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項羽?” “我是項籍!” 周溯反應過來。 羽是項籍的字,而字一般是成年就學的男子,二十歲以後師長賜與的。 秦始皇十三歲繼位,唯一能短暫壓過他一頭的呂不韋也被他賜死了,自然就沒人敢給他賜字了。 項羽如今才十五六歲的年紀,自然也是沒有字的。 其實周溯對於歷史上的項羽頗有好感的。 雖然很多人都說這是一個婦人之仁的蠢貨,一個焚燒鹹陽宮的罪人,一個殺人如麻的匹夫。 但就周溯而言,難掩當年閱讀史記中《項羽本紀》時的胸潮澎湃。 羅翔老師有句話說的好。 人之所以會被感動,是因為在他人的那些事跡中,找到令自己為之期冀的閃光。 一人,一劍,一知己。 鐵血,柔情,楚霸王。 人本身就是一種很矛盾又很特異的生物,如果項羽能像劉邦那樣,沒有倨傲地接受韓信的意見,在鴻門宴上順從範增殺死結義過的沛公。 那他就不是項羽。 隻要他還是那個項羽,那麼就算少了與之爭霸的劉邦,他帝王之路注定也不會一帆風順。 所以周溯對於西楚霸王的認可。 僅僅出自於自身那份對於英雄末路的感懷吧。 不過他也不想跟楚霸王靠的太近。 因為周溯很清楚,這貨絕對不是一個好老板,同時也不會願意屈居於人下。 否則也不會在這般年紀時,就對著始皇帝的車駕,說出“彼可取而代之也”的話了。 總之,先敷衍過去。 盡量不要跟這貨結仇就是了。 “原來是項羽項小兄弟,久仰久仰。不過做人呢我還是勸你不要太囂張,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指始皇帝,韓信和劉邦)。” 項羽…不,項籍聞言,濃密的眉毛一挑,臉上的笑容更盛。 “你很狂,對我胃口,報上名來!” 周溯一愣,自己這麼謙虛的規勸,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善意的提醒,哪裡囂張了? 可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抬高的眉眼間反而透露出一種不屑回答的感覺。 邵應雄覺得,雖然滄海君的嫡子可能不在意項家這種被滅國的落魄貴族,但是提起項氏一族,在楚地,乃至如今分裂出去的百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楚墨楚墨,顧名思義就是背靠楚國的墨家派係。 沾衣帶水,扯不開的緣分。 於是便從旁緩和氣氛道:“項兄弟,容我來介紹。 “這位便是玄天劍聖滄海君的嫡子,周溯周師弟。” “玄天劍聖?” “那個一人一劍,斬殺秦國數十高手的滄海君?” “我聽說他曾經在秦國丞相呂不韋圍滅東周時,當麵與其對峙,並且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當時秦國一應高手,全都對他奈何不得。” “據說要是刺秦的人不是荊軻,而是滄海君出手,秦王的位置早就易主了。” “那他為什麼不殺了狗皇帝?” “這……都是傳說嘛。” 周溯聽著眾人當麵討論他爹,都是一些他從未聽過的軼事。 什麼一人就力挫眾多高手咯。 什麼在某某戰役中力挽狂瀾咯。 什麼在信陵君這樣的名人危難時,仗義出手咯。 周溯知道的那個老爹,是個看起來有些孱弱,如果不配劍拿把扇子就跟儒生毫無違和感的騷包中年。 年紀一把,還總喜歡穿一身白。 說話時喜歡背對著別人。 他長這麼大,就沒怎麼記得老爹發過火,哪怕跟他說自己不學劍了,後者也沒生氣。 不過爹和兩位叔叔,確實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出門一趟,少則四五天,多則半個月。 周溯也不知道他們乾嘛去了。 現在聽這些墨家門人嘰嘰喳喳,知道的仿佛要比自己這個親兒子還多。 隻不過他們說得東西玄之又玄,也不知道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有一點,周溯算是真切地感受明白了。 就是玄天劍聖名聲斐然。 作為一個名人的兒子,周溯的身上現在也帶上了一層光環。 “周君子,太阿劍是怎麼樣的,較之咱們墨家的赤霄劍如何?” “周君子,令尊的玄天劍道,真的能開山移嶽嗎?” “周君子……” 周溯過去常在書上看到一種人,就是活在偉大父親的陰影裡自抱自泣,想要靠自己走出一片天,急於證明自己的家夥。 