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素有泉城美譽,其中最負盛名的自然當屬趵突泉。 趵突泉以北,曲山藝海以南,有一條從護城河延伸出來的小溪蜿蜒西行,最終跟趵突泉泉池流出的泉水合流北行,通往再北邊的五龍潭。 這天上午,在那條小溪的南岸,紅黨濟南工委的陳老師坐在一張木質長椅上,手裡捧著一份報紙翻閱。 旁邊剛剛有新綠出頭的草地上,拎著一個編織袋撿垃圾的,正是代號塔鬆的李茂祥。 “不好意思陳老師,我希望您能正麵再告訴我一次,火車的消息真的確定了?” “是的,確定!今天晚上,那個叫謝奎的司機的確會出發去魯南。” 李茂祥長長吐出一口氣:“好好好!真沒想到,這個事情真的是真的!” 其實今天一大早陳老師就給他回了電話,說了一句“你昨晚送來的土特產嘗過了,還是記憶中的家鄉味兒!” 這話是他們倆約定的暗語,代表著李茂祥讓陳老師幫忙確認的消息無誤。 當然如果謝奎今天不帶火車出發,陳老師就會說“你昨晚送來的土特產嘗過了,可能路途遙遠,路上壞掉了。” 按說聽到了陳老師電話裡的回話就已經足夠了,但李茂祥當時就跟了一句:“那就好那就好,陳老師你得好好感謝我呀,上午有空的話,請我去聽曲唄!” 這是上午想在曲山藝海附近見一麵的意思。 一來,這次的情報對李茂祥來說意義重大,他很想當麵再確認一下;二來,既然情報無誤,應該跟陳老師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安排了。 不過暫時而言,陳老師還不清楚他的想法,所以看他這麼感慨,不禁有些詫異。 “對了老李同誌,小徐昨晚調查的時候,發現隻能查到今晚謝奎出車,但具體的時間表被加了保密級別。他感覺非常奇怪,但考慮到我轉述過你的囑咐,要多加小心,不得驚動敵人,所以就沒敢繼續深入。” 李茂祥神色一肅:“小徐這麼做非常好!一旦驚動了敵人,敵人勢必會對相關安排做重新調整,我前期收到的消息就會麵臨全部作廢的危險!” 陳老師看他一眼:“老陳同誌,你現在能給我講講,謝奎出的那輛火車上到底有什麼玄機嗎?” “有的,有大玄機!他今晚出的火車上裝的是大洋,全都是運往魯南的日軍軍餉!” “?” 陳老師瞳孔不受控製的收縮起來,整個人愣了足足三秒鐘才回過神來:“老李同誌,你開什麼玩笑?” “日軍軍餉一直都是下發現大洋我知道,但魯南已經打成了一鍋粥,這時候往那邊送大洋發軍餉,是不是太胡鬧了?” “按慣例不應該是打完仗之後再集中發嗎?” “老李同誌你是不是搞錯了?還是收到的消息有誤?” 消息怎麼可能有誤呢? 這可是野草同誌親自搭建的全新情報交通線的第一個消息啊! 李茂祥理解陳老師的難以置信,但跟野草同誌保持兩年多單線聯係以來,他對野草同誌有著近乎於盲目的信任,堅決不允許任何人質疑野草同誌。 所以他很想把這一消息的來源、來歷給陳老師解釋一下。 但話到最後,他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野草同誌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廖文克是個狗漢奸啊! 誰敢保證,他不是故意利用餘初夏給紅黨挖坑? 像廖文克這種畜生,什麼臟事壞事乾不出來? “阿嚏!阿嚏——” 經三緯七路省公署顧問委員會秘書長辦公室裡,廖文克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在他辦公桌對麵站著的馬亮眉毛一立:“這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罵我乾爹呢?讓我抓住他弄死他!” “那你叫上一個機槍連,到街上見人就是一梭子,再見人還是一梭子,打死一個算一個,保準一個都不冤,全都在背後罵過我。不過等你把罵我的人都打死了,整個濟南城也沒人了。能行嗎?” 廖文克白他一眼:“說事吧!不忙你的正事,巴巴的跑我這兒來乾什麼?” “乾爹,我沒什麼正事,就是早上換現大洋的時候,突然生出來一個小疑惑,然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 “咱這次募集的資金,主要是供應魯南前線的對不對?其中一部分用於購置各類物資送過去,另外您讓換現大洋的那些都是為了給皇軍發軍餉是不是?” 廖文克皺眉:“說重點!” 馬亮點頭哈腰:“是是是,我說重點!我聽說皇軍歷來發軍餉,都是戰後補齊的原則,打仗期間一般不發,這次怎麼改了呢?而且那邊打仗打那麼兇,發了軍餉之後皇軍們帶身上不方便吧?萬一掉了算誰的呀?” 廖文克樂了:“老馬,你他媽倒是替皇軍考慮的很周到啊!” “您不是說皇軍是咱主子嗎?我替主子們多想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主子們也能省省心,騰出精力辦大事!” “對對對,皇軍有你這樣的奴才三生有幸啊!你考慮的這事,其實也有些道理,不過機關長也有機關長的盤算,懂吧?” 馬亮愣了一下:“呃,這事是機關長定的?” 廖文克點點頭:“早些時候機關長和吉野少佐跟我一塊兒探討過,這筆軍餉怎麼發,按慣例完全可以戰後補齊,現在隻需要給每位皇軍發一張領餉通知單就可以。” “吉野少佐是支持這一做法的,因為,咳咳……前線打仗,總會有一些皇軍不幸玉碎殉國,戰後補齊的話,能少發不少錢呢。” “不過機關長持不同意見。” “前線戰事前景不明朗,皇軍士氣比較低迷,亟需一針強心針,給大家鼓鼓勁!” “老馬你說,這世上還有比實實在在拿到手裡的現大洋還更好的強心針嗎?” “……” 馬亮瞪著大眼連翹大拇指:“原來是這樣,機關長英明啊!” “廢話!不英明的,怎麼能當機關長?” “是是是,乾爹您說得對!” 馬亮苦著臉訴苦:“不過這事操辦的提心吊膽的,這麼大額度的現大洋,萬一被人察覺,路上插一腳怎麼辦?” “那我得替皇軍問一句:你們乾什麼吃的?這麼機密的事情怎麼會被人察覺的?保密工作怎麼做的?” “……” 馬亮被噎的不善,立定敬個禮,咬牙切齒的發狠:“乾爹,您意思我懂了,我這就去鐵路局那邊再視察兩圈,好好抓一抓保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