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敞開心扉(1 / 1)

“她沒上過臺,有點緊張。”   做人要耐撕搓了搓手,故意和男生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正常,我每次登臺也都很緊張,多試幾次就好了。】   男生表情沒有任何不自然,侃侃而談。如果放在其他場合,很容易讓人覺得他為人隨和,是個能處的朋友。   正因為如此,才更叫人心底不安,總感覺平靜之下醞釀著巨大的危機。   “你經常登臺?做主持人?”   做人要耐撕開始發揮他的嘴皮子功夫,與男生閑談起來。   【不是……】   男生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他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我學的聲樂和舞蹈,從小到大拿獎無數,登臺表演是家常便飯。】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閃著光,臉上卻掛著落寞的神情。   見男生並不避諱,做人要耐撕繼續追問:“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表演?”   折騰他們算是什麼玩意兒?   【嗬嗬。】   男生緩緩抬起手,摘下假麵。   他的上半張臉,像是血肉組成的樟樹皮,粗糙而猙獰。雙眼的下眼瞼萎縮了一截,鮮紅的血肉連接在眼白上,看上去眼珠子隨時會掉出來一樣。   饒是在暮色星球見過各種妖魔鬼怪,做人要耐撕也被這張臉嚇得肝顫。   【你想看我的表演嗎?】   男生用的是最尋常的語調,聽得做人要耐撕頭皮發麻。   “隻要你想。”   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趕緊閉嘴,不發表任何評論才是最佳選擇。   【也不是不行。】   男生仿佛並不在意他人的態度,重新將假麵戴上。   【等觀眾席坐滿,就是我的表演時間。】   “原來如此。”   做人要耐撕附和一聲,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   另一邊,何子鷗深呼吸一口氣後,就已經走上了舞臺。   除了作為學生代表講過幾次話,他再沒有其他登臺經歷,此刻說不緊張是假的。   明亮的追光落在他身上,他能看清楚前排人的臉,每一張臉都在嚴肅審視著他。   “大家好,我來為大家表演一段朗誦。”   何子鷗清了清嗓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故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他大聲朗誦著《道德經》,同時偷偷觀察觀眾們的神情,想看看能不能發揮什麼特殊作用。   觀眾們神情如故,宛如雕塑,毫無反應。   好吧,那就老老實實拖延時間好了。   何子鷗準備好了《道德經》、《南華經》、《詩經》、《離騷》、《論語》,他本就過目不忘,這些經典更是滾瓜爛熟,隻要男生不趕他下臺,他拖上幾個小時不成問題。   至於男生——   何子鷗偷瞄了一眼,男生正和做人要耐撕聊得火熱,應該注意不到他吧?   “然後呢?”   做人要耐撕雖然有被男生的臉嚇到,但憑借他出色的心理素養,很快就調整好狀態,繼續與男生攀談,讓男生敞開心扉。   男生不像是陰鬱的性格,反而顯得非常陽光——這就很不符合他的人設。   一個陽光健談的鬼物boss,有點上頭。   【然後,我放學路上被人潑了硫酸。如果不是當時戴著眼鏡和口罩,毀容的程度恐怕不止如此。】   “什麼人下的手?”   男生聳了聳肩:【沒看清。】   “那你的復賽怎麼辦?”   男生揉了揉鼻子,停頓片刻。   【沒有了,我再沒站到臺前,沒有觀眾會接受這樣一張臉。】   “你可以像現在這樣戴著麵具。”   做人要耐撕能夠感受到,男生並不是內心脆弱敏感的人,因而大膽提議。   【是,後來我就準備戴著麵具跳舞,每天在舞蹈房練習,為區賽做準備。】   “結果怎麼樣?”   【結果?】   男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一片白墻。他當然不是在看白墻,而是透過白墻底下的小門,看向鏡子另一邊的音樂舞蹈室。   【結果我曾經的隊友特意跑來告訴我,潑硫酸的人是他找來的。我倆發生爭執,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摁在鏡子前。】   【我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想要掙開他,身體越來越使不上力氣。】   【然後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想起很多事情。】   【他虛情假意的祝賀,他偷偷流露出的怨毒眼神。】   【我感覺自己輕飄飄的,站在他旁邊,看見他騎在我身上,死死掐著我的脖子。】   【我想沖上去拉開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麵前似乎有一重屏障,將我阻隔在外,我根本碰不到他。】   【我看到自己眼皮上翻,吐出舌頭,臉色發黑,一動不動。】   【也看到他慌忙處理現場,抹去他的痕跡,用一根紅綢將我吊在天花板上。】   【很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在鏡子裡。】   男生每說一句,周遭的溫度就低幾分。   等他訴說完自己被隊友殺死的全過程,他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灰色,眼口流出暗紅色的血液,指甲和牙齒也變得很長,顯露出恐怖鬼相。   做人要耐撕呼出的空氣都帶上了白霧。   何子鷗正朗誦到“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被凍得打了個噴嚏。   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低頭一看,木質地板上竟凝結出了一層白霜。   怎麼忽然就降溫了。   “啊這……”   做人要耐撕恍然發現,鬼物終究是鬼物,偽裝得再像人,終究有其不能觸碰的禁忌,否則分分鐘暴走給你看。   “我覺得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你看臺下已經有許多觀眾了。”   做人要耐撕指了指觀眾席的方向,分散男生的注意力。   男生閉上眼,調整好呼吸,顯露出來的鬼相又重新收斂起來,逐漸變回之前的模樣。   他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的同時拍了一下做人要耐撕的肩膀。   【你說得對。】   他走到舞臺邊上,回眸說道:【你這朋友實在沒有什麼表演天賦,看來我又要多一個觀眾了,你準備好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