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殿下,太子殿下,你再穿件衣服吧,要是著了涼,奴才們可沒法向陛下和皇後娘娘交代。”胖太監拿著一件藏青色狐絨大氅站在蕭景琰身後不停勸著。   這位大秦太子剛醒過來要是敢受一點風寒,他們這群太監就甭想在皇宮裡乾了。所以胖太監才會顯得如此著急,就差給這位祖宗跪下。   蕭景琰站在東宮屋簷下看著紛飛的大雪心裡一陣感慨,自己從劉波變成了蕭景琰,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兒成為了大秦王朝的太子。這種轉變如夢似幻,一切都仿佛是自己臨死前的一個美夢。   “這要真的是一場夢,那就讓我永遠都不要醒來吧。”蕭景琰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然後感慨道。   胖太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瞬間撲通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哀求道:“哎呦,我的太子殿下啊,您就聽奴才們一句勸吧。您若不穿上這件衣服,皇後娘娘怪罪下來,咱們或許還能勉強應付。但要是您有個閃失,奴才們如何對得起陛下的重托,如何對得起皇後娘娘的信賴呢?到那時,奴才們唯有以死謝罪,才能稍稍彌補對您的愧疚啊。”   “行行行,我穿上還不行嗎?整個東宮就屬你話最多。”蕭景琰無奈之下還是穿上了,雖然他現在壓根就不怕冷。   不過蕭景琰也不是沒有聽明白胖太監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不穿衣服自然什麼事情也沒有,堂堂太子除了皇上誰敢責罰?可這群太監就會因為沒有服侍好太子而受到責罰,因為他們這群太監是和太子綁定的,太子出了事這群太監首當其沖。同理,這些太監要是犯了什麼事,身為太子的蕭景琰也會有管教不嚴的責任。   眼見蕭景琰把大氅穿上,胖太監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把太醫叫來再給您看看?”   這倒是讓蕭景琰有些不耐煩了:“我說你沒完沒了了是吧?不就是多吃了點東西嗎?我身為太子還不能多吃點東西補補?”   胖太監滿腹委屈,囁嚅道:“殿下,您這可真是…禦膳房的東西,您一掃而空,連那大缸滾燙的白水也一飲而盡,這般的吃法,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未必消受得起。奴才擔憂您的身子,覺得還是請太醫來瞧瞧,方能安心。”   “滾滾滾,該乾嘛乾嘛去,讓我在這裡看看雪清靜清靜,吵得我腦瓜子疼,信不信我告訴母後說你一直在本太子耳邊聒噪不休,讓母後來治你的罪。”   “是,奴才這就該乾嘛乾嘛去,讓咱太子殿下清靜清靜。”胖太監一邊重復著蕭景琰的話一邊卻是朝著太醫院的方向走去,看樣子是去請太醫了。   蕭景琰對此也隻能是笑著搖搖頭了事,這些人有他們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己還是不要過多矯正的好。   風卷著雪花漫天飛舞,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萬物在風霜的侵襲下都低下了頭顱,唯有東宮前那庭院中傲立的一叢梅花,依舊在雪中獨立。她無畏冷冽的寒風,無畏飄零的雪花,宛如一位冰雪中的佳人,靜靜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為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   蕭景琰輕啟薄唇,吟詠道:“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恰巧一名宮女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走來,聽到太子吟誦的詩句後眼前一亮:“太子殿下,這是您作的詩嗎?真好聽。”   蕭景琰接過那碗中藥聞了聞,味道很熟悉,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他一飲而盡後把碗遞給了宮女:“我可是天縱之資,會一兩句詩有什麼奇怪的?”   那宮女展顏一笑,眼含柔情:“太子殿下才高八鬥,是奴婢心中的大才子。”   蕭景琰微微一愣,被那位小宮女的眼神輕輕觸動了心弦。那雙明眸宛如秋水般清澈,透露出幾分純真的無邪,令人心動不已。在那一刻,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酥麻感,仿佛被輕柔的春風拂過。   俗話說飽暖思淫欲,蕭景琰吃飽穿暖之後麵對一個清純的宮女自然是有些想法,再加上前世一直泡在圖書館裡,基本上沒有和異性接觸,此刻身為太子的他心臟開始狂跳不已。   不知不覺間,蕭景琰伸出了手,想要去觸摸那宮女的臉龐。