識?” “一者,你家世貧寒為官清廉待民親和;二者,你做這個布政使也不過四個月;三者嘛,你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小吏,非世家出身、非科舉出身、非武勛出身。如果不是太祖的好政策,你隻怕一輩子也出不了頭,更別提布政使、巡撫這樣的高官了,我說的對嗎?其實以你的才華和能力,就是當宰相又有何不可呢?” “殿下,臣誠惶誠恐。臣願為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溫文若立馬跪倒在地。 眼見溫文若已經被收服,袁洪也立馬跪下了。 “袁軍門,你所求為何呢?” “臣不過一山野匹夫,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才有今天,後來武靈太子出逃被誅,臣的爵位就被削掉了,太祖逝世後,臣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清算,之前總督大人巡撫大人已經上奏了,隻是還沒被批復罷了,縱然逃過了這一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可臣的兒子不成器,天下文治之後,也沒仗可打了,沒有爵位承襲,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聽著袁洪沒頭沒腦的一番話,鄭承天知道,大多數軍人都是這樣想的,袁洪還算好的,起碼是從一品的提督,隻是沒有爵位,可其他人又該怎麼辦呢? “那孤就給你們交個底,太祖皇帝崩逝之前曾下過密詔,要立孤為皇太孫,此行陛下也向孤許諾,一旦太原戰事解決,孤就是太孫,孤,就是你們的未來!” 聽著這個早已聽說過的傳言,溫文若和袁洪眼放精光相視一眼,齊聲答道:“願殿下旗開得勝,早日班師回朝,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還有三個問題:第一,誰來當下一任的按察使;第二,災民怎麼處置;第三,我要親率大軍出征,有何可用?” “臣等聽從晉王殿下吩咐!” “太原知府王知道如何?” “此人深知吏事執法嚴酷不講人情,或可一用。”溫文若立刻回復道。 “這些災民我說要帶他們去打仗,可是沒訓練怎麼用?” “殿下提兵五萬北上之後,軍營就空了,臣從其他挑選精乾七萬人,日夜訓練,以備殿下使用。”袁洪緊忙回復道。 “好!北上我該帶誰一起呢?” “臣舉薦一人,臣手下左參議洪道全可管理前線糧草。”溫文若搶先答道。 “臣也舉薦一人,臣手下參將佟軍驍勇善戰,可輔助殿下征戰。”袁洪緊接著說道。 “好!你們各自去準備吧!巳時出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