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悸動的你 　　“哎，同學你是哪兒的人啊？”“我是本地的，走讀生，你好。”“哎呀太好了，以後多多關照啊！”“那是當然，誰讓咱倆同桌呢！” 　　“小童！真的是你啊！在報名處看到你名字我還以為是重名了呢！”“小敏敏啊！我剛才一直在找你呢！這是5班的徐冉嗎？”“對啊！對啊！她跟我同桌，嘿嘿，可太好了！” 　　“你有病啊！”“我去你媽的！”“乾啥你倆！我是班長，你倆要打出去打！”“走，你跟我出來，王八蛋！”“出去就出去誰怕誰啊！單挑啊！誰不來誰他媽是孫子！” 　　“老師，他倆打架了！” 　　“老師，能給我倆調個坐嗎？我倆是一個鎮上的。” 　　“我是衛生委員，這位同學請把你的垃圾收起來放到垃圾桶。”“好的好的，這就收哈。” 　　“你們誰見到我鏡子梳子了？”“在這呢在這呢，你別急哎用完還你，那麼小氣呢！” 　　教室裡麵嘰嘰喳喳，吵吵鬧鬧。明顯看出來，來自五湖四海的新同學剛剛來到新環境異常的激動，有的忙著認識新同學，有的忙著找熟人，有的因為瑣事大打出手。班主任靜靜地坐在講桌座位上，微笑著看著他們，並沒有製止。潘生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托著腮，呆呆地看著周圍一群或大或小或男或女，時而往講桌方向看，打量著這位新班主任。 　　她很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歲。個頭應該不算高，因為潘生來到教室的時候姚老師就已經坐著了。一身黑色的運動裝，搭配白色的運動鞋，顯得特別青春又乾練。梳著低馬尾，長長的黑黑的，給人一種鄰家大姐姐的感覺。雖沒有很精致的妝容，但麵容姣好，屬於天生麗質了。她微笑的時候特別迷人，潘生有點癡癡的，感覺身邊明亮了很多，溫暖了很多。又覺得自己失態了，趕緊低下頭。 　　突然。“七班的！你們班主任呢？！不管管嗎！”教室門外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怒吼道。 　　“秦主任，我在這呢。”班主任連忙起身迎上前去。潘生看向門口，姚老師在秦主任麵前就跟孩子一樣，她比主任矮了差不多一個頭。 　　“小姚老師啊，你得管管啊！你看看都成什麼樣子了！”秦主任一臉無奈的樣子。 　　“好的秦主任，這幫孩子還沒適應呢，總得有個過程，他們。。。” 　　“小姚老師！你這樣成何體統啊！整個一年級部就你們班最亂最散漫！”不等姚老師把話說完，秦主任已經怒不可遏了。 　　“你看還有在班級門口約架的！”秦主任提溜著剛才準備乾架的倆男生，“你倆要造反啊！不想念就滾蛋！別丟我們青山中學的臉！”繼而轉頭看著一臉陪笑的姚老師，嘆了口氣把她拉到一邊小聲的對她說：“小姚啊，今年校裡還保留著優秀教師的名額呢，你要多上心才行啊！” 　　“哎！好的秦主任，多謝您關心。”姚老師畢恭畢敬的點頭哈腰，可表情卻是絲毫不屑。 　　“有些話我不方便說，希望你能理解。孫菲菲的事希望不要影響你太久，你。。。”秦主任拍了拍她肩膀“好自為之吧。” 　　“主任慢走，我回班了啊。”姚老師麵露不悅，立馬扭過頭去，把門口那倆哥們兒提溜著回了教室，用力關上了門。 　　“哎！”秦主任一臉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你倆回去坐好，現在開個班會。”姚老師有氣無力的指著他倆的座位，然後軟綿綿地坐在了座位上，雙手掩麵，深呼吸了幾次才平靜下來。她雖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但還是極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麵前還一大堆事情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別！吵！了！”她一字一頓，聲似洪鐘，跟她清秀的臉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大家楞楞地看著她，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同學們大家好，我叫姚麗，你們的英語老師。”學生不再嘰嘰喳喳了，她恢復了正常講話語氣，聲音甜美就是有一絲絲顫抖，她站起來在身後的黑板上板書自己的名字。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咱七班的班主任了。