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羊山乃古稱,現今不知位於何處,雖有流傳刑天頭顱被封印常羊山下,卻並不能有人證明這點。 如此倉促便讓清顧幫其尋找頭顱,清顧心裡自是千百個不願意。這浩浩神州,沃野千裡,上何處尋那常羊山? 不過這刑天人倒挺好的,讓清顧來到他掌中,再輕輕將清顧托起,放在肩頭上。 清顧因此也變得主動起來,向刑天打聽起他的往事。 刑天頗為感慨,是說天長日久,自己亦不太記得,若要說起,卻是隻有零星記憶。 清顧自來到岱輿後便從未出去過,自小也隻是生在沙池,未見過外麵的世界,此次倒是能隨刑天一同在世間遊歷。 不知刑天若知道清顧心中所想會是何等感受。 “當年軒轅黃帝將前輩頭顱斬下,前輩為何不當時就尋回頭顱?”清顧略微思考,似乎發現其中有些許不對勁。 刑天走動的身體登時一震,停了下來:“是啊,怎會如此呢……” 刑天苦思了一段時間後,終是想不明白,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找回頭顱可能也隻是一種執念吧。” 清顧發現自己似乎讓刑天感到傷心了,想開口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於是清顧決定查閱書籍,從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來確定現今常羊山的位置。 可清顧隨刑天一同去了很多地方,查閱了很多古籍,卻仍不得其蹤跡。 清顧隱隱感覺古籍都被人篡改過,似是故意不將刑天頭顱有關的內容流傳於世,隻留下一個常羊山的名號。 與刑天一同出行,清顧注意到刑天似是能直接穿越山野丘澤,不會被這些所阻擋。 於是清顧決定詢問一下刑天:“前輩可曾覺得自身有何蹊蹺?” “無特別之處,若要說,那便是吾之身軀碩大,行動起來大地都為之震顫,可在我前方阻隔道路的山野樹林我皆可從中穿過,不造成破壞。” “那鳥獸見到前輩可會驚懼而走?” “不會,視若無睹。” “前輩……恐是遊魂……” 遊魂二字脫口而出,刑天痛苦跪地,發出震天動地的吼叫:“遊魂,既成遊魂,要那頭顱又有何用?”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執念,或是因他人而起,或是為自己求而不得的想法。”清顧頓了頓,“雖不知當年前輩是如何與軒轅黃帝交手,但清顧亦知前輩心中的執念是二者兼有。” “二者……兼有嗎?” 清顧也不好以一個毛頭小子的身份開導活了千萬年的刑天,言盡於此不再多說一句。 此後的刑天變得沉默寡言,清顧更不敢主動開口搭話,隻能不停地從古籍上探尋著。 終於這日,清顧從一本叫《洪荒山海全圖》的書上發現了常羊山。 古時常羊山便是此後的王屋山,因其阻擋,道路不通,便有愚公移山,後天帝派巨靈神將王屋山再移他處。 現在隻需找到王屋山,刑天的頭顱便有了著落。 刑天也從鬱鬱寡歡中走了出來,讓肩上的清顧看著地圖指路,向著王屋山行去。 那王屋山不愧是古時能將刑天頭顱埋藏的常羊山,山勢陡峭,高聳入雲,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 刑天試著用手中巨斧向那王屋山劈去,卻並未傷及王屋山分毫。 “喂!那邊的巨人和那個小子,把我從山下救出去!我會重謝的!” 山腳下傳來一個尖銳的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清顧定睛一看,原來是壓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猿猴。 “對,就是這裡!” 那白猿自胸口以下都被王屋山壓住,隻有腦袋和兩隻胳膊露在外麵,此刻兩隻胳膊都在向清顧揮舞著。 “待我去詢問一番。”清顧自刑天肩頭上飛下,緩緩落在那白猿麵前。 “我是袁洪,三千年前,因貪嘴被那楊戩所擒。他倒好,做了天宮的二郎神,隻可憐我被壓在這王屋山下三千年了。”白猿見清顧來到,對其訴苦。 “你若沒有犯事,二郎真君又何必擒你?”清顧掏了個桃子出來,在白猿眼前晃了晃。 “額,那畢竟是年少不懂事嘛……”白猿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直盯著清顧手中的桃子。 “出來之後不會犯事?”清顧將手伸到白猿麵前,桃子幾乎就快貼上了那白猿的麵部。 “我發誓,我發誓!”白猿一臉懇求,眼神隻勾勾地盯著桃子。 清顧就像在逗弄小貓一般,將那桃子又從白猿麵前拿開。 “不把我救出來,這山你們也是沒有辦法劈開的。”白猿聲音裡都帶上了一絲哽咽,不再盯著桃子,而是眼巴巴地望著清顧。 清顧被白猿那磕磣模樣看得渾身發毛,雖然說一身的白毛是挺好看,可配上個大齙牙和外翻的嘴唇,實在是讓人難以欣賞。 “山頂有桿陣旗,布了個法陣。還有一張符籙貼在山腰處,輔助陣法生效。隻要將這兩處給破壞掉了,我就能出來了。你們也能劈開此山。嗯……想怎麼劈怎麼劈!” 那白猿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若是美麗女子如此這般倒也讓人心生愛憐,可望著這天生欠打的表情,清顧似乎明白了為何要將它壓在此地。 若是不把它壓在此山下,就憑它這個獨樹一幟的樣貌也能被揍個半死。 搖了搖頭,清顧強忍著笑意義正辭嚴地向著白猿說道:“救人於水火之中是應該的,何況隻是做個順水人情。” “好好好!我的大英雄,快救我出來吧!”白猿一個接一個給清顧磕起了頭。 清顧捂了捂臉,自己這都遇到的是什麼事啊,失憶的無頭巨人,被壓的欠打白猿,趕快結束吧。 清顧按照白猿所言,拆了陣旗,撕下符籙,隻見此山霎時間劇烈震顫起來。 白猿感受到身上所困的山已被破壞,周身驟然迸發出白光,自山中脫困。 刑天也舉起巨斧,將此山劈開,一個巨大的頭顱自劈開山中顯現。刑天將頭顱從山中拿起,放於頸上。 一時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原本是遊魂的刑天軀乾此刻卻有了實體。 頭顱重新歸位的刑天向天大喝一聲,音浪擴散方圓十裡,此範圍內的飛鳥都被從天上震落。 白猿驚訝地看著這恐怖巨人,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前輩可曾想起什麼?”清顧向著有了頭的刑天問道。 “屠戮世界,讓生靈塗炭,讓大地變成焦土,這便是我的使命。” 清顧暗道一聲不妙,這好心辦壞事了,他急忙掐指撚訣,防備刑天。 “不用擔心,我的惡念已被消凈,若說起來還得感謝這隻白猿。” 袁洪一下子傻了眼,怎麼就與自己扯上了關係,清顧更是摸不著頭腦,這一路走來,都是些什麼壞事啊! 在刑天的描述下,清顧與袁洪這才得知那驚天動地上古大戰的全貌: 原來蚩尤與八十兄弟和刑天都因域外眾生邪能侵蝕,遂與黃帝大戰。 黃帝雖與炎帝有所矛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麵對域外眾生的入侵,便化乾戈為玉帛,一同攜手對抗。 刑天當時尚未被邪能完全侵蝕,請求黃帝殺死自己。黃帝於心不忍,於是將刑天頭顱斬下,於常羊山布置法陣凈化惡念。 此事流傳後世,不知為何竟傳成了黃帝使詐,致使刑天落敗。全然不提個中原因,故而世人皆以為刑天勇猛,黃帝卑鄙。 後來天帝讓巨靈神搬走王屋山時才發覺這是古時常羊山,為防止頭顱沒有被徹底消凈惡念,重新布置法陣。 千年後,二郎顯聖真君以山河社稷圖擒了袁洪。媧皇便讓二郎神將袁洪壓在山下,一為懲戒,一為陣眼一環。 白猿屬金,頭顱屬火,符籙屬木。常羊山因古時多牧羊而得名,羊與山皆屬土。陣旗因布陣變化多變,似水無常態,故而屬水。此五行之法能使惡念得到較為徹底的清除。 於是乎,刑天的頭顱在五行之陣運作之下,惡念得到消凈。 清顧與袁洪聽完後也是頗為感慨,自上古至今,一個事件的描述早已與其本來麵貌大相徑庭了。 刑天在講述完後決定去往仙界,袁洪生怕自己又被壓在某座山下,抱著刑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非要纏著他與他一同去往仙界。 畢竟是幫助過自己消解惡念,刑天答應了袁洪的請求。他們與清顧告別後,身形消失不見。 清顧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大秦北國了,離南方沙池州有千裡之遙。 難得出來,自己又有仙法傍身,應當並無什麼危險,於是清顧高高興興的開始了在大秦的遊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