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風事(2合1)(1 / 1)

種橘 君子不器之 12570 字 2024-03-16

清風鎮偏僻處有一座又小又破的燒酒鋪子。   燒酒是武陵最常見的酒水,釀造成本不高,一般的鎮子上都會有。   賣酒的鋪子外都會拉上一張油布,算是為下麵幾張零散的桌子遮風擋雨,酒客偶爾會坐在鋪子前喝上兩杯。   這家燒酒鋪子是清風鎮上最不受待見的。   老板心黑,酒裡經常摻水,當然了,即便不摻水,也並不好喝。   方圓帶著梅遇春轉了好幾圈,才選定這個鋪子,看上去便宜嘛,兜裡就剩下兩個零散的小刀錢。   梅遇春剛到時,狐疑的問讀書人,道:“方圓,這個就是你說的最好的酒?我怎麼看著不太對勁,剛剛路過那些個酒鋪子看上去好得多。”   方圓篤定的道:“那是當然了,山不在高嘛,不信你問問掌櫃,他家的酒是不是清風鎮最好的。”   梅遇春順著他的手指頭望過去時,鋪子掌櫃不住的奸笑點頭。   “看看,都沒幾個人喝得起,頂好的酒!”   酒水端上來時,確實很具浮香。   梅遇春深信不疑的坐了下來,爽朗的笑道:“方兄夠朋友!不枉我來陪你打一架了!”   方圓笑著點頭。   兩人推杯換盞,從桌上喝到地上,從桌子前喝到門檻邊。   梅遇春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疼。   “方圓,這個酒怎麼喝得我頭暈眼花的?”   方圓臉紅透了,大著舌頭道:“可能是勁兒太大,我也暈。”   梅遇春點點頭,緊接著一頭栽在門檻上。   方圓放下手裡的酒,扶著梅遇春坐到桌上,自己也倒了過去。   酒壚之後,掌櫃的撚著算盤,笑的很是得意。   今兒可算是開張了。   ……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掌櫃的有點兒慌,他這酒是有點說法的,要是給人喝出問題來就壞了。看這兩個少年一身打扮就不像是普通人,昨天可是很多人見到他倆在自己的鋪子前頭喝酒。   唉!   今天又是一壺酒都沒賣出去。   掌櫃的正坐在櫃臺上惆悵,那兩個少年被他拖到後院柴房裡去了,但願沒事才好。   不怕死人,就怕死人背後有人。   事與願違。   不速之客來了。   門外多出來三個青衣劍客,看上去盡皆一身銳氣,麵色極其不善。   “掌櫃,裡麵可有一個讀書人和一名青衣劍客?”   掌櫃的走了出來,瑟縮著身體道:“劍仙老爺,有……有的,在後院睡著呢,小的不是故意賣假酒的,幾位老爺饒命啊!”   為首的青衣劍客皺起眉頭,嫌惡的瞟了他一眼,道:“帶我們過去。”   酒鋪掌櫃唯唯諾諾的在前引路。   少頃。   柴房裡,掌櫃一臉絕望地癱倒在地上。   人不見了。   為首的青衣劍客冷聲道:“人呢?”   掌櫃的被他忽然爆發出來的的氣勢嚇了一跳,囁嚅道:“小的也不知道啊,中午看還在,興許是醒了酒,自己離開了。”   身側的一人朝為首那青衣劍客道:“師兄,梅遇春那小王八蛋有點鬼機靈,可能感覺到我們來了。”   為首的青衣劍客點點頭。   “聽說那個讀書人很講道理,把這個假酒鋪子燒了,我倒看看他出不出來。”   掌櫃的一把撲到青衣劍客身前,不住的磕頭,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劍仙老爺,燒不得!燒不得啊!這是小人一家糊口的家當,燒了我可怎麼活啊!”   青衣劍客輕飄飄的一腳貼在他肩上,竟然將他踢飛到了墻邊,口吐鮮血。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掌櫃的張著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先前說話的那名劍客笑道:“師兄,你還是這樣嫉惡如仇。”   