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做完這一切，郤昱再看宗巴的時候，愣了一下。 　　宗巴房子的外墻變成了別的顏色，灰白的，很明顯的灰色，就好像突然戴上了個有色眼鏡一樣。 　　郤昱揉了揉眼睛，施乾忍不住笑了，拉著郤昱往裡走：“走吧，沒什麼好奇怪的，後麵你會看見更奇怪的東西。” 　　郤昱一直很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施乾留意了一下，進去以後多吉次旦還是跟在他們後麵，施乾知道他多半會去找藏巴，藏巴的房子就是路的盡頭的那一座。 　　“宗巴的人其實不少的。”郤昱看著路的兩邊，路兩旁還有小路延伸出去，他們一進來就有不少人看著他們，因為他們的服裝和這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但是沒有人上前來問，隻是看著，估計是因為多吉次旦在身邊。 　　“有的可不一定是人。”施乾提醒郤昱，“宗巴絕對是一個顛覆你認識的地方，你不要掉以輕心。” 　　郤昱愣了一下，就聽見多吉次旦在後麵默默地說：“他說得對，宗巴裡有一半都不是人。” 　　“那是什麼？”郤昱回頭看了多吉次旦一眼，就發現多吉次旦似乎一下就變了，他原本有點細紋的臉不笑了以後沒有給人慈祥的感覺，配上那句話，給人一種詭異的知曉一切的感覺。 　　多吉次旦不說了，施乾拉住郤昱，說：“我們先去找地方住，等著喬瘋子他們，後麵我們要一起行動。” 　　施乾觀察了一下，阿水他們還沒進來，施乾突然萌生一個想法，他拍了拍郤昱的肩，說：“你先去找地方住，我自己行動一會兒，等會兒我來找你。” 　　“我能找什麼地方？”郤昱拉住施乾，“這裡麵你比我熟悉。” 　　“跟我來吧。”多吉次旦嘆了口氣，看了施乾一眼，“你們可以在我家過渡幾天。” 　　施乾拍拍郤昱的肩，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小道上，郤昱隻好跟著多吉次旦，多吉次旦帶著郤昱往家走，一路上他都把手攏在袖口裡，一言不發走在路上，猶如鬼魅，郤昱跟在他後麵，有轉身就跑的沖動。 　　直到進門了，多吉次旦才鬆了口氣，他把最外麵的衣服脫下來搭在一把椅子上，指指空椅子對郤昱說：“你坐。” 　　郤昱有點捉摸不透多吉次旦，畢竟這是多吉次旦的地盤，所以郤昱的所有動作都顯得很小心。 　　“你覺得奇怪？”多吉次旦看郤昱先是看了一眼椅子才坐下，有點好笑，“我可以解釋的。” 　　郤昱乾笑兩聲：“沒事的，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 　　多吉次旦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拉了把椅子坐到桌子前，給郤昱倒茶壺裡的熱酥油茶：“在這裡，我就不是我了，我要表現得像一個藏巴身邊的人，而藏巴身邊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惡鬼。” 　　郤昱聞了聞酥油茶，他沒有喝過酥油茶，不知道什麼味道算正常，不想喝，但是多吉次旦看著他。 　　郤昱咬牙喝了一口，鹹的，還有點好喝，於是就多喝了幾口。 　　“我和施乾的條件，你想聽嗎？”多吉次旦看著郤昱。 　　郤昱頓了一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舔了舔嘴唇：“我確實想知道，但是我要聽施乾說的。” 　　“你覺得我會跟你說一個誇大其詞的條件嗎？”多吉次旦看著窗戶，他的房子在臨街的地方，陽光能從外麵照進來，照在窗戶前的桌子上，多吉次旦很喜歡坐在那裡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看陽光漸漸偏移。 　　“那可說不準。”郤昱說。 　　“你很相信你的朋友，但是你也不了解我。”多吉次旦突然有一種傾訴的欲望，雖然郤昱現在看他的眼神並不友善，“你們現在甩不掉我的，我的任務要在我帶你們見到藏巴的時候才結束。” 　　“隨便。”郤昱說著，端起酥油茶又喝了一口，他把椅子轉了個方向，看著外麵，一老一少就這麼安靜地，看著窗戶外麵。 　　郤昱注意到，多吉次旦家裡的玻璃有點臟，在陽光下看起來特別明顯，多吉次旦屋裡的裝飾也很簡單，屋內的色彩不鮮艷，但是也不沉悶。