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進山(1 / 1)

“這山說深不深,但裡麵還是有不少猛獸的,村民尋常入山,隻會在外圍活動,采些野菜樹果。”許成帶著周溯,老鄧朝著山中走去,一麵介紹道:“但入深了,就會有危險。”   “有老虎嗎?”   “有。”   周溯心想,應該是華南虎吧。   但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許成嚴肅道:“但是老虎不是這山中最危險的,這山裡最危險的,是山主。”   “山豬?”   許成知道周溯是聽岔了意思,趕緊擺手解釋:“是山主,大山之主的意思。”   “哦,”周溯聞言,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那山主究竟是什麼,竟然比老虎還要厲害?”   許成一麵熟稔地用工具劈開齊身高的雜枝灌木,引領著周溯他們沿著一條隱匿的小徑向上爬,一麵表情嚴肅道:“我其實也沒有見過山主,是聽我父親說的。”   “你父親?”   “是,我父親原先也是這亭裡的獵戶,不過早些年過世了,我的一身本事也都是他教的。   “父親那時候在亭裡也是個大小名人,他以前還征調上過戰場,後來一條腿受傷瘸了麼,便從戰場上退下來回到家鄉,然後娶妻生子了。   不過他射箭的本事也沒荒廢,當個獵戶,隔三差五就能帶回一隻麂子,幾隻野兔,那會很多同年人都羨慕我家時常都能吃上肉。”   許成念起舊事,就有些止不住話匣,滔滔不絕起來,好在周溯和老鄧也是左右無事,便沒催促他,樂得聽他道些家長裡短的。   這約莫說了好幾分鐘的背景故事,許成這才轉向了重點。   有了前麵的鋪墊,周溯大致了解到許成他爹是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因為早年在戰爭中負過傷,腿腳不便,所以更仰賴於自己的射術,以及保命的功夫。   一擊不中,立即隱遁,絕不貪功,有點像狙擊手的感覺。而且絕不擅越雷池,這是他這麼多年都能成功而返,收獲頗豐的秘訣。   “看這裡。”許成指了指前麵的一個樹葉堆積的空地說道:“父親基本會在這種尋常沒有人來的地方,設置一些陷阱,來抓捕獵物,或是提前探清楚一些兔子的地洞啊,麂子的蹤跡,每隔一天過來看看,打上一隻野兔。類似的地方約莫有三處。”   這也算是可持續發展了。   許成說著,麵容逐漸嚴肅:“但是父親告誡我,這些地方,基本上就是一個獵人在這座大山能夠抵達的界線了,如果再深入進去,就會踏足到山主的地盤。”   說到這裡,周溯也來了些興致。   雖然他們這趟進山是來找殺牛者的,但是這所謂的山主,顯然更符合他心目中練手的目標。   “所以山主到底是什麼?”   “沒人知道。”許成說道:“因為遇上它的人都死了,包括我爹。”   “你爹也?”   按照許成的講法,他爹不是茍道中人,穩得不行麼?   許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頗為落寞地笑了笑,無奈道:“前幾年,楚國戰敗,到處都鬧饑荒。而那會大雪封山,食物短缺,看到村裡人都在挨餓,好多小孩……哎——”   許成咋了咋舌,沒繼續說下去。   周溯和老鄧對視一眼,誰也沒再追問。   他們心裡很清楚,在這個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而最先被放棄的,其實就是那些嬰兒幼童的性命。   這年頭嬰幼兒夭折率高到驚人。   有人為了活命,甚至還會發生易子而食的慘劇。   這種東西就算周溯不像秦裳蓉那種菩薩心,也不願意去聽,更不願意去想,隻能說不發生在自己眼門前,就眼不見為凈。   一行人沉默了一會,許成才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道:“君子或許想說,既然這遇見山主的人都死了,那關於山主的事跡,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周溯點了點頭,總不能山主自己雇個人來宣傳對吧?   “其實關於山主的警告,在上上輩的時候就有說法了,村裡往年年景好的時候,還有專門的祭祀。”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就是一個傳說罷了。   畢竟楚國人什麼東西都拿來祭祀,神仙,鬼怪,大山,河流,也不差這麼個藏匿於深山的山主。   但顯然,對於在這片大山之中討生活的人來說,他們要比其他人更篤定山主的存在,和了解它的事跡。   “君子,這邊,看到這條山澗後麵的那個了嗎?”   許成繼續帶著周溯,老鄧往前走了十餘步,站立在土丘上遙遙一指。   周溯和老鄧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見那一帶的樹木像是遭遇了龍卷風摧毀停車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樹木齊齊攔腰折斷,地麵更是被犁出一道肉眼能見的深坑。   “這是山主乾的?”   許成答道:“至少我上次進山的時候,這裡是沒有遭到這麼嚴峻破壞的。而像是這樣的痕跡,在山主活動的領域很常見。”   周溯聞言望向老鄧,後者也捏著下巴在尋思著什麼。   “你說這趟山下的事件會不會是山主鬧的?”周溯姑且提出這麼一個假設。   許成聞言立即搖頭:“君子莫說笑,山主的威力你也看到了,這要下山,那可不是死幾隻雞鴨牛羊能解決的。”   周溯點了點頭,並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分外留意地對著周遭打量了起來。   “說起來,咱們走了這也有半個時辰了,可進山卻連一隻野獸都沒瞧見呢。”周溯向許成詢問道:“你以前進山來也這樣嗎?”   許成這時候似乎也反應過來,搖了搖頭:“不會,因為這座山有山主的存在,所以來這座山打獵的獵戶本就不多,經常會有野豬,麂子和野兔出沒。”   “不止如此。”一直並未開口的老鄧也在這時候恰到好處地添上一句:“這山穀幽曠,卻連鳥鳴聲都稀疏,看來這裡應該發生了什麼異象。”   許成緊了緊喉嚨,並未發言。   因為他隻是一個向導,真正做主的是眼前的君子和他的隨從。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的,既然要進山來調查,那不入山主的領地怎麼都是一句空談。   但是山主有多危險,他也必須要提前告知,這也是他先前費了那麼多長篇大論作為鋪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