青衣劍客皺了皺眉頭。   “點。”   那劍客無趣的聳聳肩,輕輕拋了幾下手中的的燭臺,往墻邊的柴堆輕輕地丟了過去。   “好嘞!”   燭臺沒有落到柴禾上,鋪子也沒有燃起來。   有個穿著儒家白衣的少年接住了燭臺。   青衣劍客麵無波瀾,道:“還真有些講道理,還算給人看得起。”   讀書人將燭臺遞給身旁同穿著青衣的少年,而後上前扶起了掌櫃,他輕聲道:“你走吧,下回再賣假酒,我親自燒了你的店。”   掌櫃的恐懼的望了一眼那個青衣劍客,連感激的話也不敢說,急忙跑了出去。   讀書人拍了拍手,道:“幾位兼非城的朋友願不願意聽我幾句道理?”   握著燭臺的少年仰天翻了個白眼。   倒是那青衣劍客徐十九不為所動,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讀書人欣喜地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我就說穿青衣的劍客還是講道理的。”   他自顧自的坐在地上,繼續道:“幾位是為了王兄的事來找我的,這我知道,但這件事僅限於王兄,他本人並沒有追究,我同樣給了他交待,這便是我欠了他一份人情,但事情就算了了,我說得可對?”   徐十九踢開袍腳,竟也盤膝坐了下來,脊背挺得筆直,他淡淡的道:“不錯。”   讀書人點點頭,道:“這個鋪子的老板賣了假酒,是不對,但說白了,並不算是大奸大惡,略作懲戒便可。他方才也說了,這鋪子是他一家生計所在,若我沒有出來,你當真要燒嗎?”   徐十九麵無表情。   “要燒。”   讀書人皺起眉頭,道:“這就不太講道理了,即便你是劍術高明的劍客,也沒有無端斷人活路的道理。”   徐十九大概是覺得腰間的長劍抵在地上有些難受,便將其摘了下來,橫在雙膝之上。   “我留了他一條命,算不算講道理?”   讀書人搖搖頭,認真的道:“如今寒冬臘月,鋪子燒了他一家人必死無疑,不算講道理。”   徐十九默然。   他是兼非城的劍客,進城十幾年,早就已經忘了這些山下事。   “我給他一些錢。”   讀書人正色道:“不光是錢,最好再道個歉,那一腳不輕的。”   徐十九遲疑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   直看得站著的三人驚訝無比。   城裡出了名的徐愣子竟然被說服了?   還是給個賣假酒的黑心掌櫃道歉賠償,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讀書人不知道這些,他滿意的笑道:“那便可以稱徐兄了,徐兄還是講道理的。”   徐十九垂著眼簾道:“還是要打的,王滄海不計較,有人替他計較,那我便要計較了。不會取你性命,我覺著滿意就行。”   讀書人點點頭,接著望向徐十九身後的兩人。   “那你們二位又是為何而來?”   兩人對視一眼,道:“王師兄的這口氣,我們咽不下!”   讀書人又點點頭,道:“那就明白了,一個為了姑娘,兩個為了師兄,要不講理一回?”   兩人麵麵相覷,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唯有徐十九緩緩點頭,道:“我看你其實挺順眼,抱歉。”   讀書人霍然而起,長劍連鞘橫劈站著的兩人,將他們掃得連連後退,口中大喝道:“梅兄,乾活了!”   梅遇春無語的抽出劍,從兩人身後偷襲了過去,一人一劍,正中背心。   這貨真是薑不器教出來的!   電光火石間,後退的兩人軟倒在地上。   本來以方圓的劍術,他們就算硬接這一劍也無妨,奈何他突然暴起,將兩人駭了一跳,這才給身後的梅遇春抓住了機會,梅遇春雖然年紀不大,但劍術卻不比他們差,有心算無心,自然是一擊得手。   