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們怎麼回事?快上來!” 王濤額頭微汗,望著淵深的海麵,心中浮起難以言喻的恐懼。 “回答我啊,上來。” 無人回答。 蘇問避開正麵,悄悄浮到船邊,把住船尾凸起,暗道:“遁入洞天。” 遽然而生的龐大壓力,直直砸向蘇問,仿佛瞬間就要抽乾精神力,嚇得他連忙鬆手,取消遁入指令。 “重量和反抗,都會增加挪移的消耗,小舟勉強,稍大的船我還是力有未逮。” “誰!” 王濤立刻轉身,撲向船尾。 但蘇問已經靈活地爬上來。 水流濕噠噠地落到甲板。 “人的認知深受經驗局限,沒有修行的人,可能永遠不懂功訣的奧秘,那是掌控天地能量的鑰匙,哪怕門尚未推開。” 蘇問平靜發聲,短刀緊握在手。 “少裝神弄鬼,他們呢?王涯呢?” 王濤怒吼道。 “自然是死了。” “不可能,我大哥說了,未貫通十二經脈者,與常人無異,四個人,你怎麼可能殺得死。” “你大哥有讓你下水捉我麼?” 王濤卡殼,渾身發顫。 大哥隻說要迅速動用雷霆手段滅殺,沒有提及用何種方式,難道蘇問真有神能? 不對,若是修行能提高水下戰鬥能力,向來睿智的大哥,一定會著重提點,而不是略過。 蘇問肯定是用了什麼陰招。 “看,你的兄弟們都浮上來了。” 王濤正心潮澎湃,聞聽此言,下意識看向海麵,卻仍是波光粼粼,沒有任何異狀。 糟糕,中計! 就在這時,蘇問啟動,連踏數步想要撞倒王濤。 “兔崽子,以為錄了仙籍就能高高在上嗎?似你這般瘦弱的雞仔,我一刀一個!” 感覺受到巨大欺騙的王濤,怒火沖天,不退反進。 帆船被震動得搖搖晃晃。 “呼。” 王濤亦是莊稼把式,仗著身材高大,拿刀亂捅。 蘇問迅速掃視船上物品,發揮龍之戰術,一腳將木桶踢向王濤。 王濤拍開木桶,卻被打亂進攻節奏,尤其是前伸的手臂退回。 蘇問抓住機會,欺身而上,短刀劃向他的右手。 “嘶……” 王氏“製式裝備”很好用,血痕當即出現。 憤怒讓王濤失去理智,無視疼痛殺上來。 “無父無母的喪門星,也敢奢望修行,去死吧。” 蘇問退開。 “看,你的族兄弟浮上來了。” 王濤獰笑。 “還想騙我,看我一會兒不割斷你的舌頭。” 蘇問聳聳肩。 “被血水吸引的魚兒,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都聽不見?” 王濤怔住,一邊向後退,一邊偏頭去看海浪撲騰的地方。 “狗蛋?” 一具屍體漂浮海麵之上,血水在他身下,染紅一片一片,追逐腥味的魚兒,圍著他遊來遊去,仿佛某種詭異的禮贊。 王濤心神失守。 蘇問抄起船上撈浮漂的木桿,上麵還有彎鉤,對著他刺來刺去。 王濤忍著挨戳,一把抓住木桿,跟蘇問角力。 這正落入蘇問的圈套,在後者奪棍之力越發兇猛的時候,他突然放手,閃他個踉蹌。 同時追風逐電殺過去,將他撲進海中。 咚! 短刀一脫手,王濤的威脅大減,被蘇問穩穩帶進洞天。 乾坤洞天一片漆黑,哪怕是蘇問自己,都沒法視物。 隻是他能通過洞天核心,感應東西的位置。 瀕臨絕地,心神慌亂的王濤王涯等人,被蘇問不斷閃現貼近,陸續前往黃泉路,追趕先走的兄弟。 “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糕。” 躺在帆船上,大口呼吸空氣,蘇問心中沉甸甸的,絲毫沒有五連絕世的喜悅。 鬥珠部的秩序,居然已經到這個地步,怪不得那日海嘯,珠民們登上岸邊,是那樣欣喜若狂。 上岸,也許並不能長久,但總比未知的海洋上,麵對來自鳥獸人,各方各麵的危險,要安心許多。 “王家在古越族真就一手遮天嗎?簡直毫無顧忌,將來說不定會引動王漛王漁兩個修行者動手。” 未雨綢繆。 對海洋兄弟的失蹤,王鈞冷酷無情,可以毫不在意。 可麵對親子親侄的失蹤,恐怕不能忍受吧,以他對待仇恨,隻有三天兩夜的耐心,可知其睚眥必報的兇殘。 何況沉默成本已經如此巨大。 “修行需要玄珠,采珠需要麵對危險,麵對危險需要修行提高實力,王家非要卡在這裡給我湊循環,真的很煩!” 王濤生氣,蘇問更憤怒。 從一開始就是你們王家算計我,從王海王洋,到王鑄王鈞,每一個人都是奔著坑死我來的,我到哪去說理? “以我現在的實力,沒辦法將帆船帶進洞天,若是逐步分解,太過麻煩。 隻能就地鑿沉,將屍體分開存放,能拖幾天是幾天。 然後把所有的玄珠,都用來提高時間流速……” 蘇問心念飛轉,可仍舊是無奈。 提高一倍流速,須得十鬥玄珠,光是一天頂兩天,頂三天,也無濟於事。 畢竟想要修成開脈初期,都得一兩年的功夫。 倘若進城,安全是安全了,但是沒有玄珠來源。 而開脈初期都未修成,跟凡人無異,沒法去部府謀奪差事,沒有信譽能借到玄珠,形同死緩。 借珠? 蘇問的思路突然打開了。 邑城商號不借珠,是因為他既沒有地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沒有家產,同樣沒有名聲。 但在古越族不一樣。 地位,錄仙籍修行者,遲早能跟司吏平起平坐。 家產,小院和菜地。 名聲,異軍突起,怒懟族長。 結合起來,應該會有人投資吧,譬如高岷等散戶,倘若拋出未來給他們做靠山的籌碼,是否能籠絡到一批人呢? 這些人可不少,最少能有兩百戶人家。 每家平均一鬥,都是兩百鬥,能將洞天流速,提到二十一倍。 一天抵大半月,生存概率豈不就能大大提升! “為今之計,隻能這樣。” 如果可以,蘇問絕不想牽扯高岷等人,倒不是怕欠人情,再多人情將來都還得起,他不至於沒這個自信。 唯獨怕牽連他們。 這些人不像自己,孤身一人,還有洞天隨身。 他們俱是拖家帶口,隨便損傷一個,都是整個家庭的血淚。 “我給他們選擇,願意跟我搏一搏,將來還他們安穩富貴。 若不願意,我不強求。” 蘇問下定決心,便開始忙活起來。 將帆船處理,屍體各沉別處,都是窮鬼,除了短刀,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反而連累蘇問一天下來,隻采到九升玄珠。 劃舟歸去,草草吃過晚飯,便準備去高岷家說道說道。 豈料還沒到高家,就聽到嗚嗚哭喊之聲,抬頭一看,門口高懸麻布,全家身著縞素。 他釀的酒。 王鑄家還沒辦起喪事,老高家卻忙活起來,這是什麼道理!
第一十三章 鮮血與縞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