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鑒定6法與真主(1 / 1)

“李先生莫惱,這位其實是小女的朋友,並非薛某一事勞煩二主,再者這小子十幾歲的年紀又怎麼會精通書畫鑒定呢?”   薛世文笑著解釋道,不久前妻子在公司就說過,女兒有同學來做客。   至於鑒寶可能是女兒的調侃之語,麵前這個年輕的男生不過和女兒同齡,連古畫珍貴不得輕易上手的道理都不知道,更遑論鑒定?   想來隻是好奇心作祟罷了,因此算不上什麼事。   薛世文心中經過這麼一想,心中一絲生氣已然消弭不見。   “沒事,我們看看這畫卷吧,薛先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李勛搖搖頭表示沒事,扭頭看薛世文手中的書畫。   三人依次來到沙發坐下,薛寶魚則喚來侍者煎茶。   薛父此時一邊打量著程鹿,一邊注意李勛。   而程鹿則表情平淡,任由薛父打量,自是榮辱不驚。   畫卷鋪開在茶幾上,三人細細觀察。   程鹿看得十分仔細,方才的觀摩賞析這,他從徐師幻境中領悟的一絲潑墨大寫意真諦已經穩固,剩下的就是日積月累的練習鞏固。   直到他將幻境中那幅在幻境加持下的風梅雪樹圖復現而出,便是他大寫意入門之時。   程鹿將天賦稱之為畫境,畫境規則無數,更具他的摸索大致有以下幾條:   第一條:畫境內時間流逝緩慢,他在其中經過近乎一年的練習,但外界才過了五分鐘。   第二條:在畫境中對學習,領悟有著額外的加成,就如這次,程鹿從未學習過國畫,別說繪畫了,就連怎麼握筆都不清楚。但不到一年時間,就學了個七七八八。   第三條便是,畫作距離越近越好,隻看著畫隻能大概鑒賞技法。近距離觸碰則能進入畫境。   第四條,畫本身蘊含的意蘊越重,效果越好。   現在他就發現這幅潑墨山水圖承載的意蘊被消耗的七八成,剩下的三成已經不足以讓他再次進入畫境了。   思緒紛飛而過,程鹿盯著畫目不轉睛,潑墨大寫意他才領悟不久,正是需要鞏固學習的時候。   畫帛細膩,宣紙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梅香,顏色淡黃,觸感細膩。   再看畫中景象,前景為山石樹木,中景江水,蓑衣獨釣客,小舟,遠景山巒。   薛父看到身旁程鹿與李勛的模樣,就知道這兩人都是愛畫之人,對這少年之前的行為倒也能理解幾分了。   “薛先生,那李某這就開始了。”   李勛戴上白手套,一點一點的仔細觀摩,看到細致之處還拿出放大鏡細看,時而脫下手套在宣紙上細細摩挲,時而輕嗅氣味。   薛父不由暗暗點頭,果然專業。   而程鹿則猜測這個李先生到底能否看出個一二,應該隻有億點點難度吧?   時間悄然流逝。   慢慢的李勛額頭已經冒出細密的汗水,呼吸加重,眼眸中血絲出現,麵上的表情凝重,動作也跟著煩躁起來。   這話的確難以鑒定,米黃的宣紙上空空如也,既沒有前人或者作者的題詩,也沒有落款,印章。   程鹿好笑的搖搖頭,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出來的。   身旁的薛寶魚見到他笑,無語的擰了擰他的手。   人家看不出來,你這家夥就能看得出來?   你就好意思笑人家。   李勛略微煩躁的橫了程鹿一眼,沉吟片刻,看向薛世文道。   “薛先生我這裡有幾點發現。”   “李先生請隨意,您是專家,我們就聽個樂嗬。”   薛世文平和的笑道,眼神有意無意的瞄了眼女兒。   剛才少女自以為私密的動作可瞞不過他,難道小魚兒喜歡這小子?   薛寶魚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看我乾嘛?   “首先呢,古畫鑒定在目前學界研究以來一直是一個難點,好在有先賢總結出一套方法。現在能通過這六種法門大致判定,但也隻是大致推斷,畢竟書畫造假層出不窮,歷朝歷代都有。”   李勛說到這裡,就看到眾人投來好奇的眼神,欣然一笑,這般喜好古文化的家庭倒是第一次遇見,這個女孩頭後帶的也是發簪吧?   “別賣關子啊!最討厭別人賣關子了!”   薛寶魚無語的道。   薛父:“還請先生見諒,小女粗鄙之人。”   李勛搖搖頭:“薛姑娘天真爛漫,率性自然,倒是適合國畫。”   “我可不學,不然將來就變成你們三個這樣,就連這個十幾歲的青春熱血少年都被荼毒了,一下午抱著個畫如癡如醉,我這麼青春無敵的活潑美少女在身旁,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瞎了眼,嗬嗬!”   薛寶魚敬謝不敏,說著還白了身旁的男孩一眼。   程鹿:“……”   “哈哈哈。”   頓時兩個老男人被少女嬌俏的言語逗笑,書房裡一片活躍的氣氛。   隨後李勛繼續講解:“第一種最常見,看名、年月,作者。這個最簡單,一看就知道有沒有,我們這幅就沒有。   第二種就是看題跋,題跋可分三類:作者的題跋,同時代人的題跋,後人的題跋。真古畫而配以定人的偽跋,或偽古畫而配以定人的真跋,都是常見之事。   畫上如有作者同時人的題跋,應當弄清楚他和作者之間的關係。這方麵的情況從書畫本身並不見得能知道,而須從一些題跋中去探索。   後人的題跋對書畫鑒定能起多大作用,更要根據具體情況來進行分析。如書畫上或題跋上,尤其是書畫的題款等等出現了這種情況,都被認為是作偽者所露出的馬腳。   再比如避諱,在封建帝王時代,行文要避諱。   就是當寫到與本朝皇帝的名字相同的字,都要少寫一筆,這就叫避諱,通稱為缺筆。   在書畫上麵,看到缺筆的字,是避的哪代皇帝的諱,就可以斷定書畫的創作時期,不能早於避諱的那代皇帝的時期,否則就是作偽的漏洞。”   李勛講起他的研究,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將這一方法講完,才吃了口茶,繼續說:   “第三種就是的紙絹鑒定,書畫所用的材料絹和紙對於書畫的斷代起著一定的作用。   絹和紙的鑒定是鑒定書畫又一途徑。   比如晚周帛畫和戰國楚墓帛畫以及稍晚時候的馬王礁漢墓帛畫,均是畫在較細密的單絲織成的,至今為止未見用雙絲絹的(即經線是雙絲,緯線是單絲織成絹)。   五代到南宋時期的絹,從表麵來看,除了單絲絹外,還出現了雙絲絹的形式。元代的絹總的說來比宋絹顯得粗了一些,不如宋絹細密潔白,並且還呈現出稀鬆的狀態。   明代的絹總的看來也是比較粗糙,明代早中期有一種質量較低較稀薄的絹,由於這種絹太稀薄不易落墨,所以書畫家往往先將其托上紙然後再進行書畫創作。   漢、晉古紙,所見都是用麻料,較多的是用麻布、麻袋、麻鞋、魚網等廢料的再生物,也有用生麻--北方用大麻、南方用苧麻。   而這幅圖摸起來細膩如絲,觸手間還有種淡淡的梅香,而宋人文雅,這幅圖初步判定是宋代的。   第四種就是看印章:   印章的時代特征與氣息也是鑒定書畫的佐證。印章的時代氣息可從其形狀、篆文、刻法、質地、印色等方麵出來。   宋代印章銅、玉居多,少量是其它質料的。   自元代王冕開始采用石料刻印以後,采用石料刻印的人逐漸多起來。   明代初期,各種石料的印章已相當普遍,篆文刻法也有新的變化,篆文每個字的停筆處,都比原筆畫略粗一點,但顯得較淡,並略呈黃色,同元代的印色就有些不同了。   明代中後期印章以石質居多,其它如水晶、瑪瑙、銅、玉等均有。清初,書畫家印章甩用的篆文變化並不大,但印章形狀、字體字形都有多樣化的趨勢。   清代中後期的印章,篆文刻法有各種各樣的規格,如浙派、皖派和其它各種流派,大都以《說文解字》為主體。   第五,絹紙特點   從各代絹紙的不同特點入手,也是鑒別古書畫真假的重要手段。唐代的絹具有粗而厚的特點,有獨梭,且絹闊四尺。   五代的絹比較粗。   元代和宋代的絹,等第稍失勻凈。趙子昂、王若水等古代書畫名家多采用“宓家絹”,絹細而勻凈厚密。   古絹經過多年的發展,其絲絹性已基本消失,再加上經過現代裝裱後,無復堅韌,如果在絲絹上輕輕拖過,則絹如灰堆般起皺,有古香,且往往有碎紋,且裂紋橫直,皆隨軸勢作魚口形,且絲不發毛,贗品則相反。   