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問的問題有三個，而劉國峰能解答的隻有兩個：“異界人確實可以直接用魔法製造食物，其他東西也可以製造。但他們為什麼要拿出來賣……這跟我們的另外一項工作有關。你要是學過一些經濟學知識應該能更好地理解……我們有時候會受到銀行或個人的委托參與一些大宗交易，我們要負責檢查交易的雙方都沒有被魔法控製，所有交易的錢幣和貨物都不是魔法製造的東西……” 　　劉國峰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眉頭緊皺：“後麵怎麼說來著……嘶……反正是個很復雜事情。簡單來說就是，異界人可以大量製造各類商品和貨幣，它們進入市場後會摧毀任何一個國家，所以一旦發現這種事情，所有參與了的異界人全部格殺勿論。在事務所最開始創立甚至更早，大老板解決了大量的異界人才暫時遏製住了經濟的崩壞。至於異界人他們為什麼要賣東西，自然是因為他們也要錢。” 　　“他們吃喝不愁的要什麼錢？” 　　“他們製造東西需要清楚那東西的構造，就算不用了解的非常詳細，那也必須知道個大概。而很多精密儀器，電子設備，個別玩具模型都屬於他們製造不出來的。為了了解這些東西的構造，他們就需要自己研究了。這就需要錢。” 　　“他們雖然可以通過偷竊，詐騙，洗腦等等各種其他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但所有非正規手段都會被我們和警察追捕，所以他們隻能偷偷賣點東西掙錢。隻要不是賣食物或者大量出售商品，我們基本不管。” 　　梁木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他其實覺得這個說法中還有很多疑點和漏洞，但那都不是重點，劉國峰已經盡他所能地給他解釋了。 　　巡視完菜場，他們沿著菜場前的街走，逛了超市又看過路邊的餐館和小吃店。這個市區離市中心有點距離，網紅店和知名餐廳的分店寥寥無幾。街上行人也不多，往來的車輛多是大眾和福特斯。小店的招牌上不愛用霓虹燈，感覺上工地裡的腳手架和綠幕隨處可見。兩人路上隨便聊了點共同話題，社畜之間共同語言總是非常多。 　　“行了，最重要的幾個地點都帶你看過了。剩下的地方你有時間就去看看，沒有就算了。接下來……”兩人已經走了一小時了。就在不遠處有一間小餐館，而劉國峰卻停下了腳步不打算繼續往前了。 　　“算了？”梁木忍不住攔下他，“要是有人在那些我們沒去的地方買了由魔法製造的食物怎麼辦？” 　　“隻要不是一直吃就沒事。” 　　“那他們要是一直吃怎麼辦？” 　　“那你發現了就去製止一下。” 　　“那要是來不及了怎麼辦？” 　　“你是想說我們應該每個地方都去是嗎？”劉國峰不耐煩地撇嘴，“你不上班的嗎？你沒社交的嗎？他們又不給工資，但我是要吃飯的！” 　　梁木張了張嘴。他有點惱火，應該是惱火，也可以說是怨氣，反正是一種復雜的情緒在胸腔中彌漫。但他無處發泄，他反駁不了劉國峰的話，因為他也要吃飯。雖然現在可以靠之前的存款過一段日子，可這樣維持不了多久。 　　壽命和積蓄，誰也不知道哪個先迎來終結。 　　“走了……”劉國峰低著頭繼續領著梁木向前走。這回他們沒再閑聊，梁木覺得自己該為之前的無名怒火道個歉，而劉國峰則糾結著是否該告訴梁木一些別的事情。 　　“那個……”梁木先開口了，他再度攔下了劉國峰，“剛剛的事……很抱歉……” 　　劉國峰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好道歉的。安東……你知道嗎，他才進入社會沒多久，但他沒有一分錢存款，也沒有買任何保險。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梁木愣住了。 　　身為一個前社畜他很清楚在這個社會沒有存款和保險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假如他遭遇了意外事故，或者患了重病，他將沒錢看病也沒辦法拖著身體去賺錢來看病。 　　除此之外社會生活中要花錢的地方有的是，談戀愛，結婚生子，社交，維持人際關係，這都需要大筆的積蓄；而且哪怕他一直獨來獨往，養老也需要錢。 　　“他的好幾個兄弟也是這樣。他們不是沒有能力去賺錢，實際上他們都是畢業於名牌大學，找了份薪資不錯的工作……但是他們已經決定了將要為這項事業獻身，他們所有的錢，除了滿足日常的開銷和個人興趣外，剩下的都留給了其他的兄弟和妹妹。