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 惡臭。 劇痛。 或許這種感覺沒比被千刀萬剮差多少了吧。 雙眼皮沉重到了極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粘合住了一樣。 待艱難的將眼睛瞇條縫。 模糊中發現了熟悉的身影,雖然看不太清,但趙三元知道是老康來了。 “好家夥!三元你可算喘過氣了!” 康木昂的大嗓門震耳欲聾。 還伴隨著李冬至的關切聲音和一個好似有點熟悉的調侃聲。 “三元老弟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啊?渾身上下就沒幾塊好地方!” “先別亂動他,稍微包紮止血後再帶他下山,本來以為樹根底下那個傷的夠重了,這可倒好,你小子就跟鬼門關爬回來似的。” 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趙三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令人作嘔的腥臭味讓他大口大口的乾嘔。 嘴裡邊吐出大堆連著皮毛的血肉和某種內臟。 如果有鏡子,趙三元定會愣在當場。 如李冬至所說,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幾塊好地方,小褂麻褲幾乎粉碎,渾身浴血多處骨折,有的地方傷口向外翻爛,尤其是雙手,口子深可見骨,就像對著大石墩連懟幾千次的後果。 而更可怕的滿嘴盡是肉沫和毛發。 “....老劉...老劉那犢子死沒死...” 此刻劉芒泛就靠在旁邊的樹根下,被老康等人暫時包紮後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聽到趙三元剛剛蘇醒過來後先詢問自己的安危,劉芒泛被感動的無以復加,之前那噩夢般的恐懼感消退大半。 回來了! 三元兄弟回來了!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頂香弟子我碰見過不少,還真就沒碰見你這種的,人瘋,老仙兒更瘋,真是絕配啊,那修了多年的貍妖碰到你也是夠慘。” 趙三元循聲看去,發現竟是當初在李家老宅外邊碰到的樂子人。 西服、禿頂,白蠟桿。 違和感極強。 “.....” 想要說些什麼,但意識逐漸模糊。 太累了。 趙三元隻想好好睡一覺,外界愛咋樣咋樣,毀滅了都跟老子沒關係。 迷糊之中好像做了個夢。 那是殷紅的世界。 血海升騰,赤雷奔走。 有無數兇神惡煞的惡鬼襲來。 自己左突右殺越戰越勇。 在最後的鬼頭廝殺時,將它撕成兩半瘋狂撕咬著。 正以為結束時,又湧現更多的惡鬼。 循此往復,無窮無盡。 心境越來越煩躁,怒火越來越旺盛。 恰逢此時一道天光劃破紅雲。 身後遠方隱有洪鐘之聲。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凈,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小王八羔子,我當年就教你的全忘了?” 趙三元猛地驚醒,眼中赤紅消散大半。 是老頭的聲音! 待回頭的剎那,趙三元感受到一股磅礴無法阻擋的巨大吸力。 “師父!?” 痛苦的嘶吼。 趙三元看到的是老康那略顯欠揍的表情,他的劍指正點趙三元的眉心處。 卡車引擎的轟鳴聲依舊是那般令人煩躁。 “三元老弟你到底夢到了啥啊?戾氣大得離譜。”康木昂擦了擦額頭冷汗,終於鬆了口氣。 脖子捆了好幾層繃帶的劉芒泛和掛著黑眼圈的李冬至趕忙靠過來含蓄問暖。 或許是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倆大老爺們哭的把大鼻涕泡噴了趙三元滿臉。 “行了行了,等我真死了再哭喪也不遲,先說帽山的事解決沒有,我身上有沒有落殘疾?” 李冬至連連點頭,“都解決了,你身上沒少啥零件,雖然傷的很重,但都是硬傷和皮外傷,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依舊活蹦亂跳,至於木廠當時到底發生了啥,你還是問老劉吧。” 作為當事人之一,劉芒泛親身經歷了當時種種。 隻不過他真不想嘮這個。 哪怕腦子裡回想起半分當時的畫麵都渾身打顫。 “呃....過程就是三元兄弟你大發神威,給那幫邪祟全乾死了,然後你也力竭倒下了,再然後康兄弟和李長官上山幫忙,還有這位....高人。” 所謂的高人,正是靠在卡車內壁抱著白蠟桿打瞌睡的高首。 趙三元鬆了口氣。 當時依稀記得請炎大爺捆竅上身廝殺,之後就記不清了。 但無所謂,事已解決,身上沒落殘疾就好,不然腸子都得悔青了。 “現在開車的是大愣眼麼?那管不住褲腰帶的癟犢子還沒死啊,讓他停車,老子好好關愛關愛他,若沒他惹是生非,哪有這麼多破爛事。” 李冬至安慰道:“他早就知道錯了,發毒誓說他的命就是你和康老弟的,以後刀山火海任憑驅使,況且現在不是揍他解氣的時候,我們有更棘手的問題。” 趙三元突然想起一件事,“還沒完?對了!是不是大愣眼那夜遇到的陰魂?” “那個鬼其實沒惡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康木昂嘆息道:“他生前是被貍妖害死的,死後陰魂偷偷藏了起來,沒有被連帶著屍體抽屍油,那夜嚇唬大愣眼,也是想提醒他不要去找哪個老板娘罷了,幾天前已經幫它超度完畢,由城隍陰差接引入地府。” 恍然大悟。 趙三元才知道裡邊是怎麼回事。 可轉念一下,既然都解決了,還有什麼難處? 而且自己傷的這麼重,有必要著急回工程隊?老李你真踏馬狗啊! 感受到不善的眼神,李冬至連連擺手,“別怪我啊,實在是形勢所迫。” “來來來,你且說說誰迫你了。” “唉....是咱們奉省亂了,郭鬆嶺起兵造反從關內殺了回來,聽說已經破了山海關直奔錦州,現在到處人心惶惶,工程隊都被拉去當了壯丁,受傷的你禁不起再多的奔波,所以老劉建議去他老丈人家先養傷,鞍山那邊暫時不會被波及,等風頭過了傷也好了我再接你們不遲,有康老弟和劉兄照顧你,我放心。” 趙三元聽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意識裡奉省向來很安穩吧,都多少年沒經歷戰火了,咋就突然打起了仗? 郭鬆嶺好像是少帥的人吧,腦子抽了造大帥的反? 操蛋的世道。 “呦嗬,小兄弟醒了啊,我還以為你要再睡個三天三夜。” 高首樂嗬嗬的坐在趙三元身旁。 那表情,就跟忽悠良家少女進窯子沒有任何區別。 “是時候完成上次沒有聊完的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