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瘋狂的巡城司(1 / 1)

“都指揮。”役丁徐豆豆沖進衙門裡,叫道:“安富坊有母子跌入深坑,溺斃。”   “撈出來轉交家眷便是,有甚大驚小怪的?”阮大鋮不滿地嗬斥了一句。   “該坑非是天坑,乃是戶部尚書張我續家占用溝渠挖出,因為積雪掩蓋,遇難母子不察而跌入其中。”徐豆豆飛快地解釋完,又道:“都指揮,若是查辦了此案,巡城司威勢必然大漲啊。”   阮大鋮眼睛一亮,喝道:“來啊,召集一百人,各帶器械,隨本官為民做主!”   立刻,左右廂房沖出十多人,各自集結人馬。   此時巡城司大隊人馬都在街道上,巡邏的巡邏,掃地的掃地。   景申友看著夥計們把巡城司役丁掃來的垃圾清掉,不屑地冷哼道:“雕蟲小技,豈能逼我就範!”   聲音未落,十餘人沖過來,徑直把他按倒地上。   景申友怒喝道:“我乃良民,爾等巡城司的欲光天化日搶掠否?”   指揮呂棉山走到麵前,掏出順天府核發的拘捕令,認真地填上名字後遞到景申友麵前,說道:“茲有商人景申友,違背祖製穿衣,特拘捕。”   “你完了!”呂棉山拍了拍景申友的臉頰,又道:“一百杖,希望你身板夠硬實。”   “你這是陷害,陷害,青天白日,豈容爾等宵小橫行,必有人替我做主。”景申友怒吼。   “呦,嘴真硬,就喜歡你這樣的。”呂棉山摸了摸景申友身上的皮裘,說道:“遼東錦貂皮子,好貨色啊。   給你一盞茶功夫,去找你的靠山,你這鋪子十多個夥計,總有靠得住的吧?”   “我……我……”景申友慌了,吱吱嗚嗚說不出話來。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呂棉山起身,喝道:“帶回去!”   呂棉山剛回到衙門門口,就看到阮大鋮帶著大隊人馬魚貫而出。   “張我續家侵占溝渠建房,地基深坑淹死了人,正要查辦!”同僚興奮地給出了說明。   “都指揮威武~”呂棉山吼了一嗓子。   搞商賈算不得本事,把戶部尚書搞掉才牛逼。   到時候,誰還敢小覷巡城司?   到了張我續家,隻見街道上放著兩具屍體,已經結冰了。   有十餘巡城司役丁看守,旁邊大幾百號百姓圍觀。   張府大門緊閉,似乎沒聽到外麵動靜一般。   “死者親眷何在?”阮大鋮問道。   “來了。”衙役吆喝中,帶著一對老夫妻穿過了人群。   “大郎啊~”老夫妻撲到男童屍體上,嚎啕大哭。   尋人的衙役近前,道:“此乃女子公婆,其夫正在做工,尚未尋到。”   “官老爺,官老爺!”公公跪行到阮大鋮麵前,嚎叫道:“官老爺為小人做主啊,小人可就這一個孫子啊~”   “老丈請起。”阮大鋮扶起老者,道:“本官定然秉公處置,哪怕他是尚書,也要給他拉下馬來。”   正氣凜然,立刻博得無數喝彩。   “徐豆豆。”   “小人在。”   “可曾尋到證據?”   “此坑與墻沿相連,乃是物證,左右街坊為人證,小人已經尋得願意作證者,隻差施工工頭與張府口供。”   “足夠了。”阮大鋮喝道:“左右,守護現場,務必保持原貌,同時謹防有人跌落。再有,緝拿張府管家管事,帶回審問!”   “喏!”   立刻沖出十多人,把張府大門拍的震天響。   “滾!”裡麵傳來一聲怒喝,道:“尚書府邸,豈是爾等能夠踏入的?”   左右猶豫。   