地上的徐十九站了起來。   “這就是你的道理?”   方圓與梅遇春並肩站立,頷首道:“既然諸位要不講道理一回,那我也不講道理一回,還算講道理吧?”   梅遇春聽得一陣惡寒。   徐十九持劍拱手,行了個劍客禮。   “就是小家子氣了些。”   方圓拔劍出鞘,擺出了唯一會的七步劍樁,道:“若是我打得過,或者你們有道理,徐兄應該能看見讀書人的風度。”   徐十九將劍別回腰間,負手而立。   “讓你們三劍。”   方圓躍躍欲試,練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跟人動手。   梅遇春看了看身旁擺開架勢的讀書人,再看看身前,垂頭喪氣的道:“老徐,看在我家老頭兒的麵子上,下手輕點?”   徐十九搖搖頭。   方圓跨步,前刺。   其實他的速度不算慢,吃了蛟珠後體質已經大有增長,換成普通人八成會吃虧。   隻可惜,徐十九出自兼非城。   方圓看都沒有看清徐十九的動作,他已經橫移到了一邊。   這便一劍了。   梅遇春哭喪著臉,道:“老兄,你別浪費了,我來吧。”   他的速度很快,腳步如幻影,手裡劍挽作劍花,散成無數虛影,遊龍一般襲向徐十九。   奈何徐十九更快,他腳尖輕點,退後一丈,指尖在梅遇春的劍尖上重重一彈,將長劍打偏過去。   方圓吐出一口大氣,七步劍樁再走,屈膝橫劈,時機其實拿捏得挺好,就是太慢,少年遊被徐十九兩根手指崩開。   三劍已畢。   徐十九手握長劍,但卻沒有出鞘。   他身子向後傾倒,卻詭異的向前滑動,一劍輕飄飄的刺向方圓,另一隻手則是捏著劍指,點向梅遇春的腰間。   方圓連忙用少年遊掃開長劍,但強大的力道還是讓他倒退了好幾步才勉強止住身形。   梅遇春更狼狽,劍指看似人畜無害,但其上的淩厲劍氣卻已經將他的衣袍劃破,腰間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喘了兩口氣,大驚道:“你破境了?”   徐十九沒有回答,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彈起身子,連鞘長劍直直朝方圓射去,緊接著他的身形消失了,再出現時,劍指已經穿透了梅遇春握劍的右手小臂,鮮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方圓橫劍而擋,卻根本架不住這柄來勢兇猛的劍,整個人被釘在柴房的墻壁上,連鞘長劍去勢未停,一種窒息感將方圓籠罩其中。   他喉嚨一甜,一口血噴薄而出。   梅遇春換了左手持劍,他看著自己的右手,齜牙咧嘴的道:“徐愣子!你來真的?”   徐十九左手輕輕一招,長劍便落回他的手中。   下一刻,他身形越來越快,直至成了一道虛影,方圓隻覺得肩膀劇痛,緊接著身體橫飛而出,將柴房的墻壁砸出一道大大的裂縫才掉落在地,又是兩口血噴出,他的雙手劇烈的顫抖著,眼前一片昏暗。   梅遇春狠狠一咬牙,握劍的左手往後一縮,一道微微泛紅的劍氣從他的劍尖掠出,猛地斬向眼前的青色虛影。   鏘!   一道尖銳的金鐵交擊聲中,梅遇春倒飛而出,剛好倒坐著靠在墻上。   方圓與梅遇春一人一邊,皆是無奈苦笑。   他們已經沒有了再戰的力氣。   尤其是方圓,他感覺胸發悶,渾身的經絡就像被打了個稀碎一樣。   梅遇春看上去更加慘烈,一襲青衣已經被交手之時的淩厲劍氣劃得七零八落,精瘦的上半身全是猙獰的血口子,宛若血人一般。   其實他的傷沒有看上去那麼重,多是皮外傷而已。   徐十九挎上長劍,對著方圓道:“你體質不錯,就是剛練劍,躺上十天半個月應該就沒事了。”   