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夜半腳步聲(1 / 1)

此時天幾乎完全黑了,月朗星稀,照映得院中雪亮。劉伯欽帶著陳炫璋走出中宅,繞過堂屋往後院走去。   沒走幾步,濃鬱的肉香味撲鼻而來,讓人隻是聞一聞就食指大動。   越是往前,肉香就越是濃厚。路過一個半開間的棚子,但見其內正中搭著一個鍋灶,灶中火熊熊燃燒,上麵一口大鐵鍋裡燉著一鍋肉,肉的色澤明艷,看起來十分好吃的樣子。   “長老要不要來一塊肉嘗嘗?”也許是見到陳炫璋喉結滾動,劉伯欽開口提議道,“像是長老這般遠行,最重要是要有個好身體,不吃肉怎麼會有氣力走路?長老若有意,我去鍋裡撈一塊出來,此事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人知。”   “劉莊主不必再勸,我是絕對不會吃肉的!”陳炫璋一臉義正言辭,“清規戒律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為自己而守。”   “長老真是有德高僧。”劉伯欽有些訕訕,“就當我從沒說過!”   兩人接著往前走,又路過一個半開間的棚子時,隻見裡麵一根橫梁掛滿了鐵鉤,鐵鉤上掛著血淋淋的肉塊,兩張血跡未乾的鹿皮還留在木案上,鹿頭雙目突出,仿佛在死死盯著陳炫璋。   陳炫璋心中有些發毛,他看到墻壁上還掛著幾張弓,還有幾個插滿箭矢的箭壺。   西邊墻上掛著的一把三股叉明晃晃的,發著森寒光芒。夜風一吹,橫梁上的鐵鉤相互碰撞,發出“當啷當啷”的聲音。   “這是卸肉製肉的地方,骯臟粗鄙,莫汙了長老的眼睛。”劉伯欽見陳炫璋看得入神,急忙笑道。   陳炫璋對他笑了笑,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院子最深處還有一排屋舍,劉伯欽帶著陳炫璋來到最東頭的房間,算是安頓下來。   兩人又一番客套後,劉伯欽留下陳炫璋在房中歇息,自己轉身離去。   陳炫璋目送劉伯欽遠離後,才關上房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一空。   他眼中有些驚疑不定,尤其是想到之前經過的那半開間裡血肉整齊碼放的場景。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劉伯欽……在原劇情裡他可是大大的好人來著……”   他撥亮油燈,在燈前思忖良久,才說服自己忽略一些怪異的小細節,告訴自己這裡很安全。   就在他漸漸心安之時,他突然聽到外麵說話的聲音。陳炫璋心中一動,立馬翻身而起,將耳朵貼近窗戶,豎耳傾聽起來。   “娘子,把飯菜給我,我給長老送去。”   “怎敢勞動當家的做這活計?”   “娘子執意要私自接觸這長老,莫非是別有用心?”   “當家的冤殺我了……既然當家的疑心,那當家的就自己將飯菜送進去吧。”   聽到這裡陳炫璋心念一動,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門外,劉伯欽妻子和劉伯欽齊齊往這邊看過來。   “我說怎麼有說話聲,還以為聽錯了呢,原來是莊主和嫂夫人。”陳炫璋笑著走出房門。   “娘親做好了齋菜,我渾家正要給長老送進去呢。”劉伯欽憨笑著道。   “那真是有勞嫂夫人了!”陳炫璋對端著飯菜的劉伯欽妻子合十一禮,遂起身對劉伯欽道:“莊主來的正好,正有個問題要問莊主。”   他走上前去,問劉伯欽道:“敢問莊主,從此西去,還要多久出我大唐邊境?”   劉伯欽道:“半日腳程,就到兩界山了。過了兩界山,就到了西番哈密國。”   “莊主可否細說?”陳炫璋道。   “也好。”劉伯欽對一邊妻子道:“你先將飯菜送進房去,夜裡風大,莫吹涼了齋飯。”   “是!”劉伯欽妻子端著飯菜徑直往陳炫璋房中走去。   陳炫璋故意不看她,而是關切看著劉伯欽,仿佛認真等著他解說的樣子。   “過了兩界山,有個集市,叫做段家集……”劉伯欽不疑有他,向陳炫璋詳細解釋起來。   期間劉伯欽妻子空手走出,陳炫璋也隻是合十一禮表示感謝,然後就繼續聽劉伯欽解說。   劉伯欽說了差不多兩三分鐘的樣子才停下。陳炫璋道:“多謝莊主為我解惑,明日西去,心裡便有數了。”   劉伯欽擺手道:“不過費些口舌,有什麼謝的?長老快去用齋菜吧,涼了就不好了。”   “有勞莊主。”兩人又互相行禮,這才各自轉身離開。   陳炫璋進了屋子,隨手關起房門,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吃食。   主家做的是一碗素麵,裡麵放了一些野菜、山筍、木耳之類的素菜,色香味俱全。   除此之外,還有一盤叫不上名的野果子。   陳炫璋湊到桌前仔細查看,很快注意到燈油有被動過的痕跡。   他微微沉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端起放著齋飯的木托盤,偏過腦袋往桌麵上一看,眼神立刻頓住,瞳孔猛地一縮!   隻見在托盤底下的桌麵上赫然用燈油寫著兩個大字——   快走!   這兩個字瞬間勾起了自陳炫璋來這莊園後所有的疑竇,他麵色陰晴不定呆立片刻,用袖子擦去燈油寫的字,然後放下了托盤。   看了看已經有些坨住的素麵,他微微猶豫,最終一咬牙,將這碗麵和那幾個野果都倒在了床底下,再用土蓋住,隻把空碗放在桌上,佯裝成自己已經吃過的樣子。   然後他去銷好門閂,吹滅了油燈,回到床榻上閉目養神起來。   確定了這莊園真的有詭異,陳炫璋自然不敢讓自己真的沉睡過去,他始終留著幾分清醒和警惕,一旦困意濃厚,便立刻掐大腿讓自己清醒一些。   到了夜半三更時,倦意正濃,半睡半醒的陳炫璋突然聽到兩聲慘叫就在耳邊響起。   他陡然警醒,隻見懷中錦襴袈裟正散發著淡淡金光,金光逐漸衰減暗淡下去。   他驚疑不定警惕打量四周,但聽夜風蕭蕭,哪裡有什麼別的動靜?   錯覺?   他不敢再睡,依靠著床榻坐著,黑暗中眼睛瞪得渾圓,就這麼一直坐著。   又過了許久,他聽到有腳步聲到了門口。   這腳步聲就停在門口良久,一動也不動。   既不敲門,也不離去。   陳炫璋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他權衡良久,最終翻身下了床,躡手躡腳走到了大門跟前,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然後猛地一把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