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風起解瀆亭(1 / 1)

————疾風更解少年意,豪情義結金蘭誓。   延熹四年十二月,城門校尉竇武與宦官王甫聯名上書請求桓帝釋放黨人,出於對朝堂平衡與穩定的考慮,桓帝被迫做出妥協,但也同時對士大夫與宦官兩大集團都做出相應的懲罰。   士人方麵,在延續黨錮的基礎上,針對黨人隨意針砭時弊,聚眾清議的行為進行全麵監禁,責令地方各州郡刺史督郵嚴加審查,一經發現,從重判處。   宦官方麵,對以曹節、侯覽,王甫三人為主的宦官的辦事不力進行問責懲處,在爵位和官職上進行相應的削減並要求其上繳財帛來贖罪。   而作為外戚一方的竇武則是抓準時機,上書奏明宦官黨羽在地方的極端惡行。   桓帝聽聞大怒,下令罪惡多端者一律問斬。   這一舉動,引得百姓一片叫好,同時也引起了宦官對士大夫和外戚兩個勢力的仇視。   一場針對他們的謀劃也隨之展開。   至此,東漢呈現出一片嶄新的局麵,於是,公元167年,漢桓帝下詔廢除延熹年號,改元永康,是為永康元年。   天不遂人願,永康元年尹始,朝廷卻是傳來了桓帝病重的消息,一時間,原本表麵上較為穩定的局勢再次變得動蕩起來,朝野上下暗流湧動,各方勢力紛紛做出了相應的部署。   此時的潁川陳氏,隨著陳寔的身體漸漸好轉,陳氏眾人的生活也再次重回平靜。   李膺被釋放後,便隨陳寔一同在陽城山隱居,這期間,陳霽向他請教諸多,受益匪淺,而李膺也得以與郭林宗再次重逢,令二人唏噓不已。   四月,陳霽再一次告別家人,奔赴河間。   為了應對桓帝逝世後更為兇險的狀況,陳霽必須早些布局,而這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和未來的漢靈帝劉宏鞏固關係,並取得他的信任。   冀州,河間。   年幼的劉宏繼承了父親解瀆亭侯的爵位,家中僅剩母親董氏陪伴。   先前潁川之行,陳霽與他約定好在河間相聚,距離如今已是大半年過去了。   聽聞潁川陳氏遭到黨錮之禍的迫害,劉宏不禁為陳霽感到擔憂,直到聽聞黨人盡皆被釋放的消息,他才終於放下心來。   解瀆亭侯府   清淡典雅的庭院,絲竹陣陣,香爐裡騰起薄薄的雲霧,縈繞在院中,綻放的海棠與碧桃在露水的點綴下愈發嬌嫩。   堂下,劉宏正跪坐在一男子的麵前,他輕輕的撫摸著放在腿上的長劍,神情帶著些許不解。   “王師,我的劍術似乎遇到了瓶頸,難求更進一步,這是為何?”   被稱為王師的人,也就是名震京師,縱橫千軍的當世劍聖,王越。   他對劉宏此時的情況早有預料,於是平靜的說道:“莊子雲:‘世劍有三’,分別為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   “我所擅長的更多是庶人劍,故傳授於你的也是此劍,然此劍以殺為道,為爭勇鬥狠,你為皇室子弟,此劍並不適合你。”   劉宏仍是不解,卻也隻能接著問道:“我當如何?”   王越起身,取下別在腰間的佩劍,小臂一震,似有風起。   “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   他手臂一抬,風勢轉疾,襲入院中,擷取一盞花苞,飄落到劍鞘之上,風勢漸緩,圍繞著花苞起舞,直至花苞綻放。   “你的劍呢?”   劉宏被王越這一手神乎其神的行為震驚的無以復加,隻能呆呆的握住自己雙腿上佩劍。   “你的劍又緣何而起?是這河間,還是別處?”   “你的劍又欲何往?是停留在這方寸之地,還是更為廣闊的天下。”   “侯爺所困頓的不是劍道,是心,心失去了方向,劍又如何出鞘?”   說完,王越起身告退,對於劉宏這個弟子,王越是既可惜又無奈,他有著不凡的資質,可他卻是漢室宗親,更重要的是他誌向不小,而此時的東漢隻允許有兩把劍,那便是庶人劍與天子劍。   他的野心和身份注定庶人劍並不適合他,可後者,他卻無法傳授。至於能夠領悟多少,全靠他的造化了。   