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郤昱問。 　　“嗯。” 　　“不會孤單嗎？” 　　“如果你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你不會覺得孤單的，相反，你是會懼怕熱鬧的。” 　　郤昱看了多吉次旦一眼，多吉次旦現在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溫和，也許這才是多吉次旦真正的表情，沒有受到任何想法左右的表情。 　　“熱鬧沒什麼不好的。”郤昱轉頭看著外麵，“熱鬧是美好的。” 　　多吉次旦沒有接話，兩個人沉默了。 　　外麵，施乾和郤昱他們分開以後，從小道回到了他們進來的地方。 　　施乾不知道阿水他們知不知道要用血，但是既然阿水能找到進來的路，他覺得知道這個辦法也不奇怪，他現在要做的，是跟著阿水他們，至少要知道阿水的落腳點。 　　沒一會兒施乾就看見阿水他們了，阿水和衛觀海一進來就和那兩個宗巴人分開了，那兩個宗巴人像是心虛一樣，一進來就迅速沒入人群了，施乾隻能盯著阿水他們。 　　阿水他們隨意地在街上走了走，施乾發現他們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當地的衣服，所以兩個人進來的時候沒有像他和郤昱一樣引起注意，施乾看了看四周，就看見他邊上的外墻上掛著一件衣服，施乾頓了頓，扯下衣服穿上，跟上了阿水他們。 　　兩個人在街上走著走著就拐進了一條小道，施乾跟進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阿水帶著衛觀海在小道裡穿梭，很快就到了一間屋子前，這房子在整個宗巴的邊緣。 　　施乾站在那裡看著，心情非常復雜。 　　這一路，施乾走著走著就覺得心裡發毛，阿水對這裡非常熟悉，他甚至看見有人和阿水打招呼，衛觀海在聽見第一個人給阿水打招呼的時候隻是愣了一下，但是沒有做出任何其他反應。 　　更何況，他們停在了這裡。 　　宗巴最外麵一圈的房子，是不住人的。 　　或者是說，裡麵住的都不是人。 　　施乾看著阿水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她沖衛觀海做了個原地等待的手勢，自己進去了，還輕掩上了門。 　　施乾靠墻站著，阿水屋子的窗簾都是拉上的，施乾看不見什麼東西，衛觀海在門口等著，沒有不耐煩。 　　隨後，衛觀海就看見了施乾。 　　施乾從小道站出來了，他想讓衛觀海看見他，他需要知道衛觀海是不是真的不記得那些事情了。 　　衛觀海看了施乾一眼，表情冷漠地轉過了頭。 　　看見衛觀海那冷淡的眼神，找書苑 ｗww.ｚhaｏshuyuａn．com 施乾就知道衛觀海是真的不記得了，否則衛觀海應該沖他一笑，露出一個計劃得逞的笑容來，至少衛也是這樣。 　　施乾轉身離開了，他忍不住地回頭看，在他第四次回頭的時候，他發現衛觀海不見了，同時阿水的房門關緊了。 　　施乾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借著偷來的長袍把裡麵的衣服遮住，他算著他們在路上花的時間，心裡想著如果喬封他們不在他應該怎麼辦。 　　但是他覺得喬封一定會在，因為他是喬封。 　　施乾忽然抬起了頭，走到一座房子的窗戶前，透過窗戶看著裡麵，就看見郤昱和多吉次旦一齊看著窗戶外麵。 　　施乾敲了敲窗戶，郤昱沒有動，多吉次旦站起身走了過來，把窗戶打開，施乾看著多吉次旦，說：“你們在乾什麼？” 　　“在思考人生吧。”多吉次旦伸出手打開門栓，施乾站進去，多吉次旦去給施乾倒酥油茶。 　　“估計要點時間的。”施乾喝著酥油茶，“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你有什麼發現？”郤昱問。 　　施乾看了郤昱一眼，郤昱沒有看他，還是看著外麵，施乾一口氣喝了半杯酥油茶：“事情確實不簡單。”隨後他看向多吉次旦：“你贏了，條件不會作廢，我們要長期合作了。” 　　“我們本就沒有打賭。”多吉次旦說。 　　“不，從我們見麵的時候開始，我們都在賭。”施乾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起身出去了，“我去門口守著，等他們到了我再回來，到時候辛苦你再放點血了，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