他的手指輕輕顫動,似乎被宮女的美麗與純真所吸引,想要更進一步地感受那份清新與脫俗。然而,他的手在距離宮女臉龐僅有一寸之遙時,突然停了下來。   胸前的小銅鏡突然升溫,如同被熾熱的火焰親吻,那股原本困擾著蕭景琰下腹和大腦的燥熱,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吸走。隨著這股力量的消散,蕭景琰的眼神也逐漸恢復了清明,如同初升的晨露,洗凈了所有的迷惘與混沌。   “殿下,奴婢告退。”在蕭景琰愣神的片刻,宮女紅著臉立刻跑開了。   “奇怪?”蕭景琰拿出那枚隨身佩戴的小銅鏡仔細研究。   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監踏著輕盈的步伐走過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位老太監走過的雪地居然沒有留下腳印!   “老奴參見太子殿下。”老太監恭敬行禮。   “公公請起,不知公公前來所為何事?”蕭景琰趕緊把小銅鏡收起來,在不知道這枚銅鏡的來歷和作用前還是不要輕易示人。   老太監朗聲道:“陛下有旨,宣太子即刻前往禦書房覲見。”老太監說完又放下聲音,“太子殿下,請吧,聖上還在禦書房等您呢。”   蕭景琰雖然不知道當今皇上叫自己去乾嘛,不過也隻能老老實實跟著去了。他未曾料到的是,這一步踏出,竟會顛覆大秦王朝的命運之輪,乃至影響整個世界的格局。   吏部尚書王陽雲王府,王文瀚跪在地上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雙眼平靜如水的父親。   屋內一角,一座巍峨的火爐靜靜矗立,爐中燒著珍貴的木炭,火光搖曳間,將周圍映照得溫暖而明亮。淡淡的木炭香氣,隨著熱浪升騰,彌漫在整個房間之中。   房間內,幾十盞精致的燈具錯落有致地點綴著,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既避免了刺目的亮度,又巧妙地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奢華的氛圍。光影交錯間,每一處都顯得那麼和諧而美好。   一麵精美絕倫的屏風,巧妙地將房間一分為二,它不僅是空間的分隔,更是藝術與工藝的完美結合。屏風上,細膩的圖案在光影的映照下若隱若現,仿佛訴說著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王陽雲端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雙眼平靜如水,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他的麵容沉穩,眉宇間透露出一種威嚴與智慧。整個屋子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父親,孩兒有罪。”王文瀚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誠意。   王陽雲的雙眼微微瞇起,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並未立即回應兒子的話,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王文瀚繼續說道:“兒子以為進了內閣便有能力替您處理事務,就算做不到李忠明和蘇勁鬆那般精明,但至少能夠比蕭景恭好。是兒子大意了,沒想到蕭景恭如此老辣。”   “你還是沒明白你錯在哪裡,下去吧,自己慢慢琢磨。”王陽雲把頭轉向一邊,旁邊的侍女立刻將一桿放著上好煙絲的煙桿放到王陽雲嘴邊。   王文瀚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決不能走,如果不能取得父親的原諒,那麼不僅是在內閣,恐怕王文瀚的官運也到頭了,即使自己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內閣大臣。   “父親!”王文瀚把頭往地上一磕,響亮的聲音把侍女都嚇了一跳,“請父親指點兒子,就算是不當官了,兒子也得知道到底錯在哪裡。”   “你們都下去吧。”王陽雲揮了揮手,屋子裡的人除了王文瀚全都退了出去。   “我問你,你是誰的兒子?誰的臣民?”王陽雲的眼神猶如寒冬中的利刃,銳利且冷冽。   “我王文瀚是您的兒子,是當今皇上的臣民。”王文瀚抬起頭看著王陽雲的眼睛回答道,目光堅定,聲音沉穩而有力。   王陽雲再次問道:“那譽王是誰的兒子?太子又是誰的兒子?”   “他們都是皇上的兒子。”   “既然如此,譽王要是惹惱了皇上和你惹惱了皇上是一回事嗎?”王陽雲的話語猶如一把銳利的劍,直指問題的核心。   譽王,身為皇室血脈,即便其行為令天子震怒,也不過是父子間的尋常爭執。然而,王文瀚若冒犯了天威,那便成了臣子的滔天大罪。在這皇權至上的世界裡,血脈與身份的界限清晰無比。   