方圓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躺倒在地上。   梅遇春吸了一口涼氣,吃痛的道:“徐愣子,過五年爺再跟你打。”   徐十九微微頷首,道:“可以。”   梅遇春閉上眼,端坐著療起傷來。   徐十九兩隻手抓起地上的兩個青衣劍客,默默地走出門去。   他跨過門檻之時,聽到了後麵的聲音。   “徐兄,我日後若是去了兼非城,再向你討一劍。”   沒有回音。   方圓已經昏迷過去。   徐十九大步離去,路過大堂看到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掌櫃時,他微微彎腰,道:“抱歉。”   不等掌櫃反應過來,眼前已經沒了青衣身影,低頭看去,有兩枚澄黃的金錯刀。   掌櫃的咳嗽了兩聲,忽然站起身,小跑著去了後院的柴房。   進來後,目瞪口呆。   柴房墻壁上好幾條大裂縫,寒風嗖嗖的吹了進來,地上有不少血跡,白衣少年人狼狽的倒在地上,看上去死人一般,還好胸口尚在微微起伏,青衣的盤坐在地,看樣子也沒有性命之憂。   掌櫃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地背起地上的白衣少年,撿起劍,將他放到自己屋子裡的床上。   再回去時,青衣少年已經睜開眼,他站起身道:“等他醒來,告訴他,我有事回家去了,以後讓他請我喝好酒,別拿你這假酒糊弄我!”   掌櫃的連連點頭。   青衣少年又仿佛是憑空消失在他的眼前。   掌櫃使勁揉了揉眼睛,心中怦怦打鼓。   我滴個乖乖,全是神仙!   他捂著肩膀連忙朝鎮上的醫館跑去,那個讀書人看樣子傷勢不輕,得趕緊叫大夫來才行。   若不是他,自己恐怕隻有死在這個冬天裡了。   掌櫃的不是什麼好人,但基本的良知還在。   升鬥小民也識得好醜。   這個讀書人不該死。   ……   少半個時辰過後。   一個留著山羊胡須的老大夫無奈的望著床榻上人事不省的少年,臉色凝重。   他幾乎是被綁過來的。   酒鋪掌櫃名聲很差,他以前就曾接到過好幾個因為喝了他家的酒而生出病的病人,但掌櫃總是拒不承認,後來他的鋪子除了外地來的便再也無人問津了,老大夫對這個人印象很差。   奈何掌櫃好說歹說,說是個極好的讀書人受了傷,最後幾乎給他跪下來了。   老大夫不信,卻還是被他拉了過來。   過來一看,果然是個讀書人。   隻是略微一掃年輕人扭曲的雙臂和金紙般的臉色   “雙手斷了,內傷很重,你去我藥鋪讓人取傷藥還有我調製的續骨膏來。”   掌櫃的起身就要走。   老大夫遲疑著道:“這續骨膏和傷藥收三枚金錯刀,向來隻有王家的人買得起,你真要?”   掌櫃的手裡握著那個青衣劍客留下的錢,又摸了摸腰間為數不多的賣酒錢,狠狠一咬牙,聲音斬釘截鐵。   “要!”   老大夫聽著外邊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不由得輕輕感嘆。   烏頭白,馬生角嘍。   好事一樁嘛。   老大夫笑著搖搖頭,輕輕地捋直少年扭曲的雙臂,但他的左手緊緊攥成拳頭,怎麼也打不開,老大夫隻能在他的手腕上重重一按,五根手指頓時鬆開。   手心是一根女子玉簪,完好無缺。   老大夫再度感嘆。   現在的少年人,像樣啊!   老大夫取走玉簪,放到枕邊,從隨身的藥箱裡取過夾板,小心地為他梳理起斷臂來。   活不好乾,但心裡其實挺快活。   ……   清風鎮東有條小河將官道攔腰截斷。   河上架了座小石橋。   橋上有個劍客。   徐十九隨手將提著的兩人丟進河裡,淡漠的道:“用腳走回去,半個月要到。”   被冰冷刺骨的河水驚醒的兩個人垂頭喪氣,卻隻能乖乖點頭。   