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申時暗子重明(1 / 1)

季漢北地王 秋風渭水 4605 字 2024-03-16

“茂通,你記住了,汝俯首深耕,倘若有朝一日,丞相羽扇忽現,便當是社稷危亡之時,汝定要提兵相助,不可不遵!”   十年了,父親的臨終遺言,常忌時時不敢相忘。   日復一日,默默無聞,眼看著江河日下,常忌蟄伏在長水參軍的位子上已有六年,這六年間,他的心思也在逐漸淡薄冷卻。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一人獨坐,心中孤寂,更無人說。   ......   “常忌!”   費立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身邊的長水參軍常忌。   他怎麼也沒想到,常忌竟然是北地王的後手。   常忌乃蜀地世族,為人至孝,為官至廉,善賢疾惡,又為人謙謹,很得士人的稱贊,但也因不畏權貴,被貴勢所不喜,雖有名聲,卻不受重用。   費立對常忌是十分欣賞的,這一回長水校尉胡博坐罪下獄,他本想借此機會,向恩師譙周舉薦,提拔常忌接任校尉之職。   今日特地召喚他領長水營前來,也是想讓常忌交個投名狀。   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北地王的人。   費立又驚又怒,目光中充滿質詢之色。   “請左部督下馬!”   常忌轉身相視,臉色清冷,目光嚴肅。   帝陵重地,豈容馳馬?   冒犯先帝之靈,圍殺先帝之後,罪無可赦。   費立咬牙切齒,氣的肩頭微顫,餘光瞥向四周,長水營兵皆已橫戈相對,將自己及羽林郎殘部團團圍住。   這時,高崗之上,劉諶羽扇一擺,對眾將道:“立刻捉拿反賊費立!”   長水營臨陣倒戈,直接生擒費立,一轉攻守之勢,除了諸葛京,其餘人尚在發懵之中,誰也沒想到長水參軍竟是自己人。   西鄉侯張瑛最先回過神,當即領著數十殘兵撲下山去。   宗弼也火速呼嘯下山,趁著越騎營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拿下費立。   諸葛京從旁說道:“常茂通雖為世家,卻與眾不同,頗通軍略,才資文武,又知恩圖報,忠貞嚴法,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郫縣令常勖與他是何關係?”   “常勖乃常忌從兄。”   “原來如此。”   劉諶心中一喜,這兩人都是文武兼備的人才,更重要的是,常氏似乎與益州其他世族尿不到一起去。   常忌與常勖兄弟二人的大名,丞相遺書之上皆赫然在列。   “殿下方才就不怕常忌不應?畢竟數載春秋,人心多變。”   “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懾,孤相信丞相。”   諸葛京聞言連連點頭,心生欽佩之情。   劉諶舔了舔風乾的嘴唇,偷偷在袖袍之中,擦了擦手心黏糊糊的汗水。   說話間,大局已定,西鄉侯張瑛與校尉宗弼已將費立擒下馬來,押至劉諶麵前。   羽林郎殘部也被長水營繳械降服,越騎營校尉文立得知長水營反水,費立被生擒,立刻聚兵來救,但卻為時已晚。   費立並沒有垂頭喪氣,站在劉諶麵前,依舊傲氣道:“大王好手段,不知何時策反常忌為援?”   “你想怎麼死?孤也可以給你一個體麵。”   “大王殺了我,就能阻止大漢滅亡嗎?”   “孤不亡,大漢就不會亡。”   劉諶兩眼一瞪,費立頓時語塞。   這時,長水參軍常忌上山,來到了劉諶麵前。   “臣長水參軍常忌,拜見大王!”   “茂通快快請起。”   劉諶親自將常忌扶起,心中頗為感慨。   今日,暗子重明,可謂是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費立見君臣相和之狀,再觀北地王身邊眾人環列,臉上的笑傲之情漸褪。   常忌冷冷瞥了費立一眼,默默站在了劉諶身邊。   “左部督想好怎麼死了嗎?”   費立梗著脖子瞪眼而視,心中卻已經是頗為慌亂,他從沒想過自己今日會敗。   正這時,越騎營校尉文立在坡下大呼道:“左部督奉旨而來,殿下若是殺了他,便是謀反!”   劉諶目光一閃,聞聲大忿,他娘的,殺我就是奉旨,我自保就是謀反,豈有此理?   文立欲救費立,一邊大呼,一邊遣人火速往成都報信,向恩師譙周求援。   安平王劉輯略感擔憂,小聲提醒劉諶一番,殺了費立,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劉諶怎能不知,於是氣沉丹田,怒氣沖沖大喝道:“費立襲殺宗親,侵犯帝陵,受奸黨指使,行篡逆之舉,天日昭昭,孤懷先帝威德,率忠勇之眾,被迫擊賊,以清君側!”   氣壯三軍,聲震寰宇。   越騎校尉文立聽見“清君側”三個字,頓時心驚肉跳起來。   壞了,今日費立引兵來襲,怕是正中北地王下懷。   帝陵不宜久留,自己得速速回城,同恩師共商應對之策。   費立此刻麵色煞白,他知道自己今日有來無回了。   劉諶怒目回首低聲道:“孤要殺你,誰也攔不住,聖旨來了也不行,孤說的。”   說罷,便令屯騎校尉宗弼將費立拖下斬首,並將人頭奉於祖廟先帝像下!   費立渾身一軟,目中霎時無神。   宗弼一把拎起費立,領命而去。   文立率越騎營倉促而走,西鄉侯張瑛問道:“大王,入城否?”   劉諶卻是搖了搖頭,令眾人不解。   既已揚言清君側,若不進城,如何行事?   “且看譙周如何應對。”   成都城中尚有步軍營以及返回的越騎營,譙黨手中兵力仍不可小覷。   自己兵少,不宜冒然入城,眼下該著急的是譙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任他萬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   劉諶令諸將合兵一處,原地休整,救治傷兵。   高崗之北,草木稀疏之處,費立被按倒在地,宗弼立在身後,準備將其斬殺。   正這時,長水參軍常忌從旁轉來,向宗弼行禮道:“宗校尉,容我與他說兩句話。”   “自無不可。”   於是宗弼便退往一邊等候,常忌轉至費立麵前,低頭相望。   費立昂首,眼中憤恨不已,張口罵道:“常忌,你背叛了蜀人!”   常忌輕輕搖了搖頭,十分平靜道:“我從未與爾等同流,又何來背叛之說?”   “哼,北地王許了你什麼好處?”   “我常忌忠於大漢,丞相去後,汝等沆瀣一氣,排斥異己,結黨營私,忘先帝之恩,欺性弱之主,不忠不義,乃致今日之禍。”   一番憤慨之語,竟說得費立啞口無言。   麵色白又青,眉頭鬆又緊。   見狀,常忌彎腰躬身,湊近費立,望著他那雙恐懼又不甘的眼睛。   “汝信《仇國論》,我奉《出師表》,你我之道,從不相同。”   費立聞言,似有所悟,麵露驚疑之色。   難道......他心中產生了一個令人感到恐懼的猜想!   常忌起身,轉身退開,宗弼見狀,持刀上前準備行刑。   費立扭頭語氣絕望顫栗道:“數載蟄伏,隻為此刻之用?”   “為興復漢室,還於舊都!”   語畢,宗弼刀下,費立當場授首殞命,首級被宗弼遣人陳列於先帝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