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自古以來就是繁華的勝地。它承載著千年的文化積澱,見證了無數英雄豪傑的輝煌與落寞。在唐朝時期,著名詩人杜牧曾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來贊美揚州的繁華與美麗。古人常說,人生最大的樂事莫過於“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可謂是古代最大,最有名的銷金窟。 而在瘦西湖畔的鳴玉坊,是青樓名妓匯聚之所,自然可以說是銷金窟中的銷金窟,華燈初上之時,鳴玉坊各家院子已是人滿為患,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夾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而在這坊最南邊,有一家叫翠袖閣的,因為公認的姐兒長得漂亮,又多才多藝,是各大鹽商以及文人墨客的會客首選。剛到戌時,也就是現代意義上的七點,青樓裡麵已經是坐得滿滿當當——有錢有勢的早早就帶著相中的姑娘在雅間裡麵小酌慢飲。剩下的就隻能在外麵大廳裡麵由那些次一點的姑娘們陪著,龜奴們則忙不迭的在外麵伺候著端茶送水。 熱鬧的大堂裡,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穿著一身有點偏大的青衣短衫,在人群裡穿梭。他身材瘦削,卻異常靈活。衣服雖有點大,卻洗的乾凈整潔,一頭黑發被整齊地束起,顯得精神抖擻。他的臉龐清秀,行動卻顯得鬼鬼祟祟,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往大門口蹭。 “小春子,你給我過來!”二樓之上,這座青樓的老板娘找到了在人群中亂竄的少年,從袖口抽出戒尺,大聲嗬斥道。 “娘……”少年見逃跑計劃失敗,隻能連忙跑上二樓,恭恭敬敬的站著,靜待責罰,大廳裡麵的一些怕熱鬧不嫌事大的熟客,這時候也大聲起哄來:“雲娘,好好揍他,昨天我還在博樂軒輸了他一百文錢,我看他今天肯定是還要去那邊,可得好好揍他!” 少年斜眼瞟了一眼,找到是誰給他火上澆油的,一邊心中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把他贏得底褲都不剩,一邊低聲哀求,唯恐這戒尺打下來:“他瞎說的,我昨天一直房裡看書的,剛才也隻是看書累了,想出去吹吹風,絕不是想去富貴坊!” “鬼鬼祟祟的,你不是去賭坊乾什麼!”雲娘自然不信他的鬼話,揮起戒尺給他屁股上來了幾下,又揪著耳朵把他拉回房間裡,留下外麵想看熱鬧的客人們。 “王大人,這老板娘雲娘還有孩子,還給他讀書?”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好剛進大堂,饒有興趣的看到了這一幕,向著後麵跟著他的同伴們打聽道。來人是來自京師的錦衣衛千戶陳如虎,後麵跟著的四位,自然也是本地的錦衣衛,最年長的是千戶王有喜,後麵的是他手下的三個百戶李萬年,徐本國,吳鵬剛。這次酒宴,也是王有喜為了迎接到地方來公乾的陳如虎。 王有喜雖然也是千戶,但是京師的千戶與揚州的千戶,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連忙解釋道:“這個自然不是雲娘親生的,據說是她遠方表妹還是表姐家的,全家都得病死絕了,剩這一個獨苗,就寄養在這翠袖閣中,現如今也有十三四年了,平日裡兩人母子相稱。大人莫不是對這雲娘有興趣,這雲娘已經有十多年不接客了……” 陳如虎搖了搖扇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裡來的翩翩公子,渾不在意的止住吳有喜的規勸說道:“本官在京城多年,各色美女倒是見得多了,你要說比她漂亮的,那是有如過江之鯽,但是卻從未見過如此有韻味的,隻是可惜!” “可惜什麼?”吳鵬剛倒是積極得狠,連忙湊趣問道:“以陳大人的身份,勾勾小指頭,這雲娘還不是大人的囊中之物!”說話間眉飛色舞的樣子,好像把自己帶入進去了一樣:“大人如果不嫌棄,我去跟言語一聲……” “可惜要是再小點就好了!”陳如虎哈哈一笑,瞟了一眼臉色微變的王有喜,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我看那個小孩子倒是生的眉清目秀,可惜是個不學好的!” 吳鵬剛拍馬屁不成,渾然不覺氣餒,更好像沒有看到臉色愈發鐵青的自己的上官:“這個小春子,可是本城出了名的小無賴,雲娘為了給他送去城西的吳夫子那邊讀書跪了一天一夜,可他倒好,從小就在各大賭坊裡麵打混,推牌九搖骰子更是一把好手……” “他是妓戶,讀書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隻能當個龜奴!”