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歐陽氏差其弟歐陽浚帶軍護送李守義和妹妹李玉兒及一乾隨從來到雲州,到得城門口,雲州牧劉瞻隨一行官員早已在那迎候多時,眾人一番敘禮畢,劉瞻騎馬引眾人至州府衙門,當下李守義與眾人便安置於此。時天色已晚,李守義與劉瞻及州府官員稍事寒暄,便歇息下來。 次日一早,他便找了府衙之人帶路,和妹妹李玉兒太監劉曄一起尋道胡仁宣的住處而來。胡仁宣消息靈通,早知李守義已至雲州,隻是他自以商賈之身,避嫌而未當即去拜訪,亦料到李守義會自來尋他,當下一見守門之人來通報,不待其開口,便五步並作三步朝大門而去,一見李守義便急行大禮,李守義慌忙扶起,執其手一同入內。這些年來,胡仁宣雖常來往龍城,與李守義亦偶的見麵,然其二人如今在雲州相見自是與當時情景大不相同,真是如舊友回鄉一般了。 當下胡仁宣引幾人到堂屋入座,沏茶敘舊,李守義胡仁宣劉曄三人自是興致盎然,歡聲笑語不斷,李玉兒卻頻頻朝其哥哥遞眼色。李守義初時不知何意,如此數番之後方才幡然醒悟過來,哈哈大笑一聲,向胡仁宣道: “胡兄,小弟他日得空再來府上找你敘舊,今天還請胡兄帶我去見見叔母和兩位弟弟” 胡仁宣亦早有此安排,當下幾人便乘了二輛馬車往育龍山而來。 一到大宅,仍是老仆出來開門,眾人一進門,卻見崔氏和蘇文翰已出院迎接,蘇氏一見李守義,早知其如今已獲封晉王,乃是青雲二州之主,忙欲下拜行李,蘇文翰見狀亦是如此,李守義忙快步上前扶住崔氏,蘇文翰卻已是跪了下去,李守義又忙將其拉起。李守義早已從胡仁宣口中聽知蘇文翰之事,胡仁宣稱其為飽學多才,兼具古人風骨,是以李守義心中對他早存有不錯的印象。當下眾人進屋,朝遠朝盛兄弟和蘇婉兒也出來行禮。李守義見朝遠朝盛兄弟長的愈發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甚是欣慰,又見蘇婉兒蛾眉皓齒,雙瞳剪水,顧盼間靈動而不失禮儀,言語得體而盡顯才氣,當下笑著贊嘆道: “胡兄,你這宅子不知如何采得天地靈氣,竟能將這麼多俗世難逢的人物聚集在此” 胡仁宣笑回道: “這俗世難逢的人物再也沒有比得過晉王的了,這天地靈氣聚於此山此宅,恐怕隻是為了迎晉王到此一顧罷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笑著附和。李守義當下與眾人又暢聊了一番,言及崔氏離開龍城後這數年之事,崔氏不禁想起亡夫來,頗是傷懷,李守義於是轉而詢問眾人雲州府的風土人情之事。言談間李守義頗察蘇文翰之才,明其並非死讀詩書的腐儒而已,亦頗通經世致用之學,惜其在此無處施展,便欲為其在身邊謀個一官半職,隻是不知其本人之意如何,於是試問道: “蘇先生乃是大才,如此閑居甚為可惜,不知可願意出山,助小弟在此間為兩州百姓行些有益之事?” 蘇文翰本便是有誌一展抱負之人,早年時運不濟未得功名,繼而屢逢亂世,又因女兒的緣故漸消此念,如今見李守義有意招用自己,又見其人抱誠守真,禮賢下士,正是如魚得水,當下亦不扭捏,坦然道: “晉王謬贊矣,草民何才,然則既蒙晉王不嫌棄,自當肝腦塗地,以效微薄之力耳” 繼而又顧其女兒,有為難之色。崔氏見狀笑著道: “蘇先生放心去罷,勿用擔心女兒也” 蘇文翰見崔氏如此說,當下施了一禮,道: “如此,便叨擾夫人了” 崔氏見他如此鄭重,打趣道: “婉兒如今大了,又如此懂事,焉得叨擾我,怕是我要叨擾她呢” 眾人皆不曾見過崔氏開玩笑的模樣,見她如此,都是哈哈大笑。蘇文翰於是放心下來。 這邊一乾眾人皆是談笑風生,好不快活,隻有李玉兒見朝盛與蘇婉兒甚是親密,又觀蘇婉兒模樣確實美貌非常,頓時醋意大發,不知不覺間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將要臨行之時,李守義又打量了一番朝遠,見其已頗有成人之姿,便向崔氏道: “叔母,朝遠如今亦將弱冠,侄兒想來亦不能長留在叔母身邊,倒不如讓他也來侄兒身邊擔些差事如何?” 崔氏聞言正合其意,當即表示便將兒子托付於晉王了。李朝遠正當年輕氣高,急於到外麵一試身手的年紀,自然是喜不自勝。朝盛聽得哥哥得了這好事,便欲毛遂自薦起來,崔氏見其躍躍欲試的樣子,早一個眼神將其止住,朝盛隻得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氣鼓鼓的閉口不言,蘇婉兒見此情形忍不住一旁竊笑。 李守義一行人便離了育龍山,回到州府衙門,當日晚些時候,胡仁宣又派人接了在家收拾好行裝的朝遠和蘇文翰來到州府衙門李守義處。李守義將蘇文翰介紹與雲州牧劉瞻,當下便派了主薄之事。 李守義又聽朝遠之意頗樂於軍旅之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便將其介紹給了舅父歐陽浚,歐陽浚見朝遠儀表堂堂,心內也是喜歡,隻是他為人向來嚴肅,不茍言笑,隻是冷淡的跟朝遠招呼了一下,並言軍旅之事可不如小孩子想的那般好玩,如何辛苦又如何危險雲雲,頗給朝遠澆了一盆冷水,使其尷尬窘迫異常,李守義見狀亦知舅父有意給其下馬威,以治其傲氣,當下笑著替其解圍。 於是歐陽浚便帶了朝遠當隨身侍從,不時差其做些雜事,閑時又使人教其刀劍騎射之術,歐陽浚自己則時常借機授其些行軍用兵之道。歐陽浚雖外表冷酷苛刻,實則對朝遠頗用心思,欲使其有朝一日能成大器。 話說李守義原本是有些玩世不恭,不願費心於俗事之人,但自歐陽氏的一番教導,深知作為兩州之主,不可如先前一般隨性而為,他又從龍城至雲州的一路中多見天下百姓之艱難困苦,深受震動。一至雲州,身為晉王的李守義便“痛改前非”,將琴棋書畫等愛好擱置一旁,每日悉心了解境內農耕商賈諸事,思有以利百姓之法,一遇民有水旱之災,便親身前往,督其救助賑濟之事,必見諸事皆已妥善,方回府第,真可謂殫精竭慮,不辭晝夜,其生活亦極其簡樸,衣物飲食,與普通百姓無異。劉瞻見其如此,深為贊嘆,有助其爭天下之心。 劉瞻以府衙促狹,與晉王的身份不匹配,又兼為州府王府兩用,於是在城南騰出一片土地,為李守義造建王府。李守義初時以勞民傷財之由,極為反對,無奈眾人皆勸,稱其規模用度,甚為合宜,並無奢侈浪費之嫌,李守義隻得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