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便宜義父,不要也罷,送去沉塘!(1 / 1)

公孫敬之離開娼院之後,元氣大傷的富昌社有自知之明,抬著屍體就躲到前院去了。   雖然公孫敬之發了話,但是沒了主心骨,他們不敢大意,生怕萬永社突然火並他們。   四更的梆子聲和鑼聲響起的時候,這娼院的正堂,仍然是燈火通明。   七八個人被剝去了衣衫,用麻繩捆住了手腳,赤條條地吊在了梁下。   不是旁人,正是萬永社的社丞田義、社尉張孝和他們手下的的打卒。   坐在上首位的自然就是萬永社的社令——賀忠。   如果說之前他有些軟弱,在讓自己在社中的地位岌岌可危,那麼殺了周武之後,那股狠勁兒拿了出來。   在樊千秋和公孫敬之商議出仕為官的事情時,賀忠就從打卒裡喊來了親信,將田義和張孝給控製住了。   這娼院裡上半夜的戲已經唱完了,下半夜的戲現在就得開羅。   這出戲的名目,自然就是“清理門戶”。   吊在梁下的幾個人已被打過一頓了,他們身上都是條條血印。   這一頓打下來,田義和張孝就將“自己今夜要趁機奪取社令”的陰謀全都招了。   再加上身邊那幾個打卒的證詞,二人毫無疑問地坐實了背信棄義的罪過。   罪名坐實了,那就可以動私刑了。   大漢私刑泛濫,隻要有名目都可以用刑。   田義等人入社的時候立過券書,裡麵的社約可不是擺設,是能定他們生死的鐵律。   “社約有成製,背信棄義,出賣社中兄弟者,當判沉塘之刑!”賀忠沉著臉說道。   麵色蒼白的田義和張孝等人連忙求饒起來,痛哭流涕地哀求賀忠給他們一條生路。   樊千秋在一旁看著,暗暗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白天,這田義還一副頗有城府的模樣,現在怎麼慫成這副模樣了,簡直難以置信。   但是想想也無甚奇怪,私社也是一人獨治的集團。   田義等人若不引入公孫敬之這個外援,再用一些私下的陰謀手段,他們是撼動不了賀忠的地位的。   “田義”是自己便宜義父,但樊千秋不打算救對方,對方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更想用樊千秋當馬前卒。   沒有下棋的實力,又偏要當棋手,隻會死得很難看。   “社令,我等知道犯了大忌,還請社令看在這十幾年交情的份上,寬饒我等!”田義哀嚎道。   “寬饒你等?!難道留著你等來奪取我的社令之位。”賀忠陰晴不定地說道。   “我等可為這萬永社立過功,流過血啊……”社尉張孝也求饒道,那可憐的模樣這侮辱了自己那一身的橫肉。   “若不是看你等有舊功,方外我就當著公孫敬之的麵,把你們刮了!”賀忠一邊說一邊拿著斧頭磕在食案上。   “社令!社令!你答應了公孫使君要收足市租,沒有我算計謀劃,你如何能完成,豈不是要失信於使君?”   田義總算機靈一些了,這句話讓賀忠有一些猶豫,他一個人可玩不轉這些數目上的事情。   田義看到了一些生的希望,為了活命已經慌不擇路了,連忙轉向了自己的“義子”求情。   “樊大!你為座上賓,我是階下囚,何不為我美言幾句,你我畢竟是父子一場!”   若是沒有後半句話,樊千秋也就賣他這個人情了。   可這義父竟然以為自己是生父了,樊千秋不能忍。   他點了點頭,站到了賀忠麵前,田義以為求到了一條生路,格外驚喜。   “怎麼,你當真要為田義求情?”賀忠笑著說道,有回護欣賞的意味。   他不僅欣賞這年輕人的魄力和口才,更暗暗感激對方剛才出手力挽狂瀾。   所以此刻,他也願意順手推舟賣對方一個人情。   然而,樊千秋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意想不到。   “算學,我略懂。”樊千秋言下之意,自然是指田義已經沒有了用處。   “你、你這逆子,字都不識,還敢妄稱懂算學?”田義惱羞成怒罵道。   “這狗賊叫得讓人心煩,把他的嘴堵上!”賀忠皺眉揮手,自有打卒用碎麻布勒住了田義的嘴。   “你當真會算學,此事不可胡說?”賀忠有些期待地看著樊千錢問道。   樊千秋當然會了,雖然他是個文科生,但是加減乘除還不是信手拈來。   他更看過出土的漢簡《算數書》,所以不隻算是略懂,而是非常地懂。   “廩粟一石舂之為把八鬥八升。欲舂得一石,當益耗粟幾何?一鬥三升十一分七。”   樊千秋用《算數書》的題例來了個自問自答,賀忠和田義臉上的表情又為之一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社令如有不信,隨意出題。”樊千秋平靜地說道。   賀忠立馬就連著出了幾個錢糧計算的問題,樊千秋自然手拿把掐,都算得清清楚楚。   “你當個打卒屈才了……”賀忠贊完思考了片刻才說道,“從今之後,你來當社丞!”   “我還未寫入社券書,擔此大任,怕不能服眾……”樊千秋作難道,演起了以退為進。   “入社券書後日再補,你對本社有大功,又有大才,我看何人敢不服?”賀忠拍案道。   “那,我就不推辭了,再者……”樊千秋又說道,“插架打鬥、陰謀詭計,我也略懂……”   賀忠又是一愣,接著就想起了今夜這場混戰的起起伏伏,立刻明白眼前這年輕人野望不小。   他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禁想起了剛剛入社的自己。   當時的自己也差不多大,一轉眼在社裡呆了幾十年了。   從打卒一直到社令,賀忠越發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   正因力不從心,才會給田義和張孝之流挖墻腳的機會。   若不是這年輕人出現,此刻被吊在房梁下的就是自己了。   這些年,他也積攢了不少錢財和田地,是時候往後退了。   可這私社不是那麼容易退出去的。   年輕氣盛的時候,賀忠不知道結下了多少的仇家和對手。   想要退下去當一個富裕的田主,含飴弄孫,是不可能的。   除非,萬永社願意保他,而且這萬永社還得越來越壯大。   想到這裡,賀忠又抬眼打量了樊千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