我之前一直教畢業班的，今年是第一次帶新年級，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的工作。” 　　臺下瞬間掌聲雷鳴。 　　“多謝同學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剛剛大家也看到，我們級部主任秦主任對我們班嚴厲的批評了？首先我們接受校領導的批評教育，其次我想說的是，既然大家都是新同學，又來自五湖四海，新鮮、好奇、激動、不安，反正各種光怪陸離的想法，正常。你們調皮搗蛋打打鬧鬧也很正常，但是僅限於我們七班班內，你隻要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暫時忍受。隻要出了這個門，你就給我乖乖的聽話，別給我們七班丟人，我絕不允許任何違背校規校紀的事發生！” 　　臺下再次掌聲雷鳴。 　　姚老師擺了擺手示意同學們安靜，“由於某些特殊原因，校方可能會對我們七班格外關注，至於什麼原因你們不需要知道，隻需要知道把學學好，把人做好就行了。我們學校是縣重點中學，把學習成績看的比什麼都重，我更是如此。我不分好學生壞學生，在我這裡沒有那個概念，我隻分學習好的跟學習差的，你要是考級部第一，你天天上課睡覺我都給你兜著，你要是拖班級後退，你上課睡覺試試！” 　　姚老師麵無表情，也許是還未從剛才的事情中抽離出來，也許是經歷了這個年齡段本不該經歷的事情，眼神中透出一種沉穩老練。 　　“班長呢？”班長從座位上站起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是位戴眼鏡的男生，短發短袖短褲運動鞋，個頭很高，不是很胖應該是有點肌肉的。“到！”聲音很洪亮，抬起頭仰著脖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是我們班代理班長，王曉，在大家還沒認識了解之前，他暫代。你帶領同學們重新安排一下座位，當然座位也是暫時的，等我徹底了解各位後我親自安排。各位同學要絕對服從指揮，安安靜靜的。安排好了告訴我一聲，我辦公室在辦公樓三樓樓梯右手邊第一間。”說完就出去了。 　　潘生聽的有些發呆，在他們小鎮班主任從不這樣講話，也沒有這麼年輕的老師。他覺得姚老師雖然年輕。但卻像是經歷了好多事情一樣，聲音輕柔卻滄桑，眼神明亮卻深邃，整個人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人懼怕又想靠近。 　　重新安排座位那是相當困難的，因為基本沒有人願意聽這個跟二愣子一樣的人，下巴朝天的人到哪裡都不讓人討喜，都在嘰嘰喳喳私下商量跟誰一個坐，要不就是三五成群，誰也不搭理他。班長無奈隻好跑去告訴老師，老師隻說了一句話“安排個座位你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班長灰頭土臉的準備回教室，半路上他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於是馬不停蹄地跑到另一個地方，等他回教室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 　　“各位同學！各位同學！”班長站在講臺聲嘶力竭地喊著，他把袋子往講桌上一放，“同學們，剛才是我太著急了沒好好跟各位溝通一下，我跟各位道歉，希望大家體諒一下。”說完還向臺下鞠了個躬。除了前排幾個女孩子外，大家還是各玩各的。 　　班長看絲毫沒有任何改變，打開了袋子，露出了一大堆的雪糕，花花綠綠的冒著冷氣。“為表歉意，我請大家吃雪糕，請大家賞個臉，都是同學，咱別傷了和氣，嘿嘿。”大家瞬間安靜下來，兩眼放光。畢竟大多數人都是來自各個小鎮，家庭條件也都一般，手裡也沒幾個零花錢，能吃免費的雪糕還是非常不錯的。 　　“喲嗬還是班長體貼人兒哎！這大熱天的！”後排幾個高個子男生瞬間來了興趣，“快，哥幾個，幫咱大班長發雪糕去！” 　　“多謝哥們兒了，咱班52名同學，我買了六十多隻，剩下的哥幾個隨意哈！” 　　“你看，還得是我們大班長，要不你咋當班長呢！” 　　“那個我說大家啊，吃完雪糕排好隊，讓班長給咱安排座位！誰也不許搗亂，否則我弄他！”幾個高個子男生拿著袋子一邊給大家發雪糕一邊大聲吵吵著。 　　這招確實奏效，很快大家吃著雪糕就去排好隊了。 　　“我倒不是因為這雪糕”，一個長相猥瑣的男生湊近潘生一邊嗦著雪糕一邊說，“我是覺得這班長確實是個人才。” 　　“能屈能伸，八麵玲瓏，確實。”潘生說：“還是香草味的好吃”。