王陽雲微微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和沉痛:“你是我王陽雲的兒子,是王家血脈的一部分,你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並不代表著譽王,而是直接關係到王家的興衰榮辱。你提出增加百官的俸祿,或許你以為這是在為譽王拉攏人心,但實際上,你這是在給我,給整個王家招惹麻煩!皇上會如何看待?他隻會認為我王家在收買朝廷重臣,用朝廷的錢!”   王陽雲的話語,如同晴空萬裡突然降下的驚雷,在這冰冷如鐵的冬季中轟然炸響。王文瀚隻覺得全身的汗毛仿佛被擊中,一根根直立而起,背上的冷汗更是如泉湧般滲出,瞬間濕透了他的衣襟。他的心在這一刻仿佛被扔進了滾燙的鐵水中,既震驚又惶恐,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怎樣的風暴。   “你以為太子病危,便能趁機攀附譽王,為將來的榮華富貴布局?你以為冒著嚴寒,站在風雪之中,監聽李忠明的行蹤,再向譽王通風報信,就能得到他的賞識?真是愚蠢至極!“王陽雲猛地一掌拍在檀木桌上,震得桌麵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你是大秦的臣子,你的忠誠隻應屬於一人,那就是當今的皇上!你整天往譽王府裡鉆,還美其名曰吟詩作對、研究古籍。你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嗎?還是你真的把太子當成了傻子?“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書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箭矢,直刺王文瀚的心臟。王陽雲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讓人無所遁形。他的臉色鐵青,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檀木桌上的茶杯還在微微震動,似乎也在為這憤怒的氣氛而顫抖。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讓人窒息。而王陽雲的話語,卻像是一股冷風,吹散了這沉重的氣氛,讓人清醒過來。   王文瀚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不是才清醒過來嗎?”   王陽雲聽到這話笑了,也不知是被自己兒子氣笑的還是別的原因,他站起身拿出一張紙扔到王文瀚麵前。王文瀚拿起那張紙,紙上麵寫著兩行詩: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好詩!”王文瀚脫口而出。   王陽雲笑了笑:“這首詩好吧,嗬嗬。這是太子今早看著殿外的梅花幾乎是剎那間完成的詩句,你覺得一個癡傻二十年的人一醒來就能作出如此簡潔明了不失真意的詩句?你覺得這首詩真的隻是在說梅花?孔雀王朝動蕩二十餘年,而當今的聖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僅憑十年之力,便如同利劍出鞘,一舉掃平了所有的紛爭。而那位太子,卻在眾多勢力爭鬥時癡傻了整整二十年。這番寒徹骨,居然在楚國多了一名宗師的時候突然病重然後清醒,真的隻是巧合?當今聖上不簡單,這位太子更不是簡單的人物,其城府或者更在李忠明等人之上。今早太子作完詩便被皇上召進禦書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可是,太子為什麼要這麼做?”王文瀚心中的疑慮卻是越來越多。   “哈哈哈,你可知我王家當初何以資助那僅是小將身份的皇上?皆因那位癡傻的皇子,世家大族皆以為他是個易於擺布的傀儡。然而,結果如何?他竟結束了孔雀王朝二十年的紛爭,與楚國平分秋色。我們皆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如今太子的言行舉止更是透露出聖上早已對世家大族有所圖謀,暗中布局。“   “父親的意思是皇上會對我們王家動手?”王文瀚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王陽雲搖搖頭:“不,至少現在皇上還需要我們,需要世家大族,但是等他收拾完商人後,可就難說了。”   “商人?皇上不是要官商一體去籌集絲綢茶葉瓷器嗎?怎麼會是要對商人動手?在兒子看來,官商一體不就是要地方官商勾結吸老百姓的血嗎?最後那些商人交給朝廷的物資多半還是從當地百姓身上刮來的。”王文瀚雖然比不過內閣裡的那些老家夥,但好歹也浸淫官場多年,明白這群人是要做什麼。   王陽雲看著火爐裡慢慢燃燒的木炭,眼神微微有些落寞:“如果那群人真的敢這麼做,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