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寅時人心失序(1 / 1)

季漢北地王 秋風渭水 5442 字 2024-03-16

寅時,成都城,少城門墻之下。   兵戈林立,火把成群。   “搜了一個時辰,毫無蹤跡,難不成這夥歹人會遁地?”   步兵校尉狐憲撚著一撇小胡須十分無奈。   兩部營兵連同郡縣兵將城內幾乎全部搜查了一遍,可是卻全無收獲。   還有一個半時辰,便要拂曉天明,狐憲心中心中焦急不已。   “宗衡,要不再搜一遍?”   狐憲皺著眉頭試問身邊的長水校尉胡博。   “不搜了,真是麻煩。”   胡博很不耐煩,反正都要投降了,一切都無所謂。   不過是死了幾個尚書臺的人,何必大動乾戈。   大家坐等魏兵接管成都不好嗎?   狐憲點了點頭,便吩咐左右傳令收兵。   “那咱們怎麼交待?”   皇帝有旨意,如此大的事情總得有個交待。   胡博聞言,臉上漸生獰笑,將視線投向了大城群宅。   “文和,你有什麼仇人嗎?”   狐憲眼皮一跳,見胡博綠豆般的眼睛中,滿是兇殘之情,不免背生寒意。   他已經知道胡博要乾什麼了,咽了咽口水,不敢吱聲。   “你沒有,我有,張駿這個老東西,曾經彈劾過我,說我是酷吏,濫殺無辜,就決定是他了!”   胡博舔了舔上火開裂的嘴唇,獰笑之間,似露獠牙。   狐憲目瞪口呆,張駿可是九卿之一的太常啊!   瘋了,胡博一定是瘋了。   沒等他回過神,胡博便已督率長水營兵向著大城內張駿的府邸奔去。   壞事了,今夜怕是不得安寧,要出大亂。   狐憲膽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猶豫片刻,他才遣人速去向光祿大夫譙周稟報。   ......   帝陵,別館。   劉諶正在小憩,急促的叩門聲響起,將他驚醒。   “何事?”   “王兄,城內出事了。”   “進來說。”   安平王劉輯攜一身冷風推門而入,麵色焦急。   劉諶十分疲憊,連夜來都沒有睡好,隻能抽空打盹。   “尚書臺遇襲,死傷慘重,尚書令樊建中刀昏迷,小弟送完信出城之時,步兵營封鎖了城門。”   “襲擊尚書臺???”   霎時間,劉諶頭腦清醒起來。   愣了片刻,便隱隱覺得今夜要出大事。   他仿佛看見了秩序的高墻,掉下了一塊磚石,即將分崩離析。   即將投降,牛鬼蛇神都不再有後顧之憂,開始紛紛出手。   還好自己早早離開了成都城,遠離了是非之地。   城門鎖閉,消息斷絕,隻能做好準備,靜觀其變。   “張瑛回城了?”   “尚未,人在帝廟。”   “請他來見孤。”   “是。”   劉諶覺房中沉悶,便穿衣來到了院中。   今夜,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不久,安平王攜張瑛一同前來。   劉諶麵色凝重地問道:“今夜若亂,西鄉侯可願助本王一臂之力?”   張瑛沉默片刻,躬身長拜道:“臣,願為殿下效命。”   這個問題,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父親年逾七十尚不惜為國殺敵,格鬥至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大漢社稷!   自己若是跟著投降,將這江山拱手送給魏國,那父親的血,豈不是白流?   劉諶眼中一喜,將張瑛扶起。   “臣今日接報,北兵已自綿竹入雒,什邡令望風而降,新都令掛印而去,縣鄉大亂。”   “鄧艾也在等。”   劉諶輕輕一嘆,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鄧艾知道他是攻不下成都的,所以隻能攻心,等成都方麵自己崩潰出降。   今夜城內便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修明麾下家兵部曲幾何?”   “回殿下,身邊隻有五十人,若殿下需要,臣還可自錦官城中調家仆三百。”   “謔,家底夠厚。”   劉諶不禁調侃一句,張氏乃是南充世族,有這樣的底劉諶絲毫不感到意外。   想當年糜氏一出手,便給先帝劉備送了青壯食客兩千以充兵員。   “這可是臣全部身家了。”   張瑛一臉真誠地說道,比起杜氏、譙氏、費氏,他這都是小打小鬧。   劉諶也臉色一肅,命張瑛火速將人調來帝陵候命,以備不時之需。   安平王身邊還有五十部曲,加上張瑛的人,現在自己手中有了四百人,起碼有了自保之力。   正在這時,部卒匆匆來報,拱衛帝陵的羽林郎被急調回城。   劉諶瞳孔一縮,城中定是出了大事。   俄而,有射聲營材官急來求見,劉諶知定是向條所遣,便立刻命人召來。   來人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稍作歇息,便急急稟報道:“向中丞遣小人來傳話,長水校尉胡博率兵夜破太常張駿府邸,殘殺闔門男丁二十五口,汙其為今夜行兇歹人。”   劉諶心中大震,急急問道:“宮中是何應對?”   “無......無有旨意。”   劉諶渾身一冷,有兵,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連皇帝也默不作聲了,擺爛還是畏懼?   安平王劉輯聽後,腳踢敗竹,仰天一嘆。   “長水校尉胡博,右驃騎胡濟之弟也。”   胡濟,右驃騎將軍,延熙十九年,薑維北伐,胡濟失誓不至,以致段穀大敗。   事後,薑維自貶,胡濟升官,頗為詭異。   難怪皇帝沒有吭聲,原來是胡博背靠大樹。   “速去再探,告訴向文豹不要輕舉妄動。”   “是!”   那材官來不及歇息,便又領命離去。   費立將帝陵的羽林郎調了回去,看來也是預感城中將亂。   這時,張瑛率眾歸來,火急火燎來向劉諶稟報,屯於車官城營壘的越騎營也動了,正向城內開去。   劉諶色變,察覺不對勁。   忽然,他問安平王道:“宗老將軍的兵撤了嗎?”   劉輯搖搖頭答道:“沒有,還在帝陵。”   局勢不明,劉諶攢眉更深。   ......   城內,樊建府上。   樊建躺在榻上還沒有蘇醒,宮中派來的太醫正在為樊建診脈。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房內,藥味充斥,大尚書衛繼站在門外,心情沉重。   正這時,有樊建家仆來報,禦史中丞向條聞太常張駿冤死,怒不可遏,同向充共領射聲營兵欲擒胡博往宮中問罪,兩部在城東刀兵相見了。   衛繼一拍腦門,直呼道:“向文豹沖動矣!”   當此之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譙周怕是嘴都要笑裂了。   城東,街巷之中,刀光劍影。   射聲營矢若飛蝗,長水營戈矛如林。   風動白羽箭,月照鐵鉤環。   兩部營兵動如雷霆,殺得是天昏地暗。   禦史中丞向條立在陣後,高聲喝罵胡博道:“胡宗衡,你自絕於蜀人也!”   卻不想胡博聽後,猖狂叫囂道:“吾兄乃驃騎。”   正廝殺時,忽覺地顫,旋即長街之上,殺出精騎千餘,如墻而進。   一聲戰吼傳來,兩部皆是大驚。   “吾乃虎騎監糜照,前方諸兵,速速繳械停手,否則格殺勿論!”   “陛下有旨,向條、向充、胡博三人動兵私鬥,有損國體,一並逮拿入宮,奪職問罪!”   虎騎突搏兵至,兩營皆畏,聞令繳械。   向條、向充、胡博三人俱被虎騎監糜照捉拿,急赴宮中。   而此刻,中宮禦書房內,譙周正對皇帝劉禪進言。   “陛下,眼下尚書令重傷,太常身亡,兩校尉坐罪,亟需替補,以保內外諸事順暢。。”   “大夫可有舉薦?”   譙周聞言,眼中一亮,不動聲色地列舉了幾人,皆是他身邊黨羽,門下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