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下水道戰神(1 / 1)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有奏。”阮大鋮迫不及待地出列,感覺自己回到了彈劾史繼偕的時候。   哦,那逝去的青春,那逝去的清純……咳,想多了。   皇帝一聲準,阮大鋮端起了三眼統。   “今日,有母子跌入深坑溺斃,此坑……臣請推倒張我繼宅院,恢復溝渠,並賠償遇難者燒埋銀十八兩,家眷撫慰銀五十兩。   不修私德,不束家風,致有此等慘劇,臣請革張我續職。   三尺之地尚且侵占,操守如此不端,經手錢糧豈有不貪之理?臣再請嚴查,以免蠹蟲逃脫法度製裁。”   “陛下,臣冤枉!”張我續打算自救。   皇帝沒鳥他,問道:“阮大鋮,可知構陷朝廷二品大員的後果?”   “臣願以烏紗帽為注!”阮大鋮摘下官帽放到地上,道:“伏唯陛下明察!”   “畢自肅。”皇帝冷聲道:“會同三司核查,朕坐等結果!”   “臣遵旨。”畢自肅取過阮大鋮手中的奏折,叫上薛貞與高第前往巡城司核查。   三位大佬離開,阮大鋮又掏出奏折,道:“陛下,臣尚有三事啟奏。”   “說。”   “京師水渠或堵塞、或被侵占,至雨水豐沛時街道積水甚深,又有汙水橫流,於民生不利,於國體有礙,臣請清查侵占,完全疏浚。   此需征發勞役三千,錢糧一萬石兩。   今日巡城司奉旨清查違規穿衣者,捕獲違禁商賈五百餘,其中有商人廖彬者,願捐助七十兩疏浚溝渠,並每月捐助七十兩維護溝渠。   臣鬥膽,請赦廖彬違禁之罪,並允許其穿絲、皮等各色衣物,若有其他商賈效仿,皆如此處置。   因天災橫行,人性懶惰,京師多有無賴子,其成群結隊行不法事,因其行為輕微,後果不顯,順天府不能治。   臣請授權巡城司拘押權,若有偷竊、敲詐、勒索等不夠流放之罪犯,皆拘押巡城司疏浚維護水渠。”   “陛下,臣以為此事或有蹊蹺。”新晉侍讀大學士錢龍錫出列。   錢龍錫與周延儒一樣是東林黨人,但是屬於東林黨的小蝦米,連李標、韓爌的地位都不如。   但其遷侍讀大學士後,瞬間就有了眾正盈朝的感覺。   “商賈違禁,當按律懲處,若可以錢糧贖罪,置法度於何地?   且其已入巡城司,懼怕刑法,自然願意繳錢脫身。   待其無恙而歸,免不得抨擊朝廷橫征暴斂,於國事大不利,陛下明察。”錢龍錫說道。   “臣以為可。”另一個侍讀大學士黃克纘說道:“中樞錢糧不足,令商賈捐納溝渠錢換特權,想來是願意的。若是不願捐納,隻著布衣,出門步行便是。”   “陛下。”阮大鋮說道:“京師商賈無數,今日拘捕違禁者不過五百餘,其他守製者並無滋擾。   違禁者捐納溝渠錢換特權,守製者依然如故,合情合理合法,陛下明察。”   “錢龍錫、黃克纘、溫體仁。”   “臣在。”   “即刻前往巡城司,詢問違禁商賈,若其真心實意捐納銀錢助工溝渠,特赦,賜權,切勿勉強。”   “臣奉詔。”   目送三人離開,朱由檢環顧群臣,道:“繼續議事。”   阮大鋮因為下水道這破事搞掉了張我續,大部分官員都心不在焉,一時無言。   前三邊總督武之望出列,道:“罪臣才薄德微,不能安撫軍民,不能鎮壓叛逆,請陛下降罪。”   朱由檢問道:“卿諳練邊事,猷略過人,區區民變,如何不能平定?”   “臣不敢辯解,然而陜西天災嚴重,流民太多,剿不盡殺不絕,又因錢糧缺乏無法招撫。   且延綏巡撫朱童蒙掣肘於後,各兵將不服於下,臣隻能勉強維持,無力進取。”武之望帶著一絲委屈。   “卿之辛勞,朕知之,著令吏部擇人取代朱童蒙。”朱由檢話題一轉,問道:“災區可有瘟疫?”   “偶有見,未曾爆發。”武之望回道。   這方麵,他是有發言權的。   武之望小時候身弱多病,便自學醫術,出仕後因朝政混亂辭職回家研究醫術,如今已是一代名家。   “卿以為,瘟疫由何而成?”朱由檢問道。   “臣不能確定,揣測或許與飲食有關。   便以陜西為例,因天旱絕收,草木枯焦,百姓盡捕蛇鼠蟲蠅為食,有那膽大的殺人取肉,膽小的竊屍割肉。   因無柴草,生食之,因而得病,持久下去,瘟疫成矣。”武之望說道。   不隻大明的醫官,全世界的神棍、巫婆、醫學家們都不知道瘟疫形成的原因,也不知道傳播途徑。   “擬詔,武之望履職不力,降為太醫院正,著令召集天下名醫研究瘟疫,以備疫病蔓延。沈濟波調南京太醫院。”朱由檢說道。   “罪臣叩謝天恩。”武之望大禮拜下,道:臣必不負陛下信重,誓阻疫病蔓延。”   朱由檢說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不可不防。朕聞南直隸吳縣東山人吳有性深諳此道,可召入太醫院共參之。”   “臣奉詔。”武之望回到了凳子上。   