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傷心欲絕的姬翁主,山南眾人暗暗皺起眉頭。 項武的中域之行大家記憶猶新,當時不就是為了給何修遠買藥?沒想到此人死性不改,竟然借出差機會哄騙大城市傻白甜,完事之後又拍拍屁股走人。真是造孽呀,多少年沒有聽到這麼傷心的哭聲了。說起來也是感慨,他竟然死了那麼久。如今這潑天的富貴,他一天都沒享受到,可憐,可悲。 許久過後,姬慕菡收住哭聲。她當著所有人的麵,披上一身白色孝服,然後跪到地上給項武重重磕頭。 “項師叔的雕像平時是誰在打理?”姬慕菡突然冷冷發問。 誰沒事來這種地方啊!沈富軍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想胡謅一個,卻又不敢。不久外麵進來一位身姿窈窕的煉氣九層女修,“回稟姬翁主,是我打理的。我曾經是項真君的鄰居,亡夫過世後,這份工作也是項真君安排的。” 原來是曹虹兒。她一直在山南教低年級學生舞蹈。至於跟張彪的婚姻,都離了十幾年,張彪整天在外麵鬼混,哪裡顧得上她。好在她是最早一批內門弟子,原本就分配了私宅,離婚後也不算無家可歸。這麼多年以來,宗辰時常看到她來雕像這裡靜坐,懷裡抱著項武送給她的煉氣靈狐,有時候她會拿手帕擦一下雕像上的鳥糞和銹跡。除了曹虹兒和捉迷藏的小學生,宗辰沒見過任何人來過這裡。 這時,何佑寧和項佑思急匆匆的趕過來,兩人抬著一座嶄新的花圈交給姬翁主。一幫的沈富軍校長趕緊介紹,“這位是項武的乾兒子,這位是他的養女。” 姬翁主點點頭,接過花圈。然後祭出一支筆,在花圈左右的空白挽聯分別寫下“恩重如山”和“情深似海”,落款“侍妾姬慕菡敬獻”。 她將花圈鄭重地擺好,再次重重磕頭。 “侍妾姬慕菡?”這也太誇張了吧,山南眾人再次大眼瞪小眼!對那人來說不就是玩玩嘛,怎麼還結了親呢?隻有顧雅南臉色冰冷,一言不發。 等姬翁主站起身,沈富軍正準備介紹雅南,“這位是項武的……” 卻見姬翁主滿臉冰霜,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對兩位大圓滿老祖點點頭,三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現場,其他元嬰也紛紛瞬移。 十息過後,現場竟然隻剩下山南一眾,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徹底傻了眼。你說這叫什麼事?貴賓們乘興而來,一路有說有笑,卻被這個破雕像搞得掃興而歸。中域考察團,這是多大的事!整個東夷要不要參加洲際大戰,那都是考察團說了算呀!接下來可怎麼辦,東夷各宗會不會恨死咱們? “麻煩了!”嶽義偉皺著眉頭說:“姬翁主大怒而去,事態恐怕要惡化。” 黎傑輝聞言大喊:“聞蓁蓁,你趕快聯係聞靈遠真君,讓他前去中域找夏丹楓大人說情,要快!” 聞蓁蓁站出來,給顧老祖行了一個禮,之後朝西方禦劍疾馳。 “不是結了親嗎?”人群中有人嘟囔。 “人都死了,哪有親情,現在隻有恨!” “也是哦,哪有妾室不恨大婦的……” “哼!”回家的路上,宗辰重重吐了一口濁氣,“早就跟你們說了,做人不要太精,做事不要太絕!接下來怎麼收場?關我屁事,我看戲好了。”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是很多修士畢生的信念。為了留下一個好名聲,或者說不留下罵名,很多修士嚴格地約束自己,為自己豎起無數監視的眼神。他們一輩子謹小慎微,戰戰兢兢,拒絕放飛自我,甚至付出巨大的代價和犧牲。然而事實證明,修真界的冷漠和健忘遠遠超出各人的想象。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不管生前做過多少好事,隻要死了,旁人都是無所謂的。即使有人公開紀念,那也是做給別人看而已。 