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族議事廣場。 部府司吏的車駕停下,引來眾人圍觀,有人是為了送別親友,有人則是來看熱鬧。 “稟上官,古越族報名天華開礦者十名,九名至此,唯缺蘇問,其人屢犯重罪,偷盜玄珠、謀害苦主、私自逃跑,請上官判罰。” 王鈞腰背挺直,神色嚴肅,隻是說出來的話,冰冷無情。 “把簿冊呈上來。” 部府司吏端坐高臺之上,淡淡接過古越族功過簿,掀開的一麵正是蘇問名字。 “交珠逾期,年僅十六……” 司吏聲音淡漠,讓許多族眾心肝一顫,倒不是為王鈞的把戲擔心,而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條件反射。 上官手中的鞭子,實在殘酷。 “交珠納稅,乃是鬥珠部族千百年不更易的規矩,蘇問有過在身,還敢無視法令屢犯大罪,部府自會下發海捕文書,捉拿歸案。”司吏笑道,“王族長,還有事嗎?” “有勞上官,下民已無事。”王鈞翩然退下。 “那就清點名單,準備出發吧。”司吏說道。 “族長無事,我卻還有事。” 人群中傳來一道略顯稚嫩的喊聲。 王鈞眉頭一皺,身旁察言觀色的王氏族老瞬間會意。 “誰家的野小子,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竟敢沖撞上官,來討鞭子吃麼!” 圍觀族眾一陣騷亂,紛紛看向後方。 “竟然是他!” “居然沒跑!” “他還敢來!” 此起彼伏的驚詫聲,都說不到點子上,惹得王鈞眉毛聚成一坨,倒是高臺上的部府司吏,高瞻遠矚,瞧見那是一位十四五六的少年,身材瘦削,粗布麻衣,步履堅定地走過來。 “蘇問,你還敢回來!” 王鑄瞧見來人,業火從腳底燒到天靈蓋,張開大手就要去打蘇問。 “犯了大罪,還敢來沖撞上官,真是膽大包天。” 蘇問淡淡一笑,雙手握拳,毫無章法的雙龍出海轟出,人高馬大的王鑄被後發先至,擊中胸腹,踉蹌數步。 “可惜,還是太弱。” 蘇問喃喃自語。 壯骨湯溫養,開脈丹開拓,手太陰肺經的初步貫通,讓他呼吸暢快,雙手輕便,好似掙脫枷鎖一般。 然而終究是修行尚短,再加前身年小體弱,否則這兩拳該能把王鑄打趴在地上。 “豎子雞雛喪門星,敢跟你爺爺動手。” 王鑄根本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吃了虧就要報復,揮舞拳頭再度沖上來。 禦水開山兩門功法,雖然沒有打法,但蘇問畢竟兩世為人,武俠電影和講解武術的短視頻看的不少,網絡王語嫣算不上,相關知識還是略知一二。 像王鑄這樣什麼都不懂,全靠身體架子亂打的莊稼把式,隻要攻他下盤,令其跌倒在地,就基本沒有反抗餘地。 蘇問這樣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看著王鑄沖過來,他非但不躲,反而加速迎上去,驚住王鑄的瞬間,矮身撞他腰腹,同時雙手抱他大腿,輕輕一抬,光想著打人,根本沒料到這招的王鑄,當即被撲倒在地。 趁他病要他命。 蘇問毫不留情,一手按王鑄肩膀,不讓他爬起來,一手掄圓了打,反復掌臉。 “這……” “打得好,王鑄這條老狗,整日囂張跋扈,活該挨揍。” “蘇問這是怎麼回事,瘦瘦小小的,王鑄居然打不過他。” 族眾十分驚奇,東張西望,議論紛紛,卻都隻是看戲,無一人上前。 還是王鈞皺著眉頭一句夠了,驚醒王家人上前幫手。 在王家人圍過來之前,蘇問主動退開,沖著高臺走去。 “還敢藐視上官,抓住他。” 王鈞厲聲道。 他雖不知道蘇問想乾什麼,但今日的舉動太過離奇,決不允許他肆意妄為。 王氏青壯湧過來。 “王鈞,真當古越族是你王家的天下,可以一手遮天,顛倒黑白,肆意妄為!” 蘇問凜然不懼,高聲喝住青壯,轉頭看向司吏。 “部府銓選司吏巡視各族,為的是匡正鬥珠部族的規矩,難道上官要對古越族的骯臟汙穢視而不見?不怕仙情司刀劍麼!” 打王鑄,族眾還能手舞足蹈,看笑話瞧熱鬧。 罵族長噴上官,這就超出族眾的理解範圍,各個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 真就不怕司吏手中的鞭子?帶著倒刺,隻一鞭就能要去半條命。 “放肆,古越族容不下你了。” 王鈞臉皮不斷抽動。 即便蘇問不想活了,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發瘋,何況還有部府司吏冷眼旁觀。 “我們的事,一會兒再論。” 蘇問淡淡笑道,從懷中取出牌符,拋向司吏。 “林簡道友托我向你問好。” 渾如雕塑,坐在高臺之上的司吏,終於有表情變化,緊握鞭子的手伸出來,穩穩接住牌符。 雙手一展,居然是兩枚,刻著古越蘇問的牌符,以及簡字木令牌。 雙功齊修?! 司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錄仙籍九鬥玄珠,功法一冊三鬥,光是資格就抵得上一個人十二年的賦稅,而真正修行,還要丹藥,這麼說來,蘇問至少用去十五鬥玄珠。 這樣的人會拖欠珠稅? 就算拖欠,光是仙籍功法,就夠保他三年五載。 何況他還認識林簡,那可是鶴鳴部府有名的會來事,不是身家豪奢者,怎會跟他親近,送出簡字木牌? 想通之後,司吏瞬間變臉,目中寒光直直射向王鈞。 “蘇道友請上臺來。” “末學後進不敢跟尤司吏同列。” 司吏尤恒眉頭微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無妨,既入仙籍,遲早同袍。” “蘇某恭敬不如從命。” 蘇問正要借他的威風,豈會抗拒,穩穩邁向高臺。 眼前變化層出不窮,王鈞王鑄和許多瞧熱鬧的普通族眾,都已暈頭轉向。 上官非但沒有懲罰蘇問的放肆,還邀請蘇問同列! 那可是修行者上官,不是鞍前馬後,狐假虎威的仆從,手中掌握權威,族長都要低一頭。 向來智珠在握,謀事在前的王鈞族長,再度感受到脊背發寒的滋味。 “上官,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尤恒冷笑道,“蘇問交得起九鬥玄珠修行,需要拖欠一年的珠稅!王鈞族長,你還是跟我解釋解釋,這功過簿上的三項罪名,都是怎麼來的吧。” 蘇問咧嘴一笑。 “蘇某也很好奇,我不過是應林道友之約,前往邑城小住幾日,族中就給我扣了這麼多罪名。 族長,給大家解釋解釋吧。” 倘若時間能倒流,王鈞一定會在那個夜晚掐死王鑄,省得他給自己捅出這麼大簍子。 古越族很小,不過三四千人,能按時按量年年交珠的人家,就已經是中等,若有結餘,頓頓有肉,錦衣華服,就是大大的上等。 有能力錄仙籍,供養修行者的,隻三五家而已。 他要是知道蘇問有這個本事,早就高高興興把王氏最漂亮的閨女許配給他,豈會造成如此局麵。 “稟上官,此案離奇,個中必有曲折,容我細細查明,日後‘回報’部府。”
第七章 沒跑!(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