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隻覺得自己做了個夢一般。 琴劍被紫裙女子帶走了,方圓並不可惜於趁手的兵器離手,倒是女子的離去,令他有些淡淡的悵然若失。 剛才聽了先生與她的對話,他知道了許多事情。 原來那個借劍後隨自己上山的白紫姐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至於先生所說的辦法,方圓雖不知情,但大概也能聽得出來,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女子走了。 方圓其實很理解她的選擇,即便她應承了下來,方圓覺得自己大概也不會同意先生做這件事。 他還年少,自覺承擔不起這樣一份情意。 不過嘛,總是有些惆悵。 “先生,我還沒有取到水呢,你怎麼來了?” 儒家君子笑瞇瞇的道:“水還是要你去取的,先生這次來不是為了見你,隻是看到了這位姑娘,便想著幫你解決一些麻煩,我還有別的事要做,過一會兒就走了。” 方圓淡淡的“哦”了一聲,看上去興致不高的樣子。 儒家君子調侃道:“怎麼,還是有些舍不得?先生可以將那位白姑娘叫回來,其實不必這樣殘酷也是有辦法的。” 嗯? 方圓的臉黑了下來。 “先生,讀書人這麼做似乎不太好吧?” 儒家君子似笑非笑的道:“小方圓,家裡還有個徒弟媳婦兒呢。” 方圓微黑的臉上一片漲紅,道:“先生,月兒姐她……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就連方圓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原本想求助於先生,但看他一來的這一連串做法,方圓十分理智的沒有說出來。 他可不想再來一遭。 方圓剛才依稀能感覺到,紫裙女子離去時心中的淒愴。 自己有損琴劍,已經是大大的不該,何況乎白紫姐姐的一片心意? 儒家君子裝作不解的樣子,道:“小方圓,先生這可就要說說你了,剛才你不出來,現在怎麼反倒挑先生的不是?” 方圓微微地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想出來? 但出來又能說什麼?將女子挽留下來?好像不是那麼個味道。 正是因此,方圓醒來後便一直裝作還睡著,就是沒有個定見。 儒家君子好奇的打量著他,嘖嘖稱奇。 “這趟江湖走得還真是蕩氣回腸,我們家小方圓才十三四歲,竟也學會嘆氣了。” 方圓翻了個白眼,道:“先生,我聽別人說了你的事了。” 儒家君子一臉希冀。 “怎麼樣,先生的形象可還算高大?有沒有傳說中那種白衣飄飄的讀書人風範?” “小方圓,不是先生自誇,先生在心行城那可是人見人愛,你家師祖在這方麵都要遜色先生幾分。” 方圓被儒家君子一番話震驚住了,唯餘瞠目結舌的份兒。 “咳咳……先生,師祖來且蘭找你的事我知道了……先生輕功不錯誒!” 儒家君子臉色如鍋底,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哪個沒把門的造先生的謠?你跟先生講,先生保準他下回鐵定跟你說實話!” 方圓頭皮一陣發麻。 好家夥! 梅叔說的真真是一點兒也沒錯,自己險些被先生給蒙蔽了。 他隻能岔開這個話題,以先生的劍術,要是知道了是梅叔說的,那梅叔可就遭老罪了。 他愁眉苦臉的道:“先生,我丹田裡有枚小小的玉劍,一直在吃劍氣,趕也趕不走,這可怎麼辦才好?” 儒家君子白了他一眼,道:“小方圓,你這傷是自己不小心給弄的,先生幫不了你,算是給你添個教訓。” 玉劍蠱嘛,儒家君子當然是知道的,也能解。 但問題就是,方圓總有遠遊的時候,自己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這次是玉劍蠱,自己可以解,若下次換了個自己也束手無策的奇毒呢? 他與那個姐夫唯一沒有分歧的,也就隻有這一點了。 反正玉劍蠱八成死不了人,若是方圓因此丟了修為,那也是自己的命數。 方圓知道先生說得對,於是不禁有些郝然。 “先生,我知道了……” 儒家君子這才笑了起來,道:“對了,小方圓,你對雪中獨行圖如何看法?” 方圓有些遲疑,他記得先生並不願意讓自己走濟世的路子,可當日,自己卻是實實在在的踏出了那一步。 與那名為王玄圭的白衣下山一般。 “先生,我……” 儒家君子無謂的笑了笑,道:“那是你自己的路,不必顧忌先生,就像先生不會出手為你驅除玉劍蠱一樣,你做的任何決定,先生也不願乾涉。” 方圓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他也打算沒有將這種事現在定下,但有了先生的話,起碼不會將來為了違逆先生而內疚。 這時他才想起回答儒家君子的問題。 “先生,弟子覺得王玄圭的路並沒有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儒家君子聞言有些躊躇,方圓年幼,不知其中厲害,但他到了這個年紀,知道的多一些。 他與方圓的父親並不是同道中人,卻都不約而同的不希望方圓走上這條路,史冊浮沉,多得是累累白骨埋藏於錦繡文章之下,大多數都是讀書人。 如方圓,亦如王玄圭一般的讀書人。 儒家君子知道王玄圭是誰,但卻不敢寄望於方圓能有他那樣的福緣造化,南北天下六千年中修濟世書的讀書人裡隻出了一個竹畔老王。 但儒家君子並沒有將心中所想付諸於話語間。 說了不乾涉,便是不乾涉。 他也是個讀書人,深深知道讀書人之精神全依賴於胸中浩然之氣,改之不如殺之。 況且,南北天下永遠需要這樣的撲火飛蛾挺身而出,千古的傻蛾子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先生?他們的先生難道就一定要阻止他們走這條路? 何況乎當下。 “小方圓,快些取回鼎中水來,先生在家裡等你。” 方圓重重的點頭。 忽然,他想起了一個問題,於是便問道:“先生,五城十二樓的事情弟子已經知道了。但天關之後是什麼,就連梅叔也不知道,你是從北邊來的,劍術又這麼高,能不能……” 儒家君子黑著臉道:“不曉得!走了!” 儒家君子當真瞬間無影無蹤,隻留下原地唉聲嘆氣的方圓。 原本以為先生怎麼著也該告訴自己了。 好嘛! 一點兒乾貨都沒有,直接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