此時,侯府外,陳霽的馬車停靠在門前,聽說是潁川陳氏的公子,仆人不敢怠慢,立即引領陳霽向劉宏的庭院走去。   恰好與剛好出來的王越撞了麵,不過二人也隻是擦肩而過,並未言語,但對於王越而言,他此時的內心卻並不平靜。   他在江湖之中也結交了不少奇人異士,其中不乏有望氣之士,年少時他也短暫的修習此術,雖對此道未能精通,卻也略知一二,剛才那位公子,尊貴無雙,與劉宏的氣相輔相成。   若是普通的相和,那也不過是朋友罷了,可是陳霽和劉宏的氣,簡直就是天生的君臣。   王越不敢多想,如今皇上病危,他們二人有此氣,可謂是福禍相依,他一江湖人士,實在不好過多參與其中。   再說回院中的劉宏,他漸漸的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看著掉落在地上的花,起身將它拾起,似乎有所領悟。   這時正巧府中下人稟告,陳霽來了。這可頓時讓劉宏興奮不已,趕忙下令有請。   不多時,陳霽一襲青衫,踏入了這方庭院,看著已經端坐等候的劉宏,笑吟吟的說道:“宏兄,此番貿然拜訪,還望宏兄勿怪啊。”   劉宏也是與他相視一笑,忙道:“先生這是說的哪裡話,先生能來赴約,某這小小的侯府可是蓬蓽生輝啊。”   聽聞此言,陳霽卻是擺了擺手,隨即走到劉宏的對麵跪坐下來。   “宏兄,上次便說過,你我之間以兄弟相稱,哪裡來的先生不先生的,你為長兄,稱我小名即可。”   見陳霽還是如此的爽快,劉宏更是一喜,趕忙說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托大稱你一聲虹弟了。”   說完,劉宏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臉關心的問道:“此次黨錮之禍,陳氏蒙遭大難,虹弟可受了委屈?”   陳霽沒想到劉宏會問起這個問題,先是有些詫異,隨後環視一下四周,有些謹慎。   劉宏見狀了然,出聲說道:“宏弟,放心吧,我這侯府還不是朝廷那幫鷹犬能進的來的。”   至此,陳霽方才放心的說道:“無礙,此次雖然兇險,但畢竟是化險為夷,也算是萬幸了。”   想到前些時日混亂的局麵,劉宏更是義憤填膺,大罵閹狗不當人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霽見狀一笑,心道:“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此時的劉宏,尚且還是那個嫉惡如仇的有誌少年,中興大漢的理想還沒遭受到現實的打擊。   陳霽看向劉宏的佩劍,和他在手中把玩的花蕾,有些疑惑的問道:“宏兄是在練劍?”   劉宏聽陳霽問起這個,也隻是無精打采道:“不錯,隻是,唉——。”   陳霽看著劉宏突然低落的神情有些不解。   “宏兄緣何嘆氣?”   劉宏盛滿酒樽,並給陳霽的也相應盛滿。   “王師說我的心亂了,劍道才止步不前,可我這心怎能不亂,大漢如今風雨飄搖,我堂堂丈夫,漢室宗親,卻無法為家國效力,豈不令人嗤笑?我還有何顏麵去祭奠列祖列宗?”   說完,劉宏拿起幾案上的酒樽一飲而盡。鬱鬱不得誌的少年,也隻能舉杯消愁愁更愁,如今,已經成了心病。   對此,陳霽也不知如何安慰他,隻能陪他暢飲,二人就這樣一邊喝,一邊談天說地。   一會說起中興大漢的抱負,一會說起二人生活的趣事,直到陳霽喝不下去,二人才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庭院中的海棠樹前跪了下去,二人以天地為誓,以中興為誌,義結金蘭。   實際上,二人也不過喝了一壇罷了,隻是年齡尚小。   仆人見二人情況不對,於是趕忙稟告了劉宏的母親董氏,經過了董氏悉心照料,二人才舒坦的睡了過去。   隻是因為喝醉的緣故,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董氏也沒有辦法,也隻能任由他們兩個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