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藍欣轉輾反側睡不著,腦子裡一團模糊。兩個糾纏不清的影子分分合合,科長不滿的表情時隱時現,他們需要什麼,不言而喻。忽然,一條熱乎乎的胳膊壓在脖子上,頓時呼吸不順暢,她掀開胳膊推了過去。 “不是沒有睡嗎?”王勝利嘟囔著,試探失敗,帶著明顯的怨氣。 “困了。”藍欣想用零度下的語氣,澆滅那蠢蠢欲動的火焰。 王勝利失望地翻了一個身,很快就打起了呼嚕。藍欣腦子裡那兩個人影還在糾纏。打架,打人,是兩個不同的意義。打架是兩個人互毆,打人是單方麵施暴,她暗暗拿定了主意。 早晨,藍欣走進辦公室時,都滿意鏡片後一亮,臉上的肌肉蕩起了漣漪,他理解般的問,“嗯,想好了?” “不用想。” “正確,符合標準。”都滿意欣賞地點了點頭,一邊摸起電話,一邊感嘆地說,“科裡的人都和你一樣,我得少操多少心啊!” 藍欣沒有受寵若驚,而是一句一字的說,“我的話和昨天一樣。”說完後,沒有一句解釋就走了。 都滿意驚詫地看著藍欣消失,臉色由紅轉成了紫色,重重地扣上了電話,一語不發地坐在椅子上。 走廊裡,藍欣覺得身子一下輕鬆起來,想起剛才都滿意那吃驚的表情,心裡就想笑,一個靠本事立身的人,乾嘛也這麼勢利,何苦呢。正想著,忽然肩上一沉,不由地踉蹌了一下。她臉色一沉,但馬上又笑了,沒有回頭道,“死妮子,搞突然襲擊呀!” 咯咯咯,一股熱氣吹拂在脖子上,暖暖的。一個短發女孩跳到藍欣麵前,“嗨!咋知道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藍欣扶著腰嗔斥女孩,“黎艷,以後不能這樣了,我這老腰快讓你壓折了。” 黎艷瞇著眼上下打量著藍欣,朝她肩上拍了一下,“說什麼呢?清水芙蓉,離老還遠著呢。” “乾完活了?” 黎艷收斂了笑容,“我正找你呢?”說著拉起藍欣疾步穿過走廊,進了標準溶液室。她隨手把門掩上,壓低聲音問,“藍姐,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事?”藍欣故意明知故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看著黎麗。她工作幾年了,還像個孩子一驚一乍,對事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 見師姐不動聲色的發問,黎艷忍不住說,“你不用保密,一大早,班上就傳開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什麼呀?”藍欣不相信那夜投的紙片,大家都知道,畢竟不是克格勃,沒有這麼神的。 黎艷見藍欣神情坦然,知道她真的毫不知情,更著急了,“藍姐,我剛聽說,保衛科抓了一個人,真的嗎?” “是這件事啊!一個小偷,我還幫忙去廠門口去找的人。”藍欣憤恨地告訴她,“告訴你,小偷是跳墻過來的,原來那些管子就是被他偷去了。” 藍欣把昨夜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然後感慨地說,“什麼事啊!傳著,傳著就變了味。” “藍姐,錯了,那不是小偷。”黎艷著急起來,她回頭瞄了一眼關著的門,壓低了聲音。 “是小偷,絕對沒錯。”藍欣心想這些人聽風就是雨,兩天的功夫,還不知道有了幾個版本。夜色就是故事的催生劑,一切的幸福和不幸,都來源於夜晚,朦朧能帶給人無限的遐想。 藍欣看著黎艷笑了,想聽從這個陽光大女孩的嘴裡,出來什麼天方夜譚的故事。 “是……”黎艷靠近藍欣。 當當,傳來急促地敲門聲。科裡沒有單獨的更衣室,大家需要在工作室換衣服,所以男人在這個時間來,都會敲門提醒。 藍欣並沒有馬上去開門,朝黎艷使了一個顏色,讓她藏在門後。上班期間嚴禁串崗,若是被發現就會被扣錢,十塊錢,也是不小的一筆錢。 “噓。”藍欣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準備開門。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藍欣,到科長辦公室。” 藍欣聽出來了,是吳勇的聲音,便朝門外大聲喊,“我剛從辦公室回來。” “科長讓你再去一趟。” 黎麗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麵腳步遠去,調皮地伸了伸舌頭,“好險,差點被抓現行。”說完開門伸出頭去,朝外麵看了看後,魚似的遊走了。 藍欣心裡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剛才的事已經明確表態了,還會是什麼事呢?難道,意見箱這麼快就反饋了,夠神速的。如果,要是科長都滿意問起來,該不該承認是自己寫的。 不承認,意見算是白寫了。如果,承認了,他會不會懷恨在心。 她抬腿往外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才都滿意的臉色就不好看,現在還不成了紫茄子。 進門後,見都滿意的臉色並不難看,雖然笑的不真誠,也盡量做到平易近人了。他破例讓藍欣坐到對麵,擺出一副談心的架勢,自己卻顯得焦慮不安,他扶了扶眼境後,又裝模作樣地翻了一下麵前的《中國藥典》,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 藍欣沉住氣,靜靜地看著他,心裡盤算著以退為守。 都滿意先開了口,“你也是明白人,有些事不能意氣用事,還得為以後的工作考慮。” “我沒有意氣用事,就是為工作考慮的。”藍欣乾脆竹筒倒豆子,劈裡啪啦說了起來,“你常說:安全第一。我也提過好多次了,那些劇毒試劑放在那裡,身邊像放著定時炸彈似的,這種情況人家都配保險箱,我不要保險箱,要個鎖不過分吧?” 都滿意楞了一下,立刻就表明的態度,“不過分,不過分,現在倉庫領不出東西來,下個月我就做計劃,配個保險箱。” 都滿意出乎意料的態度,讓藍欣楞住了,難道他叫自己來不是因為這件事,會是什麼事呢?她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卻又不好開口問。 兩個人頓時陷入沉默,屋裡的空氣就像是停滯了似的,讓人喘不動氣。兩個口渴的人同時看見一個桃子,心裡盼望的要命,但誰也不想先動手。 最終,還是都滿意先開了口,“保衛科又打電話來了,他們畢竟是親生的,不好得罪,你想好了沒有?” “我不能說假話呀!” “這世界上,真真假假誰分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