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柯是齊紀在當年復讀時期認識的,兩人做了一整年的同桌,關係不錯,後來的日子也偶有聯係。 “你好你好。”董文柯喘著粗氣將背在右肩上的黑色大書包遞了過來。“哥們,你這包真夠重的。“ 齊紀順從的接過包,瞬時想起自己的現金應該是塞進了書包內側的縫隙裡。 【我說自己怎麼可能不帶錢呢,原來是放包裡了。】 銀行卡和手機帶在身上,現金放到包裡,看來那時候就懂風險分攤了。 還沒容幾人多交談,開往縣城汽車站的公交車就緩緩停駐。 “那我就先去那邊探探路。”齊紀上前一步,回身向丁素麗告別。 “嗯。”丁素麗點點頭,微微一笑,“明天見。” 大概是時間關係,車廂內的空位很多,齊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到丁素麗仍站在站牌那沒有離開,趕忙推開窗戶,對她招手告別。 “你女朋友長得真俊。”坐到齊紀身後的董文柯往前探了探腦袋。 “害,別瞎說。”齊紀糾正著,可心中竟泛起點點滿足,轉身瞄了眼正對著窗外犯花癡董文柯,決定逗逗他。 “你喜歡看火影是吧?” “什麼?”突然聽到齊紀這樣問,董文柯有點懵,但還是回道:“是的。” “最喜歡綱手。” “啊?”接連的猜中,讓董文柯來了興致,“我的名字,興趣愛好,你居然都知道。你莫不是會算命?” 還沒等齊紀回答,董文柯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一位共同好友,然後這小子看了同學錄,從而得知了這些信息。 畢竟那上麵,自己的大頭照、名字、興趣愛好可都寫的清清楚楚。 關鍵問題是,他一個大男生關心自己乾嘛,莫不是···想到這裡,董文柯打了個寒顫。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董文柯決定問點同學錄上沒有的東西。 比如···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去金榜中學報道?” 董文柯心中大驚,自己心中剛想出的問題,居然被齊紀搶答了。 更重要的是,關於自己去哪復讀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同學、朋友提起過,隻有自己的家裡人知道。 “你···你到底是誰?”董文柯下意識的往後躲閃,結果撞到了座椅背上。 “別緊張,我都是瞎蒙的。”感覺董文柯的反應有點強烈,齊紀覺得自己確實應該適可而止了。 “蒙誰呢,能蒙的這麼準。”靠在椅背上的董文柯,將書包擋在胸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你個大男人,居然調查我,是何居心。” 齊紀鬱悶的向上翻了翻白眼,覺得真是自作孽。 隨後,打開書包翻找起來。 他沒記錯的話,在書包最底部,放著一本漫畫書。 為什麼會印象如此之深,那是因為齊紀隻有這麼一本漫畫。 還是壓了十塊錢,在學校門口的舊書攤租的。 看完想歸還時,書攤老板跑路了···· “你看。”齊紀終於將那本有些卷邊的漫畫書翻了出來。 “我也喜歡火影,最愛綱手。” 這話確實沒錯,年少時喜歡小櫻,長大後喜歡綱手。 沒想到董文柯當年就這麼早熟。 看到漫畫書,董文柯稍稍放鬆警惕,“那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去金榜中學的。” “因為我也要去啊。”齊紀晃了晃書包,“咱們是同道中人。” “好吧。”董文柯接過齊紀遞來的漫畫書,那是《火影忍者》的第十九卷,主要講的是三忍間的對卷,正是他最愛的劇情。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了幾句,車子就駛入了客車站。 鈴藍縣開往梁崖市的客車是流水式發車,人滿即開。 齊紀剛上車,強烈的困意就席卷而來。 他是有這個毛病,一坐大客車就容易犯困。 再加上,時間、溫度、飽食度幾個指標均處在完美範圍,意誌力根本防不住。 好在他跟董文柯是並排而坐,有他這麼一個同伴,也不怕在車上被人摸了包。 夢中,那三年復讀的陰暗生活在閃爍跳躍。 說起來,齊紀完敗人生的開端,大概就是從這時候揚帆起航的。 極度的精神壓力,過度的體力消耗,高強度的學習節奏,將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摧殘成了陰暗爬行的社會老鼠人。 最讓他備受打擊的,還是自己經歷這漫長的高中六年,終究隻是上了本市一所降分錄取的二本···· 再後來,夢魘般的起床號、讓人窒息的晚自習以及人潮洶湧的麻木麵孔,時隔多年後,仍會讓他在夢中驚醒。 這次也不例外··· “呼——呼——” 齊紀喘著粗氣醒過來,一旁的董文柯也來了精神,“剛想喊你來著,馬上就到咱們學校了。準備提前下車。” “好,好。”齊紀回答的有些有氣無力,下意識的想開窗喘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手到窗邊才發現並不能打開。 透過破破爛爛的車窗簾,他瞄到了那座把自己半拉靈魂封印的監獄。 而今天的「監獄」與以往有些不同。 可能是開學的緣故,很多掛著條幅的熱氣球升騰在空中。 條幅上的文字也亂七八糟。 有慶祝金榜中學今年取得好成績的; 有鼓舞人心的復讀口號···· 其中靠前的一條引起了齊紀的注意力。 「熱烈歡迎,鈴藍縣理科狀元李飛馳同學,來我校復讀。」 李飛馳? 復讀? 齊紀努力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2007年,鈴藍縣的理科狀元是自己的同班同學,李飛馳沒有錯。 而記憶中的李飛馳在那一年報考了山河大學,結果沒有被錄取,之後道心破碎,精神崩潰,泯然眾矣。 “我靠,連李飛馳都來了。”看到條幅的董文柯,一聲驚呼,緊接著再一聲驚呼, “我靠,不僅是他,連烏縣、伊東縣、伊西縣的狀元也都過來復讀了····” 隨著董文柯的話語,齊紀注意到了別的幾個條幅。 烏縣文科狀元劉婧華、伊東縣理科狀元陳建安、伊西縣理科狀元王耀也都選擇了來這裡復讀。 一股詭異的感覺開始在齊紀身上蔓延,似是要將他拖入深淵。 他漸漸想明白了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割裂的陌生感··· 當下這條世界線的發展,似乎並沒有沿著自己記憶中的軌跡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