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先是仔細地檢查兩頭牛，其他的便快速地查驗了一番，約莫花費了六七分鐘的時間。 　　“怎麼樣?”周溯問道。 　　他的表情有些不滿，並不是對老鄧，而是對身邊亭長和他隨行的這群人。 　　老鄧檢查的時候這幾個就像傻唄一樣地楞在那裡看的出神。 　　他周溯是一無所知隻能靠發呆，心裡腹誹來打發時間。 　　可你們這群人才是要負責探查，查不出要吃席的，難道也是腦袋一癱，啥也不知道？ 　　隨便介紹點不行麼？再不濟，聊聊村裡哪家媳婦腚兒圓也行啊。 　　當然，周溯這其實是多少有些誤會了亭長一行。 　　他們負責這事，還勞師動眾地把這些牛都搬運到了一塊，那肯定該查該驗的事情都做了。 　　可是人家看到老鄧這麼專業，看到身旁的君子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一言不發，多年來被貴族統治的刻板記憶讓他們不敢在對方詢問之前胡亂開口啊。 　　人家可是墨家派來的高手，要你多嘴？ 　　這會反倒是老鄧，最沒有多想，他隻是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給少爺開路的任務，道：“大少爺，這些牛的傷口應該不是由野獸造成的。” 　　周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這點其實他單用肉眼也看到了。 　　那些牛屍上的傷口，都是很大的一個口子直接洞開的，毛皮上沒有野獸利齒和爪痕。 　　不過並非野獸這個選項，在看到周圍那麼高的柵欄墻其實就已經可以排除了。 　　周溯其實想聽的是別的信息，而老鄧也不負所望，再度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情報：“其中牛的體內缺失了不少內臟，尤其是牛心的部位，全都被人取走了。” 　　“牛心？”周溯回過頭，確認性地望向亭長。 　　後者身旁的小跟班求盜應聲說道：“這位先生說的不錯，這些牛的內臟確實被取走了，剩下來的也都是一些殘破的。” 　　周溯意識到了什麼，繼而問道：“所以之前那些民戶家招災的雞鴨豬狗也……” 　　“不錯。” 　　對方回答的很乾脆。 　　周溯微微地跳了一下眼角，神色疑慮地躊躇起來。 　　矩子說是一些山精野怪所為，可這挖心掏肺的勾當，聽起來怎麼有點嚇人。 　　難怪這群憨憨居民以為是妖物作祟，讓明鬼的墨家來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了，畢竟楚國人本來就迷信…… 　　等一下。 　　周溯三步並作兩步，在周圍眾人忐忑的眼神注視下，挨近老鄧，壓低聲問：“老鄧，這裡該不會真有什麼妖怪吧？” 　　老鄧也同樣低聲回應：“如果是指精怪魑魅之類的，確實是有的，魚躍天門化為龍，巨蟒千年蛻為蛟，但是這些生物一般隱匿於靈氣充沛的深山或者廣袤無人的大海。少爺以前說的那什麼千年修煉，然後由動物化形出來跟人結親生孩子的是絕對沒有的。” 　　之前不是聊到過妖神妲己嘛。 　　所以周溯其實在拉閑話的時候問起過妖怪的那檔事，他的確很好奇。 　　因為看過《封神榜》的，大家都很清楚裡麵的蘇妲己是九尾狐貍精變得，身邊還有一個九頭雉雞精和玉石琵琶精，一同勾引紂王禍亂朝綱。 　　這三個都是異類幻化而來，所以被我們成為妖精。 　　但是老鄧卻說沒有的事，雖然妲己確實可以通過術法魅惑人心，幫兇眾多，但是她的那些跟班就是實打實的山精野魑。 　　所以所謂的妖神，是因為妲己使役的那些召喚獸被不了解的人當做了妖怪，還是說她本人長得太妖媚，看了就讓人燒得不行，所以是妖神？ 　　事隔八百年的今天，這事誰也說不清。 　　不過老鄧嚴辭否定，還是讓周溯心裡既放鬆了一些，又不得說有些許遺憾。 　　他點了點頭，繼而離身又轉向亭長一行，最後打算碰碰運氣，問道：“這都連續三個晚上了，牽連如此廣，情況又一次比一次嚴重。那犯下如此大案的，該不會連一個目擊者都沒有吧？” 　　裡正一開始沒弄明白周溯話中的目擊者是什麼意思，等周溯解釋一番後，求盜回應道：“確實有一些。” 　　求盜是這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也是由他去跟村民接洽的，了解的信息更全麵。 　　眼見周溯等人的目光望來，求盜繼續說道：“據鄰人所述，那妖物藏身於黑暗之中，見火光而遁不著蹤跡。遠遠望去，其形多手多足，膨而碩大，不似人形。” 　　周溯嘗試著聯想了一下，腦海裡蹦出個哪吒，但是不似人形這一點，又讓他想到蟲類的怪物。 　　“哦，對了。” 　　求盜一拍腦門：“還有一條線索就是，有人看到，那道黑影在被火光逼退之後，藏匿到後麵那座深山裡去了。” 　　周溯和老鄧目光齊齊望向那名求盜，找書苑 www.zhaoshuｙuａｎ.com 後者有些發怔，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拜托，你這句話應該最先說好吧。 　　周溯回頭朝著山巒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江南地區的山勢普遍不高，這座山看起來頗深，起伏延綿，但跟自己當初為了逃脫始皇帝的追兵，翻越的那座山脈比起來，那就是差得太遠了。 　　周溯估摸著要翻一座山頭，估計用不到一小時。 　　不過畢竟山勢延綿，要在山中搜尋一個異類，估計還是需要花點時間的。 　　但他不能說少爺我走了這麼多路已經累了，我要回去了。 　　那麼多村民的殷殷期許猶在耳畔，更何況現在的時間白日青空，要說收工時間確實有點早。 　　無奈之下，周溯決定先去山裡摸摸地形。 　　他們當然需要一個對附近熟悉的向導，而年輕的求盜就毛遂自薦地接下了這份差事。 　　這個時代有很多未經開墾的深山，盤踞著各種兇猛的山精野獸。 　　時不時兇物地會在食物短缺時下山來，對附近的田地，牲畜造成威脅，偶爾還會傷及到人的性命。 　　為了應對這些威脅，總有一部分人會掌握這方麵的經驗。 　　周溯沒想到的是，身邊這名叫做許成的年輕人，在受到了亭長的賞識升職成村官之前，家裡就是獵戶家庭，從小就隨父親訓練靠山吃飯的手藝。 　　據他說，自己之所以升任求盜這個職務，也與他進山救人的事跡有關。 　　如今，聽聞周溯他們要進山，許成便帶上弓箭做起了入山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