徐十九如一道鬼魅般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他凝視著天上的月光,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他不太會笑,所以也就不怎麼笑。   這次來是為了一個青衣女子。   她自己不願意來,於是找到了自己,她救過自己的命。   本來是要斬下讀書人一條臂膀帶回去的,因為她是這麼要求。   徐十九沒有說話,但原本也是這個打算。   隻是事到臨頭,卻變了主意。   是為了讀書人的道理,更是為了他手裡那把劍。   那個讀書人最後約下討劍的話他沒有回答,因為那座兼非城,他突然不太想回去了,至於能不能活……是兩說。   那便不能允諾。   徐十九有兩個極其佩服的人。   一個青衫,一個白衣。   王滄海人礙眼了些,徐十九其實一直很想做掉他,但一來怕女子傷心,二來嘛,他總還有幾分膽氣。   凡後來人執劍北上開關者,皆是羊祜。   且忍他一手。   這一日,青衣劍客徐十九亦執劍北上。   首陽樓。   ……   酒鋪裡,老大夫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大汗,這才鬆了口氣。   總算是接好骨頭了,續骨膏也已經敷上。   至於內傷,就要留待這個少年人自己去慢慢調養。   酒鋪掌櫃額頭滿是大汗。   他剛剛又將鋪子翻了個遍,還是差了十三個小刀錢。   掌櫃心虛的攤出手,兩個金錯刀餘著八十七個小刀。   “林大夫,我……欠你十三個小刀錢……過些日子再還,行不行?”   老大夫取走兩枚金錯刀,背起藥箱,問道:“你家的酒怎麼賣?”   掌櫃愣愣的回答道:“一個小刀錢一斤。”   老大夫吹起胡子,瞪眼道:“楞貴!便宜些!明年一年我的酒你包了,算是還一枚金錯刀,要不要得?”   掌櫃的大喜,道:“要得要得!”   老大夫盯著他,頗有些懷疑的道:“不會給我送假酒吧?”   掌櫃汗水涔涔,連忙擺手。   老大夫笑著,唱著山歌回自己的藥鋪了。   武陵山歌。   為人良心莫要黑,時時莫忘爹娘恩,百裡千裡路途遠,天高三尺有神靈。   掌櫃的沒有送太遠,就在門外百十步停了下來,他輕輕揮手,百感交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圓恢復得很快,他的麵色雖然蒼白,但總歸不是先前那副淡金色的死人臉了。   小腹處一團暖流正在朝著四肢百骸擴散。   又是蛟珠。   枕邊的少年遊輕輕顫抖,一道紅白光芒落進方圓的胸口,隨即消失不見。   掌櫃回到鋪子,一氣將好幾個大酒缸砸得稀巴爛,酒水橫流,他一片肉疼之色,但更多還是快意,是他一輩子也沒體會到過的意氣風發。   他舀了一勺缸底的酒,喝了下去。   吐了出來。   “呸呸呸!莫子東西!”   掌櫃看著一地狼藉,手舞足蹈起來。   ……   乾田角的小院裡。   綠衣少女手裡拿著一把寶劍,是小哭包的先生剛送的見麵禮,劍名驚鴻。   她天資出乎意料的高,曼妙的身形轉成漂亮的劍舞,劍如其名,舞如其名。   就是少女眼中時時有著憂愁之色,減去這驚鴻劍舞好幾分的美感。   儒家君子捧著大葉茶,調笑道:“徒弟媳婦兒,練劍莫要想情郎喲。”   少女收起劍,撒嬌道:“薑先生,要不然你自個兒去取嘛,五百裡很遠的,這兩天還有人要來打他,要是沒打贏你也丟人嘛!”   儒家君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不怕不怕,媳婦兒到手了,給人打一頓不打緊的。”   少女鼓著嘴不說話了。   練劍練劍!   求天求地,都不能求薑不器。   下次自己跟著去!   儒家君子作傾聽狀,為之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