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背著玄珠往家走去。 被劈斷的銅鎖,隻剩門栓耷拉著;被搬空的貝肉,連簸箕都不放過;鍋碗瓢盆,被褥衣物,桌椅板凳…… 他釀的酒! 渾然像是大水沖洗過一樣,比土匪還要兇殘。 “王鑄滅門不冤。” 蘇問冷冷道。 對王鈞的憤怒,亦隨之提升,到一種無法遏製的地步。 先前高岷攔住自己,說了他家被王鑄搜查,損傷東西無數,還以為隻是打砸一些家具呢,沒想到就剩屋子在。 而這一切的根底,還不是因為王鈞身居族長之位,給王鑄這些人撐腰,助長他們的肆意妄為。 若非如此,王鑄再狂,也沒膽子無法無天。 蘇問望著一片狼藉,心裡發愁,他連收拾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若不是洞天空間尚小,恐怕不夠一夜的空氣,加上王海兄弟還沒處理,他都想直接在洞天鋪床。 “咚咚咚。” 高岷敲響院門。 “高大哥,你們這是?” 轟轟烈烈一群人走進院子。 他們有的抱著床被,有的扛著桌椅,有的背著黑鍋,有的拎著掃把。 “王鑄破門那日,我們都瞧見了,隻是不敢阻止,眼睜睜看著王家人把東西搬走……” 高岷很不好意思,說的輕聲細語,這下惹怒他老婆,一把拉過來,大著嗓門道: “小問,俺們怕了老王家的兇威,沒敢吱聲幫你守住家門,害你家被搶完,大夥心裡很不是滋味,今天看到你懟著王三十不放,大大損了他的臉麵,給大夥出了口惡氣,大夥佩服你,給你送些家當過日子!” “就是這意思。” 李莉說完,高岷連忙附和。 “你沒讓我們出來做證,大夥都很感謝你呢。” 蘇問緩了緩。 鈞者,三十斤也,王三十應該是族長的外號,而不是他的排行。 做證,說的是應該是王鑄搜查時出具族長證明,當時有很多人看到,王鈞卻要對質。 “高哥,高嫂,言重了,王氏人多勢眾,黃氏為虎作倀,我等小門小戶,勉力維持就很不容易,哪能要別人強出頭? 你們肯提前告知我王鑄的消息,我就已經很感謝,哪能要你們的東西。” 李莉道:“鍋都沒有了,還怎麼吃飯?東西你用著,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來,大夥搭把手,幫小問把家裡收拾收拾。” “好嘞,灑掃裝扮一番,又是新家新舍。”有人應和著。 “等等。” 蘇問連忙阻攔:“各位叔嬸哥嫂聽我一言。 鬥珠部衣食來之不易,一絲一線,一粥一飯,都是老頭老太帶著孫子孫女,辛辛苦苦種出來織出來的,誰家不是衣單食薄,艱難度日。 我蘇問沒法厚著臉皮收下,大家慢來,一個個統計,我拿銅錢抵給你們。” 李莉喊道:“這怎麼成?俺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賣貨的。” “你們要不收錢,這東西我也不可能要,反而請你們出去,別幫我的忙。”蘇問態度堅決。 眾人麵麵相覷。 高岷率先道:“小問仗義,大夥就聽他的吧,不然晚上小問隻能睡草窩了。” 記下單子,蘇問才讓他們動手,對小院進行掃除,該修修補補的順手做了。 “高哥。” 蘇問將高岷拽到一旁,從懷裡取出銀錢。 “麻煩你去族中相熟的人家,買些米麵菜肉,得夠大夥飽餐一頓。” “這怎麼行?” 高岷頓時急了。 “俺們是來幫忙的,要你花錢要你請客,這樣搞,成了什麼?” 蘇問拿住他的胳膊,笑道:“我現在可是修行者,跟司吏上官同列,還會被一兩頓飯吃垮,那玄珠未免太不值錢!” 說著,指了指院中光明正大擺放的布袋,裡麵有王鈞賠償的整整三鬥玄珠。 高岷嘆道:“小問跟明叔一樣,都是頂有義氣的人,當初明叔若不是擔心連累大夥,不肯開口借珠,也不至於……” “都不容易,誰家不需要玄珠活命呢。”蘇問拍拍他的胳膊,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咱們得向前看。” 高岷長出口氣,叫上人手,采買食物。 當天,蘇家煥然一新,重新恢復家的模樣。 來幫忙的人,則是各帶碗筷,同吃晚飯,頗有一種前世農村的味道。 大夥一起忙了大半天,說說笑笑,關係拉近不少,吃著吃著,免不了數落王家的罪行。 “自從王鏨這狗東西當上族長,給他王家定下什麼金木水火土,五行輪轉的字輩,整個王氏都變了,變得不像人,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都不管了,把族人當仇人,恨不得殺光,隻留下姓王的。” 李莉伸頭望了望外麵,看到院門緊閉,才放下心來,數落道:“高岷,嘴上有個把門的,別喝點馬尿,不知道天高地厚。” “屋裡都是自己人,還怕誰聽去?”高岷醉醺醺道,“就算是王鈞當麵,我也敢說,婊子養的玩意,在海上用大船攆我們滿地跑,在岸上欺負老爹娘,他王氏的田埂一次次往咱們地裡跑……” 蘇問沒有飲酒,喝的是肉湯,咕嚕咕嚕很有滋味,好像沒有聽到高岷說話似的。 見狀,高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烈,幾乎成訴苦大會,把王氏的兇殘貪婪無情,道個明明白白。 隻是流光易逝,宴席終散,等出了蘇問的家門,就又閉口起來。 將眾人一股腦送完,蘇問忍不住長嘆口氣。 所謂無事獻殷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非奸即盜。 要說關係,高岷李莉這些小門小戶,對蘇問來說,肯定是比王家黃家親近,可要說多深,也不盡然。 當初王海挑他下手,不正是看中他孤立無援,沒人敢冒著風險,哪怕說一句公道話嘛? 現在高岷等人的親近,無非是本能地尋找靠山,畢竟蘇問已錄仙籍,將來有可能成為司吏,在古越族中自然能插一桿旗,蘇氏伶仃,李陳各懷鬼胎,王黃有過節,蘇問能依賴的最佳對象,就是小氏小門之人。 某種程度上,算得上雙贏。 然而蘇問就是沒有表態。 鬥珠部的虛實,他已經瞧得清清楚楚,再多口頭上的附和,再多族人的擁護,都抵不過部府司吏一聲斷喝。 王鈞很狂,兒子是修行者,族人一大堆,又怎樣呢? 尤恒想給他難堪,甚至都不需要動用鞭子,隻是語氣稍微重一點,他就得回家抬玄珠請罪。 跟王鈞做過一場後,蘇問和王家水火不容,說不定就是你死我活的結局,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給高岷等人承諾,也不過是虛假的希望。 “還是得修行。” 蘇問望向三鬥玄珠,神情振奮,小心翼翼地讓洞天按照固定單位吸收。 根據數據記錄表,大概得出結論,拋開玄珠品質劇烈波動,平均一合玄珠能提供一本源點。 換言之,乾坤洞天想提升一方空間,需要一升玄珠;想提高一倍流速,需要一石玄珠(百升)。 蘇問不由得苦笑,自己能次次采到寶珠麼?
第一十章 還是得修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