阮大鋮暴怒,喝道:“吾乃皇命欽授都指揮,自當秉公執法,莫說尚書,便是親王公主亦當嚴法查辦!   左右,撞將進去,但有反抗者,以抗拒官府論處,格殺勿論!”   “好一個青天大老爺,好!”   “大老爺威武~”   “兵馬司如此作為,我等有福了。”   聽著周圍的喝彩,阮大鋮身心俱爽。   最喜歡捏軟柿子刷名望了。   左右巡兵得令,各自抽出刀槍上前撞門。   不一刻,大門撞開,門子剛要阻攔,就見銹跡斑斑的刀槍迎麵逼來。   惹不起。   被捅一槍不一定會死,破傷風九死一生啊。   閃。   “我乃戶部尚書之子張永福,爾等焉敢放肆!”呼喝中,一人帶著十餘家丁匆匆出來。   “拿下!”   阮大鋮揮手,諸丁踴躍向前,把張永福給拿了。   乾脆利落。   就在阮大鋮帶人回去審問時,張我續得到了家丁報信。   “豈有此理!”張我續拍案而起,喝道:“外戚弄權,辱我至此,必不善罷甘休。”   畢自嚴正好經過聽到,問道:“張尚書因何發怒?”   “家人傳信,有路人跌入深坑溺斃,巡城司居然因為該坑在墻外而罪,實在欺人太甚。   下官欲參阮大鋮等人,有請堂部聯署。”張我續態度很好,完全看不出芥蒂。   戶部尚書署理左侍郎事,按常例,郭允厚調離該他補位的,但是皇帝空降了畢自嚴。   張我續沒吭聲,甚至都沒找人活動。   滿屁股屎,一動全漏出來了。   真要罷官去職,就問百多個小妾怎麼養。   大明可不是趙宋,想當年文天祥就職地方時,不貪不賄,僅憑工資就能天天辦宴會,換在大明,文天祥就隻能吃糠咽菜。   畢自嚴對張我續不了解,不過有郭允厚留下來的寶典,又知道了昨晚的密談,自然不會摻和。   張我續討了個沒趣,看時間還早,匆匆出了工房,趕往巡城司。   彈劾是王炸,一般不會輕易用,py交易才是最優解。   到了巡城司,張我續驚了。   茫茫多人。   粗略一掃不下五百,都是錦衣皮裘,此時全不顧體麵,或癱或坐在地上。   旁邊,巡城兵丁手持刀槍環成一圈,虎視眈眈地看著諸位人犯。   瘋了,一下子逮這麼多人,不怕有人鬧事?   “張尚書救我。”   張我續定睛一看,呼喊的人是柳泉居大掌櫃廖彬。   京城美酒繁多,而張我續獨愛柳泉居的黃酒,愛屋及烏,對柳泉居就多有關照。   廖彬也是個會做人的,知道張尚書清廉,並不以阿堵物壞人清白,隻是在張尚書納妾辦席的時候供應酒水而已。   這絕不是行賄,實乃為了打廣告。   做生意,要的就是個名氣,若非張尚書清廉如水,非得塞一筆廣告費不可。   張我續猶豫了下,問道:“廖掌櫃何故在此?”   “穿絲戴皮,違背祖製,當處以杖刑一百。”   張我續轉頭一看,正是阮大鋮,連忙迎上去,低聲道:“阮都督,借一步說話。”   “事無不可對人言,張尚書直說無妨。”阮大鋮並不給麵子。   張我續不好談自家的事,隻好說道:“巡城司拘捕甚多,外界議論紛紛,因此來看看。   都督,眾怒難犯啊,且法不責眾,不如就罰些款,小懲大誡嘛。”   “來啊!”阮大鋮喝道:“記下,張我續忝為朝廷命官,乾涉司法,實乃弄權。”   張我續臉色一變,冷冷地問道:“阮都督,莫非這麼不講情麵?”   “鐵麵如我,豈可徇私!”阮大鋮冷哼道:“張尚書,等著本官彈劾罷!”   “好好好……”張我續氣的渾身發抖。   阮大鋮吆喝道:“都做個見證啊,張尚書乾涉司法被本官拒絕,若是氣出個好歹,實乃咎由自取,與本官本司全無乾係。”   “你……”張我續拂袖而去。   嗬!阮大鋮不屑一笑,回工房寫奏折去了。   見張尚書被氣走,廖彬大驚失色。   回過神來,廖彬叫道:“官爺,小人願意繳錢,願意繳錢。”   “把他帶過來。”呂棉山喝道。   到了跟前,廖彬大禮拜下,道:“官爺,小人願意繳錢,求放過。”   呂棉山喝道:“繳什麼錢?巡城司沒有罰款權,爾居心叵測,膽敢陷害巡城司清譽,你完了!”   “呸~小人不會講話,該打!”廖彬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又道:“小人是捐款,捐款,為京城疏浚溝渠捐款,每個月按時捐款六兩。”   柳泉居月利潤的百分之二的樣子。   “嗬。”呂棉山冷笑著搖頭,道:“疏浚溝渠耗費巨大,你那六兩銀子值得甚麼?留著買棺材罷!”   “六十兩,小人願意每個月捐納六十兩!”廖彬內心在滴血。   三百兩的利潤,可是有各位大老板分潤的,還有街頭混混無賴要打發,落進腰包裡的將將過半,如今又去了六十兩……   “好!”呂棉山鼓掌叫道:“廖掌櫃實乃義商,朝廷必有嘉獎!   我當報知都指揮,請奏朝堂賜予穿著乘車之特權。”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廖彬強顏歡笑,悄悄遞過去一錠銀子。   十兩。   若是往常,呂棉山得立刻鞍前馬後伺候著,叫爹也不無不可,此時嘛……   呂棉山把銀子扔了回去,道:“記下,柳泉居大掌櫃廖彬許捐納疏浚溝渠費七十兩。”   貓兒不偷腥?廖彬感覺不真實。   呂棉山倒是想偷,得有這個膽子啊。   如今受賄、勒索敲詐、強搶等行為被發現,別想著開革,去挖下水道。   冬天冰冷刺骨,夏天惡臭難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春秋蛇鼠橫行,任憑伱鐵打的漢子,無需三兩月就得形銷骨立暴疾而亡。   為大明的下水道疏通貢獻終身。   “廖大掌櫃,可有親眷或是別的心腹,能把銀子換銀幣送來的?”呂棉山問道。   “有,我有一家生子廖柳,忠心可靠。”廖彬說道。   “去個人,叫他來。”呂棉山吩咐。   等人的功夫,呂棉山又道:“我等久在街頭廝混,各種手段都是熟悉。   以後呢,但凡勒索敲詐的,找巡城司兄弟說,一定幫你解決了。”   這話說服力不足,呂棉山又補充道:“最近司裡計劃全麵清理下水道,都指揮心疼百姓不願意征發勞役,雇人要花錢,總不能兄弟們下去吧?   所以,你懂的。”   “懂,小人懂。”廖彬點頭哈腰道:“小人實名舉報太平坊王六,其糾結無賴子十餘人,勒索敲詐,但有不從者,便以糞便潑門,端的惡心人。”   “記下,派人調查,若屬實,務必捉拿歸案。”呂棉山吩咐。   見他玩真的,廖彬真心驚訝。   高傲的天子腳下民認為行商低賤,因此京師商旅多來自外地,本地居民隻會做工掙辛苦錢嗎?那是外鄉人的活。   本城百姓多官家及其家丁奴仆,無需辛苦,真正的百姓很少,其中多數乾的是盜、騙、詐等不怎麼刑的勾當。   為了巡城司的形象,這類人將會被重點打擊。   判刑不至於,服役勞改兩個月而已,至於說服役期病死,嗨,每年每個地方都有大量病死的囚犯,誰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