我知道，要放棄，不去管那些可能正在遭受苦難的人很無情。但我們已經竭盡全力去做了……無論你再生氣，我隻希望你別沖安東發火。雖然他們年紀是比我們小，但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梁木慢慢點了點頭。 　　說完話，兩人接著趕往下一個地點。 　　那是一間俱樂部，門麵隱蔽，設立在那種非常老式的雙層商業建築的二樓，門麵上沒有招牌。那條建築設立了四個樓梯，兩端各有一個。 　　一樓的門麵裡多是夜間才開門的大排檔，主要賣早餐麵條但也賣炒飯蓋飯的麵館，商品以零食飲料居多的小超市，還有兩個廣為人知的奶茶店。二樓的商鋪與一樓的不同，假如說一樓是普通的生活類，那二樓就是鮮為人知但又沒多少人去過的魔幻類。 　　刺青店，武館，狹小安靜的酒吧，推拿館……那家俱樂部就夾雜在這堆奇奇怪怪人煙稀少的店鋪中。它在二樓的正中間離樓梯很遠的位置，梁木走到它門前的時候受到了好幾個店老板的注目。 　　劉國峰沒直接帶他進門，他們在門前停住。透過巨大的櫥窗，梁木的視線與店內的幾人交匯。 　　“這裡是異界人買下的店鋪，他們會聚集在這裡，共享信息，互幫互助，或者消遣娛樂。”劉國峰示意他整理下衣服，“來這裡你隻要注意一件事，而且必須時刻記得這件事——” 　　劉國峰的神色變了，氣勢也跟著突然改變。如果說劉孤是那種曾經殺人如麻，現在已跟殺氣融為一體的人，看起來和氣平靜，就算他突然對誰動了殺心那也很難讓人看出來。而劉國峰則是還未做到收放自如，想殺人跟不想殺人時完全不是一個狀態。 　　“你在這裡唯一能信任的，隻有事務所的同誌。明白了嗎？” 　　“明白了。” 　　他拍拍梁木的肩膀，推門進入店中：“中午好，各位。” 　　店裡的人全都看向他們，梁木插在口袋裡的手已經抓住了手套。在他眼裡的場麵色彩繽紛，那些人都是完全由魔力構成而且顏色各不一樣。他們毫無疑問是異界人。 　　劉國峰走到吧臺邊上坐下，梁木跟著坐在他邊上。他手輕輕敲桌子：“來杯茶。給這位也來一杯。” 　　吧臺後的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給劉國峰端上兩杯茶水。 　　“這位是我的新同事，梁木。去給大家介紹一下。” 　　吧臺後的人沒說話，微微頷首表示知道。 　　“我看到有新麵孔。說說。”劉國峰喝口茶跟那人聊了起來。梁木沒去關注他們說的什麼，偷偷觀察起這家俱樂部的內部。 　　入口的門邊接著吧臺，任何一個酒吧都能看到的東西。吧臺上架著三個木製大酒桶，吧臺後陳列著五排全都不一樣的洋酒，都是度數相當高的烈酒。靠近吧臺的三個卡座都是寬大的單人沙發和堅實的圓桌，遠一點的卡座都是餐廳型麵對麵擺的兩人座長沙發和方桌。 　　再遠一點有個書架，裡麵塞滿了書，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古籍和文學作品。找書苑 ｗww.ｚhaoｓhuyuan.com 書架邊擺著各類樂器，樂器後是一根鋼管舞T臺。梁木看了半天才發現，這些東西在一個小店鋪裡橫著擺可放不下，這裡的空間用魔法放大過。 　　空氣中彌漫著怪味，有酒精和嘔吐物的味道，還有點血腥味，還有點其他的什麼……這一堆氣味混在一起，梁木聞不出來具體都是些什麼。 　　他又看了看店裡坐著的人，他們也有些人在偷偷觀測著他和劉國峰。 　　這群異界人身上有著明顯的違和感。他們穿的體麵，頭發和胡須卻留很長而且沒怎麼經過打理。他們用較為老式的通訊器，戴那種看起來很酷的電子表和機械表，全都不戴眼鏡，每個人手邊都有一本書和一個超大啤酒杯的烈酒。這裡要是有一個搞藝術的，他肯定會以為這一堆人是他的同行。 　　觀察完這些梁木才把注意力轉回劉國峰的談話中。他跟一個應當是酒保但又圍著廚師用圍裙的人談話，兩人都神色嚴肅到像是世界大戰結束前在談戰後賠款一樣，稍微談不攏戰爭就要繼續打。 　　“……那個人的消息有沒有。” 　　“沒有。”酒保，姑且叫他酒保，“別拿這種眼神看我，說了沒有。來這裡的人沒一個搞藝術的。” 　　“嘖……”劉國峰不爽地嘖了一聲，喝茶。 　　“是在找哪個異界人嗎？”梁木忍不住插進他們的對話中，剛剛那句話他有點看法。劉國峰想了想，點頭告訴他確實是在找一個異界人。 　　“雖然我不知道是在找誰哦……但是剛剛那句話，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搞藝術的異界人不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