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這一年的除夕。為了提振人心，顧老祖親自為五百家族備了新春賀禮。 　　黃昏時分，一排排山南學子從元嬰洞府魚貫而出，他們身著盛裝，踩著飛劍，手捧精美的禮物飛往五百家族。 　　正所謂，日暮嬰宮傳蠟燭，青煙散入冠冕家。 　　中立國的家族才不擔心天下大事，收到顧老祖的禮物，大夥紛紛笑得合不攏嘴。 　　宗府大院，全家人團團圍坐，準備吃一個熱熱鬧鬧的年夜飯。族長、主母、一十一位家族奉行以及二十多名年輕骨乾全員到齊。 　　開席之前，在主母的授意下，徐天拿出一張財貨清單，喜滋滋地介紹起來，“族長、主母在上，現將宗府年度總賬匯報如下，本年度宗府收獲的宗門貢獻點共計兩萬四千八百點，主要來自於商號擔保業務和族長的職務貢獻。按照族務會決議，已將一半貢獻點兌換為靈石，合計一百二十四萬靈石。” 　　徐天繼續介紹，“過年之前，各大商號和姻親家族給我家送來大量禮物，按照族長要求，我家不收靈石靈材，隻收生鮮土特產。各種土特產匯總如下：三階五色鹿三十隻，二階芝獐五十隻，二階覓參麅五十隻，二階野豬二十個，二階湯豬二十個，二階土龍豬二十個，二階兔豬二十個，二階霧隱豬二十個，三階白脂羊二十個，二階跳靈羊二十個，二階湯羊二十個，二階吸風羊二十個，三階胭脂魚十二條，各色二階雜魚二百斤，一階活雞、鴨、鵝各二百隻，一階風雞、鴨、鵝二百隻，一階野雞、兔子各二百對，二階熊掌二十對，二階鹿筋二十斤，二階海參五十斤，二階鹿舌五十條，二階牛舌五十條，極品蜓乾二十斤，極品榛、鬆、桃、杏各二口袋，上品大對蝦五十對，中品乾蝦二百斤，上品火炭選用一千斤、中品火炭三千斤，下品火炭三萬斤，極品胭脂米二石，極品碧糯五十斛，極品白糯五十斛，上品粉梗五十斛，中品梁穀各五十斛，下品常米一千石，各色乾菜一車。孝敬哥兒姐兒小玩意：三階高地獒一隻，二階綿羊犬兩隻，二階清風兔四隻，三階遁地鼠兩隻，二階通靈鸚鵡兩隻，三階招財貓兩隻。一共就是這些。” 　　這麼多禮物？不少人聽得眉開眼笑，宗光宗復喜得直搓手！ 　　卻聽見主母冷冷一笑，“我怎麼聽說孟凡家裡連五階麒麟獸都收到了？我家金丹不值錢嗎？哼！” 　　見主母不悅，宗光趕忙回話，“稟告主母，五階靈獸也不是沒人送。隻是族長有命，我家不能收！” 　　迎著大家若有若無的目光，宗辰老臉一紅，“你們看我乾什麼？我家是中立國金丹家族，應該以身作則！收一些土特產已經有受賄的嫌疑，還想收人家靈石嗎？後麵的因果有多大，你們也不想一想？” 　　見眾人低頭不語，宗辰又對方玉拱拱手，“孟凡收到的五階麒麟獸，我早就查清楚了！不就是一隻四不像？用幻術裝成麒麟的樣子，除了產奶還什麼用？你不要眼紅別人，來我家的家教學生哪一個不是真心實意？他們送來的東西那才叫實惠！換算成靈石的話，我家比他家隻多不少！說起來，這都是夫人的功勞！” 　　聽到這話，方玉臉色稍緩。她白了宗辰一眼，一臉神氣地宣布：“兌換的靈石和各色禮物，我跟族長兩人也用不上，你們回頭議一個章程，盡快分掉吧。讓全族過一個豐盛年！別讓外人看我們金丹府第的笑話！” 　　“是！”臺下所有人轟然應諾，如今全族有六千多名仙凡人口，較之移民當初，人數已經翻了一番，加上外麵物價飛漲，家裡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分。主母如此慷慨，正是全族的大幸。 　　“來來來！喝酒！”宗辰忙不迭地招呼大家…… 　　同樣對著一桌豐盛的年夜飯，黎傑輝一家卻沒有開懷暢飲的心情。盧飛燕已於今日正式沖擊結嬰，所有人又要忐忑地等待三年。 　　她家結嬰消息傳出，迅速攪動整個山南城，無數暗流悄然湧動。 　　接下來的半年時光，中域定期傳來消息，隨著西征大戰的迫近，姬家和薑家兩派的內鬥越來越嚴重了，時不時傳出外圍家族被無情清洗的消息。 　　東夷、南離、西域各宗門噤若寒蟬，生怕被卷入派係之爭。大家的選擇跟像山南一樣，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絕對不多說一句話。 　　在夜以繼日的努力之下，宗辰終於將放棄功法二十多年的曹虹兒提到了築基境界。他仰天長舒，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忽視了此女，確實心有所愧。都怪張彪那混賬玩意，無聲無息地甩了人家，也不打個招呼！早知道這事，將曹虹兒收為外宅也是極好的！說起來，此女也是自己初見心動之人。 　　