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你好，我叫朱山光，叫我老朱就行”，老朱伸出手看向潘生。 　　“我叫潘生，你好”。 　　“我認識王曉，就咱班長，我跟他一個鎮的，我讓他把咱倆排一起，咋樣？”老朱湊近潘生的耳朵小聲的說。 　　“哦？你跟班長一個地方的啊？他買這麼多雪糕，家裡挺有錢？”潘生身上隻有幾十塊錢，這還是他兩周的生活費，這一大袋雪糕他都買不起。 　　“是有倆臭錢，就愛顯擺！”老朱不屑一顧。“咱倆投緣，就這麼定了，我去跟他說。” 　　果不其然，潘生還真就跟老朱坐一起了。 　　潘生右手邊緊挨著的，是那個叫“小敏敏”的女孩。跟姚老師一樣紮著長長的馬尾，五官很精致，一副很是清秀的模樣。潘生沒好意思多看，隻覺得她戴著的玫紅色眼鏡挺好看的。 　　“咳咳，朋友，高中生活就是大千世界！不能拘泥於眼下啊！”老朱摟著潘生，大手一揮，俏皮的說。隨後瞥了一眼那個女孩，似乎另有所指。 　　“別鬧別鬧”，潘生掙脫開他的胳膊，臉紅了起來，羞愧地低下了頭。 　　“你看，還是被我說中了”，老朱不依不饒。 　　被他這麼一說，潘生倒心虛起來，本來沒有的事竟搞得跟真的一樣了。 　　“哈哈！逗你的，你個傻小子！”老朱重新摟著潘生，湊近耳朵“想不想知道點內幕消息啊？關於咱班主任的。” 　　“誰？班主任？？”潘生一臉不可置信，“得了吧，大家都是第一次跟班主任見麵，你說你能知道啥內幕？” 　　“哎，我告訴你啊”老朱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圍，湊的更近了。“就去年那個畢業班出了個大事！”老朱鄭重其事的說，“有人跳樓死了！而且距離高考就不到一個月了！” 　　“那跟咱班主任啥關係啊？再說你是咋知道的？你不也是第一天來嗎？”潘生很是疑惑。 　　“你別急啊，你聽我慢慢給你說。” 　　“那個死了的女孩就是咱班主任的學生，而且似乎跟班主任還有關係，具體什麼關係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沒見剛剛她被領導叫出去熊了一頓嗎？那個領導就是原來的副校長！因為那件事，副校長沒得做，咱班主任也不能帶畢業班了。你忘了，班主任說了基於某些特殊原因，校方會對我們班格外關注，我看不是對我們班，而是針對我們班主任啊！” 　　“啊？老朱你說真的？你又是咋知道的？”潘生逐漸有了興趣。 　　“嘿嘿，我哥在咱學校，現在高三呢，出事的時候，那個班就在他樓上。”老朱一臉驕傲的說。 　　“是不是學習壓力大，自己頂不住了啊？跳樓自殺又不是被別人拿刀架脖子上逼的。”潘生試圖自己理解。 　　“不不不，沒那麼簡單。”老朱連忙擺擺手，“據說她學習成績還挺好的，是那種閉眼就能考上大學的，在離高考前一個月自殺，怎麼可能呢？還有。。。”這次乾脆趴在潘生耳朵上說了，“一個女生，長得賊好看，突然跳樓，副校長降職，剩下的你自己想去吧！”然後一臉猥瑣的看著呆若木雞的潘生。找書苑 www.zhaoshｕyuａn.cｏm 　　“不是吧！”潘生震驚地張大了嘴巴，“重點學校還有這種事？”簡直三觀全毀啊！ 　　“這事千萬別亂說啊，我就跟你自己說了，你可要嘴上把住，否則學都沒法上了。”老朱一臉得意的樣子。 　　“額，這信息量有點大，你讓我我想想啊。”潘生撓了撓頭，長這麼大頭一次聽說這麼勁爆的事呢。 　　“畢業班，高考，女生，副校長，哎？跟咱班主任啥關係啊？她死了，班主任也沒法帶畢業班了？這不挨著吧？” 　　“你看，你個榆木腦袋。”老朱不客氣地敲了敲他的頭，“笨呢，要是班主任不了解點情況或者沒關係的話，何至於此哎？肯定有點事啊！” 　　潘生突然想起來，在剛剛班主任發言之前，她掩麵深呼吸的動作確實像有些難言之隱一樣，之前還以為是教室裡太亂同學們太吵的緣故呢。現在看來如果老朱說的是真的，還就真不一定了。潘生楞楞地看著黑板上大大的“姚麗”兩個字，心裡想著來到了大城市，就沒有了小鎮上灰頭土臉的生活，沒想到城裡雖然光鮮亮麗卻如此藏汙納垢啊！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我更願意相信咱班主任，我覺得她是好人。”潘生淡淡的說。 　　“傻子似的，誰把‘好人’倆字寫臉上啊！”老朱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我情願相信秦始皇復活了。” 　　窗外的陽光被白楊樹的枝椏阻擋，順著縫隙披頭散發地照進來，斑駁陸離。微風吹過，些許悶熱，帶著陽光的味道撞擊每個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