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宿舍就要鎖門了(1 / 1)

本以為訪談不像綜藝節目那樣累,沒想到照樣錄了五個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宿舍就要鎖門了。   白燕欽邊向錄製棚外麵走邊打開手機,一下彈出幾十條微信信息,有一半都是杭天瑞發來的語音請求。   白燕欽急忙回了過去:“怎麼了?天瑞,有什麼急事?”   白燕欽能聽到杭天瑞小跑的聲音,然後“咣”的一聲關門聲,剛才電話裡還有點嘈雜,這會除了一點水流聲便隻有杭天瑞在小聲喃語了。   “你今晚快點趕回來吧,要查寢。”   白燕欽笑笑:“這個沒事,我不是一直也沒怎麼在宿舍裡住嗎?”   杭天瑞有點著急:“今天不一樣,說是查到夜不歸宿的一律給予處分!”   “這麼嚴重嗎?”   “恩,所以你快點回來吧,這已經十點了!”   白燕欽顧不上卸妝,直接跑向車庫,邊跑邊打電話給胡椿寧,告訴她現在要緊急回學校一趟。   車在夜色的城市中狂奔,胡椿寧在車上一語不發,這讓白燕欽感到不太正常,但此刻他也顧不上去想胡椿寧,而是不停看著時間,以便能在宿舍鎖門前趕回去。   車直接開進校園,停到了宿舍門口,白燕欽一拉門下車,正好碰見胡懷遠和宿管從宿舍樓出來。   白燕欽急忙打個招呼:“胡老師,我剛回來。”   胡懷遠搖搖頭,臉上寫滿了失望:“這臉上塗得什麼,弄得像個白無常一樣,是聽到要查寢了所以急忙趕回來是嗎?”   白燕欽急忙解釋:“不是胡老師,確實有些事耽誤了。”   胡懷遠拍了拍手上的本子:“已經記下來了,查寢不在,算是對你一次警告。”   白燕欽還想辯解,熟料一聲醇厚的女中音從身後如聲波般發射而來:“胡老師您好!我是白燕欽的媽媽!”   白燕欽不用回頭,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胡椿寧,隻是驚詫於她居然冒充起他的媽媽來。   胡椿寧三步走上前來:“我們家燕欽出什麼問題了?”   胡懷遠被胡椿寧這麼一問,居然一時語塞,他迅速在腦海裡整理了下思路:“白燕欽媽媽你好,是這樣的,學校查寢,您孩子沒按規定時間返校,可能要被處分。”   胡椿寧拿出手機,把屏幕直接對著胡懷遠:“現在十一點三十一分,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在這也說了有三分鐘了,白燕欽應該是在十一點半寢室關門前回來的,沒什麼問題吧?”   “但也僅僅是這一次他掐著點回來了,同學反映開學來他幾乎就沒有在寢室住過。”   胡椿寧又拿出自己的身份證:“老師,我們是本地戶口,平時住家裡也沒什麼問題吧。”   胡懷遠倒也沒被胡椿寧的氣勢嚇到:“需要在家裡住的同學,學生手冊上也寫了,要到學校備案,我這也沒收到你們的申請啊。”   “我們已經給宿管中心提交了申請,至於為什麼沒到您這邊,可能學校的流程走的有點慢吧。”   話已然說到了這份上,胡懷遠覺得也沒有必要在這糾纏了,客氣地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白燕欽心裡卻十分地難堪,才開學沒幾天,他給苗老師、胡老師都留下了如此不好的印象,這樣以後在係裡還如何為人處世呢?   胡椿寧仿佛早讀出了白燕欽的心思一樣,叫住了胡懷遠:“胡老師,我還要說一句,剛才隻是就事論事,我們家孩子不是那種目無學校規章製度的孩子,該是他一個學生做的他一定會做到,也希望老師不要戴著有色眼鏡看他。”   “我當然不會對任何學生有偏袒,如果你們都按規定做了,那今晚是我的問題。白燕欽是個很出色的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夠在這裡真正成長為一個於社會有用的人才。”   “我也是這樣希望的,感謝燕欽能有您這樣一個負責任的輔導員!”   白燕欽不想再參與這樣的對話,他向胡老師鞠了一躬:“胡老師,那我先回宿舍了。”   胡椿寧還在給胡懷遠說著什麼,但是胡懷遠的神思卻跟隨白燕欽的身影進了宿舍樓。他望著白燕欽,覺得好像有一支看不見的枷鎖銬著他一樣,讓他謙虛的甚至有些卑微。這個年紀應該是充滿活力的年紀,可是他在白燕欽身上看到的卻是極大的自我束縛,是隱忍和克製,是一種過於完美修飾的人格。   白燕欽進了宿舍樓,卻也沒有回到寢室,他給杭天瑞發了個信:“睡了嗎?出來走廊陪我聊會?”   沒三分鐘,杭天瑞就從寢室出來。   “沒打擾你休息吧?”   “沒有,我哪睡得著,怎麼樣?胡老師那邊沒事吧?”   白燕欽搖搖頭,想要說什麼,卻停了良久又沒有開口。   白天還是霧蒙蒙的天,到了夜晚被一場大風吹去了麵紗,通透的像撕去了貼在空氣裡的膜一樣。   月亮變成了燈光,打在兩個孤獨的身影上。   “你為什麼想報考這裡呢?”白燕欽問起杭天瑞。   “我嗎?我就是比較喜歡學語言,你呢?為什麼不去考電影學院、音樂學院啥的?”   “我沒想把表演當做我的職業。”   “那當初為什麼想參加《正青春》呢?”   “我說那會就是想出出風頭,滿足點心理私欲,你信嗎?”   