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不速之客(1 / 1)

雨勢越下越大,轉瞬變得滂沱。   “看來是這裡了。”   話音分離了樹叢,在林間泛開,在這雨幕中突兀地顯現出三道人影。   一直守候在樹蔭下的狼群看到他們,忽然間就變成了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哈士奇一樣,安靜地低下了頭顱。   三人循望了一圈,看了看周遭。   其中,最為年長的中年男人俯身去檢查了一下那具被刺穿腹心的狼屍,篤定道:“不會錯的,這裡不久前發生過戰鬥,按照卦象顯示,多半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但是當荀虓隨即掏出一個卦盤,去察看推演的時候,方臉上的濃眉不禁皺了起來。   “咦?”   “怎麼了,老師?”   伴隨他而來的兩人,也同樣都是蓑衣鬥笠的裝扮。   方才詢問的是男徒弟,名叫田瑣,裘馬翩翩頗具正氣。   他注意到了荀虓麵色的變化,所以開口問道。   “奇怪,這個卦象怎會如此淩亂,我竟無法預測與此人相關的事情。”   “怎會如此?”   荀虓沉吟道:“這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他的功力遠勝於我,乾擾了我的推占,要麼就是有什麼法寶擾亂了這天機盤。”   “那這可如何是好,這雨下的忒不是時候,雨一下,留下的氣味也散了,不然我們還能夠用璿天鈴操控這些狼來找人。”   “姆……”   荀虓被這話說的也不禁陷入了為難。   他們現在的局麵很被動。   皇帝忽然被刺殺,這不就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都是廢物嘛。   畢竟,替皇帝占卜兇吉的,可是他們陰陽家的工作。   是以,荀虓協兩名弟子匆匆而來,就是為了陰陽家正名。   就在線索進入困頓之際,一直安靜侍立在側的女徒弟秦裳蓉忽然開口:“老師。”   她的聲音頗為清冷,如這涼雨一般,蘊藏絲絲清冽。   而其樣貌更是令人驚嘆。   眉似柳弓,霞映澄塘,雖然穿著的是一身不顯身段的蓑衣打扮,也遮掩不住眉黛之間的縷縷風情。   “你發現什麼了嗎,裳蓉?”   “血跡。”   秦裳蓉伸手一指。   她指的不是狼屍所在的位置,而是不遠處,樹乾上所沾染到的血痕。   荀虓微微一怔,但很快明白了過來。   對啊,這頭狼屍是被細劍刺死的,血水都集中在一處根本沒有泛開。   這意味著,這被樹冠遮蔽留下的血跡,很有可能便是殺狼人負傷留下的。   師徒三人對視一眼,都是有了主意的模樣。   ---   張良安排的藏身處,位於城郊東隅的一處廢宅。   這地方多年失修,離群寡居,隱沒欲草木荒蕪之間,甚是不顯眼。   也托得如此,才能讓如今負傷的周溯和張良匿藏。   此刻,張良正取出自己備在此處的麻布和傷藥,替周溯包紮傷口。   “賢弟,幸虧狼崽子咬的不深,沒傷及筋骨,這傷勢塗了傷藥,估計十天半個月就能好了。”   嘖。   汝娘親的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他要緊牙關,忍住張良抽緊繃帶帶來的劇痛,心裡又暗暗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為張良記上了一筆。   他看著案臺上躍動的火光,問道:“問你個事。”   “你說。”   “接下來秦軍的搜捕肯定會越來越嚴,咱們要從這重重包圍之下逃出去,你還有什麼布置?”   周溯現在最怕就是秦軍展開鋪天蓋地地搜索,這個擁有炁的世界,會出現什麼狀況都不奇怪。   “這屋子下方有條密道,通往後山山麓。密道之中,儲存著不少糧食和水,就我們兩個的話,能堅持至少一個月。”   周溯聞言,至少不用擔心餓肚子的事情。   張良隨即又道:“一旦我們可以通過三川郡,無論是向東或是向南,我都有安排了接應的人手。”   去北不行,要渡河(黃河),而且那裡現在大多是匈奴人的地盤。   向西也不行,那是老秦人的根基。   隻能向南向東,在這其中,張良更傾向於南邊。   楚國雖然為王翦所滅。   但是楚國的滅亡最有風骨,並且是結結實實打過一場勝仗的,是以,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說法。   而更南方向的百越,如今還在與秦國爭鬥,年前更是贏了一仗,這正是始皇帝匆匆開啟東巡的原因之一——   避免六國的餘孽趁機鬧事!   不過周溯肯定不可能跟去那麼遠的,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忽然間,待在草屋當中的兩人齊齊聽到一陣讓他們感覺PTSD的狼叫聲。   “嗷——嗚————”   兩人猛地對視一眼,周溯迅速地吹熄了蠟燭,讓整個房間重回黑暗。   “你怎麼看?”周溯壓低聲問身旁的張良,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簌亮。   “我想說湊巧,但是,之前遇上那群狼的時候,就讓我覺得很奇怪了,”張良說出了周溯心頭的想法:“我感覺更像是被什麼人馴養的。”   “同感。你有什麼計策嗎?”   現在外邊在下大雨,逃出去那根本就是蠢到沒邊,但是繼續待在這裡,那麼他們遲早要被包圍。   張良說道:“咱們可以先藏進地道,靜觀其變。”   “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趕緊的!”周溯催促道。   張良聞聲,立即上前,想要去開啟擺放在灶臺邊上那個櫥櫃下麵的機關,可就在這個檔口,無論是靠近過去的張良,還是待在原地的周溯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們之前關上的門扉被頂開,露出一條縫,一道凜冽的冷風吹了進來。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真正讓周溯和張良感覺到呼吸一窒的,是他們看到一條腿根粗細的大蛇,吐露蛇信,在屋外呼嘯的風聲中卡著門縫擠了進來。   張良沒能挨近櫥門,就被那占據灶臺的大蛇給逼退了回來。   那藏在後麵的地窖機關自然也沒能開成。   周溯心裡暗罵了一聲廢物,但是這個時候,他自己也是屬於傷殘人士,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迫不得已,周溯隻能沉下心來,從自己的袖兜裡,再度放出了那隻曾經救過他和張良一次的機關鼯鼠。   隻是這一次,麵對這個直立起身子,就能夠撐到草廬廬頂的大蛇,還不到周溯一隻巴掌大小的機關鼯鼠,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重擔了。   “別著急,先繞它一會。”   給張良製造打開地窖的機會。   周溯在那隻機關鼯鼠的脖子上掛上自己平時係在腰間的香囊,摸了摸機關鼯鼠的腦門。   對方竟然像是會意一般,在周溯的手中蹦躂了一下,感覺好像還向周溯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暗看錯了。   “去吧。”   機關鼯鼠從他的手中躍下,然後毫無畏懼的朝著體型一口就能夠把它吞下的大蛇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