不惜放棄家裡優渥的資源,比其他人都領先的起點,甚至改頭換姓撇清乾係的。 但周溯要說,這尼瑪就是腦殘。 必須承認,狐假虎威雖然不如裝逼打臉來的爽,但是這種被眾星拱月般捧著的感覺,太讓人飄了。 這不,當個劍二代也蠻爽的。 就在一派和諧的吹捧聲中,剛才的項籍又跳了出來:“所以你就是玄天劍聖的兒子,那正好,讓我領教一下閣下的高招。” 他的調門變得更高更興奮了。 周溯權當他放屁沒聽到。 然而,雖然項籍的話對周溯沒起到任何作用,卻也啟發了剛才一應圍在周溯周圍的這票墨家弟子。 “對啊,滄海君的嫡子,那一定得到了玄天劍道的真傳,若周兄不棄,請與在下過過招,交流一下劍術。” 話音未落,又有人橫插道:“雖然我的劍術肯定比不上周兄,但是我的劍術比你強啊,讓我來!” “論修為,我已經進入三重境,這裡自然是由我來。” “屁咧,真要這麼算,那豈不是這裡最有資格的是邵師兄。”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站在周溯身邊的邵應雄。 對啊,一個是墨門當代的大師兄,一個是玄天劍聖滄海君之子,皆是當時翹楚。 這兩人若是一戰,誰更強? 看到邵應雄的目光也望了過來,目光中明顯有著躍躍欲試的樣子,周溯趕緊出聲,將這個危險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裡。 “諸位稍安勿躁,不是我不想應戰,也不是我周某人矯情,實在是因為前些日子出海時,遇上一隻惡蛟,與其大戰三百回合才勉強將之降服,不過也因此受了一些皮肉傷。” 這麼說著,周溯臉不紅氣不喘地向眾人描述了那惡蛟的形象,並煞有介事地展示了他光榮勛章——他受傷的右手。 時至今日,當初被惡狼咬到的傷口也好的差不多了,木板也拆掉了,不過為了留住秦裳蓉,周溯的手上還紮著繃帶,看上去挺像是那麼一回事。 “惡蛟,難道說是傳說中的蛟龍。” “聽說東海那邊時常有蛟龍出沒,身長十丈,翻江倒海,周兄竟然能與如此兇物相較,吾不如矣。” 周圍眼見如此,發出陣陣唏噓聲,仿佛都信了周溯的話。 這群住山洞的人都是這麼淳樸的嗎,隨便說什麼都信? 而周溯也在看了秦裳蓉一眼之後,繼續趁熱打鐵。 “至於比試,我覺得大可不必。雖今日才得以見到邵師兄,但對其翩翩風度和君子之器我是大為折服的。而墨家身為天下第一的門派,我雖跟隨父親學劍十餘載,也嘗聽聞,劍之精妙,俠義之道,天下能者,墨家獨占其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這話一說,除了秦裳蓉受不了周溯瞎吹逼地翻了翻白眼,其他被吹的都是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樣。 邵應雄挺直了腰板,其他墨家弟子也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這就是周溯作為穿越者,常反思裝逼的最高境界。 共同裝逼。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周溯覺得火候差不多,繼續說道:“想來我與邵師兄也在伯仲之間,甚至弗如,與眾師兄弟相比,也就略勝一籌,談不上指教,從今往後共同進步,共同進步。” “欸,周師弟太謙虛。”說這話的邵應雄想裝幽深,但翹起的嘴角早已出賣了他。 而其他眾墨門弟子,明明入門要比初來乍到的周溯早許多,也沒見周溯出過手。 卻各個對他比自己強這一點心悅誠服,還覺得他很謙虛。 畢竟周溯是跟他們大師兄五五開的人,比他們強那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就在這場比鬥的事要被周溯和稀泥糊弄過去的時候,人群中又竄出一個不合群的聲音。 “我說,你說的那些跟比試有啥關係,別廢話,你右手受傷,大不了我也不用右手,別辱沒了玄天劍聖的名聲,有種就來打一場啊!” 周溯頓時眉頭一挑。 他下意識地覺得是項籍那個刺頭,但又感覺聲音好像不太對。 隻見之前跟項籍比武的那個家夥似乎終於從調息中緩了過來,垮著一張批臉一臉不爽地站在人群開外說道。 周溯頓時就有種吃了九轉豬大腸的感覺。 你踏馬算什麼東西!
第56章.比試(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