偽作往往色淡並且均勻,有做舊痕跡,且薄者不裂,厚者易碎。   第六應當先觀其結體、用筆、線條的質感和內在精神及其整體照應,其次再觀察是人為還是天巧、真率還是做作。   然後考證該古畫的前世今生,最後再辨別它的印色、用紙和用墨是否上乘。   如果書寫隻有結構而略顯呆板的話,則可以鑒定為摹本。   如果有筆意而沒有結構的話,則可斷定為臨本。   如果筆勢不連續,雜亂無章,則多數為集書。   而贗品則說明其通篇作品沒有精彩、精氣之處。   另外從古書法的墨色上也可以分辨其真偽,因為古書法的墨色無論燥潤還是肥瘦,均俱透入紙,而贗品則墨氣浮而不實,這一方法同樣也可以用在古畫的鑒別上。”   李勛不急不慢的講著,最後做出自己的判斷:“這的確是一副宋代的山水畫,至於就究竟是什麼人,那就搞不清楚了。   不過我看這畫落筆粗糙,留白偏多,筆下的山頹唐之勢盡顯,毫無雄氣,想來是一位不知名的落魄畫家所作,更有可能是生活困頓,作此畫賣掉,故而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原來如此,多謝李先生解了薛某人心中……”   薛世文釋然一笑,但話還沒說完,身旁的少年卻輕聲笑了起來。   隻見少年朗聲道,“李先生此言差矣,可謂是失之毫厘差以千裡,這可不是什麼宋代的不知名的小畫家所作,李先生這是看走眼了。”   薛世文麵色一沉,小魚怎麼會結交這樣的朋友,還青睞有加,帶著他上門來。   這裡輪得到他說話嗎?   李勛聞則深深的皺著眉,看過去,心中極為不悅,傲然道:“你懂什麼叫國畫?就在這裡信口雌黃!本不願與你一般見識,你倒好,三番四次沖撞李某,真是好生輕狂的小子!”   “所以李先生指的是自己說了一大堆車軲轆話,結果就得出一個宋代的結論嘍?”程鹿正襟危坐,麵色淡然,麵對二人的指責不為所動。   “小小年紀你能懂什麼?具體的鑒定之法,我方才已經說的很詳細了,這古畫如無根止水,既無印章,又無題跋,更無年限,自然無從得知畫家何名。”   李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諷刺道:“莫非你知道?倒要聽聽你有何高見。”   “高見自不敢當,李先生是否對這幅畫頗有微詞?”   “不會。”   “那怎麼會有落筆粗糙,留白偏多,筆下的山頹唐之勢盡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毫無雄氣的評價呢,可見李先生並未真正欣賞到這幅潑墨山水圖的真諦。”   程鹿冷然道,經過畫境經歷後,他算是徐渭隔了幾百年的入室弟子,聽到有人這般貶低徐師作品,自然心有不滿。   “此畫乃是明代青藤老人徐文長所作於晚年,其意境高遠,筆觸粗獷神奇,全圖給人一種噴湧而出的清寒、孤寂之意,令人心神悲愴,乃是寫意派的集大成之作,不拘泥於寫意,也不拘泥於傳統畫作。”   “徐文長又是誰?”   薛寶魚推了推程鹿問道,心裡有些好奇。   這時候,薛世文聞言滿臉震驚的看著程鹿,急切問道:“此言當真?小友又是如何看出?”   “所謂許文長乃是明代青藤老人,與解縉、楊慎並稱“明代三才子”。其畫能吸取前人精華而脫胎換骨,不求形似求神似,山水、人物、花鳥、竹石無所不工,以花卉最為出色,開創了一代畫風,對後世的八大山人、石濤、揚州八怪等影響極大,有夏國“潑墨大寫意畫派”創始人、“青藤畫派”之鼻祖的稱譽”   經過數年的觀摩,薛世文自然也能感受到這幅畫的不同尋常之處,首先就是意蘊深厚,畫紙,筆墨散發著淡淡的梅香,數百年不散,頗為神異。   因此他對先前李勛的一番話,是不怎麼認同的。   但每個人有自己欣賞的觀念,這畫無名無款,的確不好辨認。   他也怪不得李先生,但此時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卻一口咬定這是徐渭的作品,究竟有何依據?   實在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