杭天瑞驚詫於白燕欽的答案,雖然很不符合他此時的形象身份,但是聽起來卻格外的真,他有點不敢相信白燕欽居然在和他吐露著心聲。   “我當然信,我也想參加,多風光啊,可惜我沒那條件。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哪來的那麼多精力還參加《正青春》啊,那會可是還有半年就高考了。”   “所以我不想給高中留下什麼遺憾,年輕的時候不做點出格的事還什麼時候做呢?”   “可是……”   “沒事,你說。”   “但我看你現在不是出格,是很規矩,甚至太規矩了。”   “也許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你先得學會規矩吧。”   “所以是這個節目讓你變規矩了?還是出名以後,你不得不規矩了?不好意思,好像問的有點不妥。”   “沒事,我正好也在尋找答案,是什麼讓我變得如此規矩了。”   “那你後悔參加《正青春》嗎?”杭天瑞沒有再追問規矩的事,把話題拉向另一個賽道,他還是為剛才那句提問感到有點突兀般的不禮貌。   “我後悔拿了冠軍。我應該體驗過後就及時收場的,也許人生很多事情體驗比結果更重要吧。”   杭天瑞有點驚訝於白燕欽的回答,長這麼大,他聽過很多類似的詢問,“你後悔做了什麼嗎?”無一例外大家的回答都是“不”。或許是出於自尊,或許是出於無奈,沒有人願意在寫了幾萬字的人生長篇之後,僅僅因為一個否定就撕掉前序所有的創作。我們會說這些都是人生的財富,我們會期待所有的困難都是通向成功彼岸的必經波折,但是白燕欽卻對此表露出了“後悔”的意思。   “後悔也……不能重來了吧?”杭天瑞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貌似已經有確定答案的問題。   “所以你喜歡看電影嗎?”   杭天瑞有點卡殼:“啊?看電影?喜歡看啊,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電影?”白燕欽執著地望著杭天瑞。   “什麼類型都看,隻要是好看的。”   “我很喜歡看科幻類的,特別是關於時間的科幻片。《環形使者》、《回到未來》、《奇異博士》等等,人生沒法時光倒流,隻能去電影裡尋找答案了。”   夜晚的風,一旦吹起來,就完全沒有了自然界的語法,橫著吹,側著吹,時而還在地上卷起一個旋,飄飄零零的樹葉,從枝頭被吹落,眼看要著了地,又被吹回樹梢。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也不會是從前的樣子了吧。”白燕欽盯著那片飛葉,看它最後掙掙紮紮,還是從樹梢掉落,歸入積塵。   白燕欽和杭天瑞一直聊到淩晨一點,一方麵確實有很多的話想要傾吐,另一方麵也是等大家都睡得很深了再回宿舍,以免吵醒室友。但是陳智明和王棟也沒有睡覺,兩個人也在夜談著,而一些話就不經意地傳到了正要開門的白燕欽和杭天瑞的耳朵裡。   “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有點背後放箭的意思。”王棟的語氣怯生生的。   “查寢是輔導員做的決定,又不是我做的,而且這也符合學生守則的規定啊!”陳智明有些不耐煩了,顯然他已經向王棟解釋了很多遍了。   “可是,可是畢竟是你告訴胡老師白燕欽夜不歸宿的。”   “你不要把因果總弄顛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他先夜不歸宿,然後我才向胡老師說明情況的。我為什麼沒說你夜不歸宿啊,對不對!”   杭天瑞沒抑製住火氣,還沒等白燕欽反應過來,像是直接掀開了門闖了進去。   “陳智明!你怎麼能這樣!做告密者不可恥嗎?”   王棟倒是反應機警,一個翻身,呼嚕就響起來了。   陳智明探起了身子:“白燕欽回來了,看來有人通風報信了!”   “都是同學,乾嗎做這樣齷齪的事?”   “所以在你眼裡違反校紀的事情還應該被表揚嗎?”   “這是兩回事!白燕欽有他自己的特殊情況,而且他也向學校報備了!”   陳智明“哼”一聲:“報備了?那為什麼今晚胡老師氣勢洶洶地來查寢,看到白燕欽床鋪沒人,馬上就說要記過!”   杭天瑞還想反駁,陳智明卻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不要再維護他了!你是他的跟班嗎?”   白燕欽拍怕杭天瑞,示意讓他說兩句:“智明,我今晚給胡老師報備了,之前可能有一些程序上的失誤。你說的沒錯,我們不應該違反校規,但是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對,可以當麵指正告訴我。”   “做一個學生應該做的就行了,我沒有針對你,我針對的隻是不應該存在於我們這個年齡的特權!”陳智明最後用不可辯駁地語氣回道,“我困了,要睡了,別因為我們又影響到別人休息了!還有,不要有事沒事就向人道歉,你裝的不累嗎?”   王棟的呼嚕聲適時地響起來,像營房裡的號聲,催促著大家該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