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向陽在成為顧子萱的未婚夫之前,首先是她的鄰居,她的青梅竹馬。 兩人家境相當,又一起長大,於是餘顧兩家長輩做主,早早給他們訂下了這門親事。 東三省淪陷後,兩家長輩先後辭世,餘向陽、顧子萱眼看留在沈陽老家沒活路,就逃難來了濟南。 那是1936年年初,彼時的濟南還不是日占區,他們租了個門麵,開起了旭日理發店,夢想著安頓好後就成家,然後生幾個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沒成想,顧子萱為貼補家用,偷偷去大觀園舞廳做舞女,上班第一天就遭原身廖文克公然霸占。 東北爺們有血性,餘向陽獲悉此事後怒發沖冠,拎了一根木棍在手,就去找原身廖文克拚命,結果被特務當場拿下,當著顧子萱的麵打了一個半死。 為了救他一命,顧子萱流著眼淚答應給廖文克做姨太太,而廖文克前腳點頭認可這筆交易,回頭就讓常震把餘向陽裝麻袋沉了護城河。 臥榻之側尚且不容他人酣睡,原身廖文克又如何能夠允許自己二姨太惦記的男人繼續活著?萬一倆人以後找機會背著他相思之火熊熊燃燒怎麼辦?腦袋上綠了難堪不難堪? 這事當時瞞了顧子萱一年多,還是原身廖文克自己有天晚上喝多了,在顧子萱身上無意中失言才說出來的…… “不對吧?我記得當年你們幾個打餘向陽打得自己手腕都脫臼了,後來拿涼水潑他都潑不醒,就這樣裝進麻袋沉進護城河,他還能活下來?” “他說他是被河水嗆醒之後,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割開麻袋逃生的。” “你信嗎?” “不信,我懷疑是有人救了他。” 廖文克點點頭,表示認同:“那你是怎麼發現餘向陽還活著的?” 常震撲通一聲再次跪在了地上:“屬下另有一事對老板有所隱瞞,請老板責罰!” “阿震,你今天誤吃了軟骨散嗎?這麼愛跪?” 廖文克樂了,摔坐在沙發上摸起一包煙:“滾過來給老子點上!” “是!” 常震爬起來湊上前去,幫他點上煙,接著被噴了一臉煙氣:“有事說事,自家弟兄跪來跪去的成什麼樣子?” “主要是我這次瞞著老板的事有點……大。” “?” “老板您還記得今年正月初十那天,我曾經奉命打斷蓮姐男人兩條腿給咱家下人看,讓他們老實交代除夕下午的所見所聞所做嗎?” 廖文克點頭:“不是說白忙活一場,沒什麼發現嗎?” “其實是有的,隻是那天特務機關內部開會,宣布的省公署最新任命裡沒有您的名字。屬下看您情緒不佳,所以隱瞞了其中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什麼線索?” “有幾個下人發現,您除夕傍晚跟馬朱何張唐五人約晚上見麵的時候,二姨太在您書房門口偷聽,隨後就出門了。” “嘶——” 廖文克臉上變色,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後來呢?” “那段時間以來,二姨太開始住酒店,我就以提供保護的名義,派人明裡暗裡跟著她,結果一直沒什麼發現。然後就是昨天晚上,咱們途徑寬厚所街旭日理發店附近的時候,我忽然留意到了路口上有個公用電話亭。” “電話亭怎麼了?” “老板有所不知,二姨太住酒店期間,經常出去逛街,每次出去前都會接一個電話,據她說,那都是一些商店上新貨的推銷電話。我們一開始都沒在意,但昨晚看到那個公用電話亭的時候,我忽然受到了啟發……” 常震這個說法其實並不完全準確,應該說是在緊鄰旭日理發店的位置發現一個電話亭的事,給了他啟發。 於是他當晚向廖文克請假,先去望湖酒店查了查打到402房間的電話轉接記錄,確認了幾個可疑來電號碼,天不亮又帶著這些記錄去電話局找了個熟悉的朋友,最終確認那幾個號碼全都來自公用電話亭! 而這些公用電話亭全都在旭日理發店附近! 然後常震第一時間帶人去了一趟旭日理發店,發現了藏匿其中的餘向陽! 廖文克有點聽呆了:“你意思是,他過去將近兩年的時間裡一直住在那裡,住在咱們眼皮子底下?” 常震點點頭:“餘向陽說,他這叫燈下黑,賭咱們不會想到他還敢留在旭日理發店!” “餘向陽太有一套了!幸虧咱知道他不是紅黨,也不是國民政府的人,要不然我們得懷疑他這麼搞,肯定圖謀什麼大事件!燈下黑?臥槽!燈……” 廖文克忽然神情一僵:“等等!你說你是調查我除夕車禍的事,順著顧子萱的線索發現了餘向陽?那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那次車禍是餘向陽跟顧子萱做的吧?” “是的,老板,就是他們兩個合夥做的……” 1937年上半年,顧子萱意外獲悉餘向陽已經死了之後,鬧過幾次自殺,為此進過幾次醫院,後來忽然消停了,不再鬧騰了,誰問都是想通了認命了,再問就是人死不能復生,跟著新老公好吃好喝好自在。 事實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她最後一次鬧自殺進醫院的時候,餘向陽得了信兒還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跟她在女廁接上了頭,為她已經死掉的心注入了全新的希望! 兩人密謀逃離廖文克逃離濟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另擇福地重新開始。 但兩人也深知,真想有情人終成眷屬,單純的逃離是不可能的,必須殺死廖文克! 所以此後小半年的時間裡,兩人一直謀劃如何刺殺廖文克,遺憾的是,想出來的方法千千萬,一個能用的都沒有,要麼沒有十足把握殺死廖文克,要麼殺死廖文克之後他倆脫不了乾係。 於是兩人隻好暫時按兵不動,一邊另想良策,一邊由顧子萱出手,撒嬌賣乖問廖文克要這要那,一點點積蓄財物,預備著日後逃亡異鄉當盤纏。 在這期間,餘向陽親眼目睹的一樁汽車車禍逃逸案啟發了他們,兩人最終商定,製造一場車禍撞死廖文克,然後逃離現場,撇清自己。 為此,餘向陽專門去修理廠學習了駕駛、維修技術,還摸清了報廢汽車場那邊的地形、環境、出入口、傳達室值班人員的脾氣性格生活習慣什麼的,最後伺機竊取了一輛報廢的卡車,再自行維修到可以重新上路的程度。 做完這些前期工作,已經是1938年的1月份,總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再到1938年1月30日那天傍晚,二姨太偷聽了廖文克接下來的行蹤之後偷偷出門,到司裡街跟太平街交界路口玫瑰咖啡廳,借電話聯係了一下餘向陽。 於是,一直在等消息的餘向陽駕駛那輛他自己修好的卡車,來到司裡街別墅到鴻升樓的必經之路上候著。 當他看到廖文克的座駕出現在視野裡之後,一腳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