七十六了,本打算皇帝懲處後就告老還鄉的,萬萬沒想到還要為醫學貢獻終身。   也還行,好歹是興趣所在,雖說把興趣當職業後會很累。   “擬詔,周永春奪情,授右都禦史巡撫延綏,許其屯墾自專之權。朱童蒙召回。”   “臣奉詔。”房壯麗無可奈何的應下。   又來了,完全不給吏部表現機會啊。   但是不得不承認,皇帝用人有一手。   周永春是齊黨大哥,萬歷四十六年出任遼東巡撫,次年薩爾滸之戰,其負責後勤糧草供給,大敗虧輸後,一大串文武被牽連,就他因為供給及時而不降反升。   就問你服不服。   眾人拍了一陣馬屁後,各自回過神來,摩拳擦掌。   讓個挖下水道的外戚作威作福可還行?   拉他下馬。   禦史向夢出列,道:“臣彈劾阮大鋮構陷朝廷大員。   三年,阮大鋮時任吏部右給事中,其捕風掠影誣告說:泉州有一錢會,蓋人醵錢一文以聚眾也。風聞輔臣史繼偕子史八舍,陰為盟主。其構陷,致使時輔臣史繼偕憤而去職。臣請陛下追責!”   “陛下。”阮大鋮絲毫不慌,道:“臣時為禦史,風聞奏事乃是克忠職守,陛下無須誇獎,履職而已,人臣本分。”   這麼不要臉,當事人史繼偕氣壞了,道:“陛下,臣鬥膽,敢問阮大鋮何處風聞此事,也好捉拿造謠者!”   阮大鋮道:“時在工房內,有人遞折,照例收納,不具名,實不知何人。”   “陛下,臣請辭。”史繼偕悲憤欲絕。   早知如此,何必起復?在家過日子不好嗎。   “史卿切勿因陳年舊事而躁動,朕降旨召卿回,自是對卿信任有加,無須疑慮。”朱由檢想了下,又道:“擬詔,蔭史八舍為錦衣衛百戶。”   “臣謝陛下賞賜。”史繼偕不能釋懷,但是皇帝這麼給麵子,不能不接啊。   能入內閣,史繼偕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被阮大鋮搞下臺後,在家裡也沒閑著。   他家鄉泉州為海港,海盜、倭寇、紅夷多有覬覦,於是史繼偕說服官府,發動鄉裡,帶頭捐款修建了炮臺。   雖說已經六十七了,但還是可以發揮餘熱的嘛。   “陛下,臣彈劾阮大鋮受賄!”禦史李繼春出列,道:“其以售賣戲文為名,收劉家班主千金,並多方關照,使其出入各官宅邸,攫取銀錢。”   “陛下,臣戲文值這個價!”阮大鋮絲毫不慌,道:“凡京師各班,無不以戲文出彩而名,時劉家班籍籍無名,用臣《桃花笑》後立刻名聲大噪,其能出入各官府邸便是明證。   時至今日,桃花笑依舊不衰,陛下可遣人查探,但凡登臺,捧場者十有七八,勝諸多新戲。   其盈利不下萬金,得十倍之利,豈能說臣受賄。”   “臣彈劾阮大鋮從商賈事。”又有人出列,道:“臣聞其親族多有經商者,按製,不得仕,請陛下降旨查辦。”   “陛下,祖製謂親,父母也……”   皇帝高高在上,看著一群狗狂咬刺蝟,感覺頗為有趣。   不得不說,阮大鋮是真能抗。   直到畢自肅回轉。   “臣已經核查,人證物證俱全,阮大鋮所奏屬實。”畢自肅說了結果。   “臣乞骸骨。”張我續撐不住了。   “陛下。”畢自肅說道:“臣查訪時,發覺張我續違製納妾過百,皆以娶妻禮辦席,歷次受賄不下二十萬,實乃巨蠹。臣請陛下降旨,交付有司嚴查。”   “臣可為佐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禦史所言非虛。”高第說道。   作為曾經的同夥,薛貞不想說話,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附和。   張我續完了。   果然,皇帝說道:“去職,打入詔獄,三司詳查,東廠監察,若受賄查實,革除功名,籍家。”   “臣奉詔。”畢自肅應下。   張我續癱坐在地,欲辯不能。   這時,三個侍讀大學士回來了。   錢龍錫忿忿不平地說道:“商賈懼於巡城司淫威,不敢吐露心聲,臣以為當仔細訪查。”   敵人可以放,二五仔必須死!所以錢龍錫如此生氣。   “陛下。”溫體仁說道:“諸多商賈確實懼於巡城司威懾,然此乃朝廷權威體現,實屬好事。臣以為可以溝渠錢換穿衣乘車之權。”   “臣以為可。”黃克纘附和。   皇帝點頭道:“既如此,頒發詔令,確認巡城司之權。   巡城司都指揮阮大鋮不懼強權,秉公辦事,擢一級。”   阮大鋮大喜拜下:“臣叩謝天恩,必肝腦塗地,不負陛下。”   若非場合不對,怕不是要跳起來叉腰環顧四周,問一句還有誰來。   諸臣多是墻頭草,看皇帝態度堅決,各自偃旗息鼓,否則很容易成為下一個張我續。   不得不說,阮大鋮把張我續拉下馬,確實是把巡城司的大旗給立了起來,甚至都沒用到皇帝預備的大招。   大招不會浪費,憋的越久威力越大。   看黃立極幾個老神在在地不提辭職,朱肅溱也跟睡著了一樣不提移封,皇帝大袖一甩,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