李萬年甕聲甕氣的阻止了吳鵬剛的長篇大論:“就跟我們一樣,爹媽是錦衣衛,這輩子都是錦衣衛,還能科舉做官不成!” “再說我打爛你的嘴!”王有喜連忙打斷了李萬年的滿嘴牢騷,嗬斥道:“還沒喝上,就滿嘴胡言亂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再唧唧歪歪目無尊長,妄議王法,我拿刀先砍死你,省的你到時候牽連到我!” 李萬年顯然是害怕自己的領導的,連忙閉嘴不提,隻是把頭低了下去,顯然心中還是不服的。 “王大人不用緊張,大家都是兄弟,何必那麼生分!”陳如虎看了低頭不語的李萬年,仿佛渾不在意的搖著扇子,一行五人在龜奴的引導下,邁進了最角落的雅間。 剛一落座,待酒水上齊王有喜便揮了揮手,手下三人便連忙站起身走到門外,接著李萬年關上房門後在站在外麵等著。吳鵬剛及徐本國則一左一右觀察著四周,防止有人偷聽。 “陳大人,上麵到底有什麼指示,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能在衙門裡麵說。”李萬年確認了周圍安全,輕輕敲了敲門,王有喜收到信號後,方才低聲問道。 陳如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邊喝酒,一邊吃菜,待吃了個半飽,方才從衣服裡麵掏出一個小木盒,推到王有喜麵前。 “越王幼子?”王有喜就著蠟燭,看了一遍又一遍,唯恐看錯:“當年越王抄家的時候,你我都在一起的,滿門上下殺的殺,抓的抓,連個蒼蠅都沒能飛出去,哪裡蹦出來個小孩子。” “本官之前也跟你一樣覺得,可是現在皇上說有,那就是得有……”陳如虎喝得有點熱了。解開了衣衫,露出胸口的幾道猙獰的傷疤來:“這次皇上隻給了我三個月,要是找不到這個孩子,我就要人頭不保了,你也知道當今皇上,宰相都是說殺就殺的。” “你找不到跟我有什麼關係!”王有喜連連擺手,剛剛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當年我們錦衣衛幾百號人,可是把那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後麵又是一把火直接燒了個乾乾凈凈。哪怕沒被砍死,也被燒死了,我從那天起,就整天睡不好覺,一閉眼就夢見那天那場大火……”說著,他仿佛想起什麼一樣:“你為什麼要把我拉進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初說好的,你幫我瞞住那個事,我把功勞全讓給你,難不成你要後悔不成?” 陳如虎連連擺手:“那倒不是,當初說好了怎樣就是怎樣,隻是這次我是實在沒辦法,整個錦衣衛我能信任的隻有你一個。”說著,陳如虎從衣服裡又翻出幾張銀票,推到王有喜的麵前,語氣懇切裡麵帶著威脅:“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身家,還請王兄務必幫我這個忙,不然我到時候刀斧加身,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守住那個秘密” 王有喜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銀票舔了舔嘴唇說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交了你這麼個兄弟,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前幾天抓到一個越王妃的家遠房親戚,按照慣例我們先給他上了一遍刑,家夥受不住,就直接招了,說越王在外麵有個外室,生了一個男孩子,生下來不久那外室就被王妃毒死了,但是那個孩子卻早被那個外室送回老家養著了,王妃下手太快,他們也不知道孩子在哪裡,隻知道在揚州附近,現在應該十三四歲左右,左腳上有一個燙傷,是小時候被熱水燙到的。” 王有喜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扯開衣領慢慢喝下一杯:“揚州那麼大,一年下來出生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到哪裡找這麼一個孩子!” “要不直接報已經死了?”王有喜沉吟了一會,想到一個主意。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陳如虎澆滅了他的期望,直接說道:“要麼是找到他,要麼是我的項上人頭!” “那隻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就那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