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震站在別墅主樓門前的臺階上,盯著載上二姨太前往酒店的那輛小轎車遠去,眼神有些陰沉。 他幾口抽完嘴角的煙,把煙頭扔地上,然後像是踩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樣使勁把煙頭踩成碎屑,才折身進屋,敲開了書房的門。 “老板,接下來有什麼吩咐?” 廖文克歪在辦公桌背後寬大的實木椅子上彈了彈煙灰:“朱圭山上次拿來的那張花旗銀行的存單轉存過了吧?” “你是說王敬三送他,他又轉送您的那張?已經轉存好了,是用二姨太的名字開的戶頭。” “找個信封裝起來帶著,今晚有用。” 這時候,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廖文克老神在在的掐滅煙頭,拎起話筒,接著就聽到裡麵傳出了憲兵隊城內分遣隊岡本直人中尉的聲音。 “廖秘書長,唐伯成已經招了,把他跟吉野少佐合夥做走私生意的事情全都招了!” “這麼快?” 廖文克轉頭看看座鐘,此時不過晚上10點40幾分,從唐伯成被帶走開始算起,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而且這其中還包含唐伯成被帶回憲兵隊城內分遣隊駐地途中消耗的的近半小時的時間。 江湖兒女的骨氣呢? “不快不快,主要是我提前把他家人抓來了地牢,先掄他兩鞭子讓他嘗了嘗滋味,又掄他爹一頓狠的讓他看了個熱鬧聽了個響,然後他就招了。” “岡本中尉有一套!不過這也說明,唐伯成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些孝心的!可他為什麼就不知道孝順一下我這個乾爹呢?” “有機會的話,您可以親自問問他。” 岡本直人哈哈一笑:“對了廖秘書長,您還沒休息吧?我讓人把唐伯成的口供送過去,您過過目?” “岡本中尉連夜審訊這麼辛苦,我哪兒好意思先睡?這樣吧,我正好還有點事找你聊,你那邊方便的話,我去你那邊一趟。” “方便!廖秘書長要來,什麼時候都方便!” 憲兵隊城內分遣隊駐地距離司裡街別墅不算遠,廖文克乘車西出司裡街,到朝山街右轉北行,進內城南門,穿過南門大街再右轉進寬厚所街直行一段路,就到目的地了。 這是一處明麵上看著古色古香的院落,但在它地下加蓋的地下室裡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尤其今晚,某個被用作刑房的房間裡,信義幫幫主唐伯成在刑架上被綁成了十字形,白色襯衫上掛著七八道血痕,旁邊地麵上躺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小老頭,身上也掛著十幾道血痕,再旁邊有些老太太小媳婦加孩子什麼的簇擁在一起,看看唐伯成再看看小老頭,哭得嗚哩哇啦的。 有個戴著手銬和腳鐐的壯小夥看著這一幕眼珠子都是紅的:“朝老人和孩子使勁算什麼本事?有種沖我來!” 於是他就被光膀子的行刑者掄了幾鞭子,掄一下一道血痕,再掄一下又一道血痕,叫人看著都替他覺得疼…… “許強這貨怎麼這麼二?好歹演一演做個樣子給唐伯成看看就行了,怎麼還這麼入戲呢?” 刑房鐵門外,廖文克在火柴盒大小的小窗口處看著許強身上被抽飛出去的血花,忍不住暗中咂舌。 岡本直人看出他擔心什麼,淺淺一笑:“廖秘書長不用擔心,我提前交代過手下,這個叫許強的是你的人,下手的時候掌握好分寸,可以讓人看起來打得很慘,但不可以傷他筋骨。” “岡本中尉有心了。” 廖文克問身邊的常震要過提前準備的那個信封,轉交到岡本直人的手裡:“這個你收著。” “這是……” 岡本直人抽出裡麵的存單看了一眼金額,眼神驟然亮得嚇人,嘴上卻是虛偽的推辭:“這可使不得!平時我一直領著分紅呢,怎麼還能額外再收您的錢?” “收著吧!讓朋友白忙活不是我廖某人的風格!” “廖秘書長仗義!我這輩子來中國,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您!” 岡本直人收好存單,沖刑房揚了揚下巴:“不過廖秘書長,您這到底鬧哪一出?” “小唐拜了我當乾爹,你是知道的吧?這家夥在乾爹這兒撈好處的時候他最會賣乖,回過頭去就想反咬我一口,我覺得他這個兒子不能留了!” “既然是這樣,直接滅了他不就是了?您發話,我保證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啟明星!” “滅一個唐伯成容易,可濼口碼頭呢?省市兩級公署雖然已經成功組建,但皇軍在山東的根腳還沒站穩,碼頭不能亂!所以我必須要在滅了唐伯成之前,先培養好一個接班人,替我們穩住碼頭!” “喲西!廖秘書長為大日本帝國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岡本佩服之至!” 岡本直人心悅誠服:“您放心,您手下這個叫許強的挨過今晚的這些鞭子之後,必然能成為唐伯成的親信!執掌信義幫指日可待!” “哈哈!借您吉言!” 周先生帶許強來山東的本意,是鍛煉鍛煉,給廖文克做專職交通員,但廖文克親自觀察之後認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許強做交通員太屈才了,以他身手跟性格,更適合在江湖上紮一腳。 而且如果許強能夠深入信義幫並擇機取代唐伯成執掌信義幫,將會對紅黨在碼頭開展工作大有裨益。 一舉兩得! “廖秘書長,這是唐伯成的口供。” “我看一眼……” 口供已經簽字畫押,上麵鮮紅色的指印格外紮眼。 廖文克卻被內容晃了一下:“好家夥!唐伯成交代的夠齊全的呀,連他跟吉野少佐合作走私的合作夥伴都供出來了?” “骨頭軟,沒辦法。” “岡本中尉,這份口供我先收著。另外,你再搞上兩份一模一樣的口供,不過要先讓人把唐伯成打暈之後,再給他按手印,不要讓他知道有三份口供的事。” “???” “其中一份你收起來,拓展咱們生意的時候有用。至於怎麼用,你懂得。” “我懂,口供在手,他們的那些客戶必須得乖乖變成我們的客戶!” 岡本直人一陣擠眉弄眼,又追問了一句:“還有一份口供呢?” 廖文克神神秘秘的一笑:“先留在你這兒,明天我抽個空再過來一趟,有用。” 言盡於此,他今晚來此的目的已經全部達成,臨行前又轉頭沖刑房方向撇了撇嘴:“信義幫的那幫手下,不用再打了,單獨照著唐伯成一個人使勁就好。你讓弟兄們控製一下節奏,打一陣,讓他暈一陣,然後潑醒了再打一陣再暈一陣,別讓他閑著,也別打死了。” “明白!總之一句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