宗辰認為隻有一種方法能對抗修真界的冷漠,那就是——不要過早死去。如果能活得夠久,將自己討厭的人全部送走,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成功。隻要能拖著不死,總有人會對你產生期待,在利益的驅動下,他們會陪伴你,恭維你,哄著你。還有一種辦法,是活成別人惡心甚至害怕的樣子,擺出一副將他們拉走的架勢。但凡做到這個份上,旁人也不敢讓你去死,他們同樣要安慰你,開導你,贊美你。 宗辰可不認為自己的想法過於極端,“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無數元嬰修士都怕死?他們不就是害怕自己死後被人遺忘?” 半個月後,夏丹楓委托上門取貨的大圓滿捎來消息,“不日前,中域朝堂就東夷商路展開了廷議,結論是暫時維持現狀,今後可能隨時取締。” “為什麼要取締呢?”衛斯洛大驚失色,“那姬家到底是什麼來路?” “你怎麼這麼糊塗!姬家與薑家幾十萬年來在中域雙峰並立,每家控製二十多家創世宗門,他們才是真正的核心圈層。我們十三太保還在圈子外頭!” “哦哦哦。兩家分別是什麼態度?” “姬家不想打,薑家要開戰,就是這個態度!” “通商不是挺好的嘛,不開戰也能通商啊。”衛斯洛還是一臉不解。 “話是這樣說。可姬翁主回去說了,東夷人天性涼薄,不值得信任。” “哎呀,我說老哥。年輕人心性未定,少不更事,跟他們計較什麼,東夷還不是我們老家夥說了算!” “誰說不是呢,接下來看夏大人有沒有辦法……” 第二天,衛主事讓孟凡將中域的原話轉告給山南高層。眾人聽完都是默默不語。 “人都走了這麼多年,還給我們添亂。”沈富軍忍不住嘮叨起來,他這話是說給雅南聽的。雅南再次戴上了那朵小白花,坐在那裡悶悶不樂,她身後的範牧靈同樣眉頭緊鎖。 嶽義偉沒有理會沈富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緩緩道出心中想法,“如今看來,項武當年中域之行非比尋常,不僅事關夏丹楓和天後,還涉及到姬、薑世家。事情過去多年,本身不重要,就怕別人借題發揮。如今之計,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一是雕像難看至極,需要拋光打磨或重新淬煉;二是要組織學生瞻仰和歌頌;三是要安排好曹虹兒,她這次立了功。總而言之,我們隻能做好自己的本份,至於中域核心家族的風波,不是我等能夠介入。”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山南才一名元嬰而已,放在中域值個什麼?仙樂城每年擂臺鬥法都要戰死三名元嬰。 黎傑輝最後提出建議,“飛燕的結嬰,需要加快進度。還有魏雨祈,據說她又在西夜現身了,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元嬰中後期修士。以她深不可測的戰力,如果她能幫家裡說話,絕對是一言九鼎。” 顧雅南終於開了口,“讓何佑寧聯係她母親。項武的事情,她也有份。就說山南全力支持她布道。” “可是她打算如何布道呢?目前不一定有方案。”易思思迷惑地瞪著雙眼。她在紫霞城跟魏雨祈做了多年鄰居,對她的情況比較了解。 “不管她接下來想做什麼,山南無條件支持就是。”嶽義偉的語氣斬釘截鐵。 眾人再次沉默不語,事情就這麼定了。 孟凡帶著何佑寧去了西夜,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魏雨祈。宗辰幫助曹虹兒築基,大概要花兩個月時間。至於項武雕像的淬煉,範牧靈花一個時辰就做好了,新的銅像光潔耀眼,已安排學生每天擦拭和獻花。
第一百零三章 天性涼薄(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