如今的曹虹兒，身上不再有當年的好奇和靈動，氣息變得內斂而平和。即使築基成功，她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驚喜。與曹虹兒道別之時，宗辰忍不住問她：“如果你對張彪不甘心，我可以幫你說話。” 　　曹虹兒搖搖頭，“我沒有不甘心，隻是現在的結局配不上我當初義無反顧的決心，我拿出了自己擁有的一切美好的東西，所以該遺憾的人不是我。” 　　“哦？那你一個人守著空屋，無依無靠的，這又是何必？”某人的聲音盡量放得舒緩，表情藏著一個呼之欲出的想法。 　　曹虹兒沒有說話，隻對宗辰拱拱手。 　　居然被她直接拒絕了！ 　　她，大概還在思念項武吧？ 　　這就是文藝女青年嗎？做事拖泥帶水，想法奇奇怪怪，整天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哼！我才不喜歡文藝女青年，跟她們交往太累了！想必張彪也是受不了，才選擇離婚！” 　　某人離去之時，竟然氣急敗壞。 　　一日，嶽義偉、黎傑輝找到宗辰，三人再次聚首，繼續討論中域形勢。 　　“楊菲為什麼要讓手下在戰前內鬥？”黎傑輝還是沒搞明白。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此等洲際大戰，最終結果不容有失，必須先對內部進行清洗，才能保證戰場的戰鬥力。”嶽義偉臉上殺氣騰騰，顯然認可楊菲的做法。 　　“義偉說的沒錯，最危險的敵人往往不在戰場，而在宗門內部。天後所憂心者，無非是開戰之後還有家族拖後腿、搞破壞甚至公開唱反調。”宗辰端起茶杯，臉上浮現出淩厲之色，“西遼與中域對峙了無數年，西遼肯定在中域部署了錯綜復雜的間諜網和利益鏈。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對於天後來說，很難識別各個家族的真正態度。鼓吹開戰的不一定是忠臣，反對用武的也並非有異心。隻能讓他們自己先打起來，暴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之後再逐一清理。” 　　“這豈不就是撒餌釣魚？”黎傑輝和嶽義偉對望一眼。 　　過了許久，黎傑輝小心翼翼地詢問，“夏丹楓呢？他這派人馬是天後的親信，是不是可以獨善其身，甚至趁機壯大？” 　　宗辰閉上眼睛沒有說話，嶽義偉想了好一會，終究嘆了一口氣。 　　東夷這邊誰不希望夏丹楓搞穩？然而想法很美好，現實卻不一定如願。 　　夏丹楓這一派若是搞粑了，那之前的通商算什麼？三人沒有心思再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散會之後，宗辰走到街市散心。眼前的山南城還是那麼繁華，大街小巷到處是牽手的情侶、遛犬的閑人、帶娃的寶媽。與憂心忡忡的高層相比，低階修士的生活既閑適又幸福。他們神情平靜，動作舒緩，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眉宇間透露著對未來的信心。宗辰緩緩閉上眼睛，即使與這些人非親非故，也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善意。或許對於這些低階修士，自己也有守護之責。 　　然而修真界又是那麼殘酷，每一名修士都無法逃脫被征召的命運，等到戰端一開，各宗修士不分境界高低、不分男女老幼，唯一存在價值就是為己方天平增加一絲分量。中域和西遼之間的洲際戰爭，究竟會有多慘烈呢？一場陣戰下來，大概要隕落成千上萬低階修士吧。幾十名元嬰拚命廝殺的話，周遭一切將化為齏粉，就連化神修士也要退避三舍。即使中域如願戰勝西遼，也不可能將對方千名元嬰一網打盡，隻要西遼的高端戰力逃脫些許，未來就能展開肆無忌憚的報復，不知有多少修真城市會被一夜抹殺，真正的和平或許兩千年都不會到來。 　　宗辰思考了很久，他並不懼怕戰爭，隻是對於這場戰爭的意義找不到確切的答案。他更多的情緒是失落和迷茫，怪隻怪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戰爭就像從山頂的巨石，推動它並不需要多大的力氣，等它滾落後再想迫停卻是千難萬難。這股力量綁定了太多的仇恨和利益，背後是無數家族鐵血般的意誌。即使他以化神姿態現身，恐怕也難以扭轉外界狂暴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