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才招募鄉勇組建團練一事倒是頗為順利。毓才之前調撥了許多銀子給家裡做戰備工具和兵器,因此留給招募鄉勇的銀兩不多,他也不得不放寬招募鄉勇的標準,允許那些叫花子、流浪漢也加入鄉勇,光那個叫花老祖就給毓才帶來了幾十個流浪漢。毓才又聯絡上自己的昔日同窗,這些同窗大多都是河洲各大小宗族的鄉紳之子,他們在各自宗族裡都有著一定名望。在這些士紳的宣傳和支持下河洲那些窮苦百姓也都紛紛願意加入毓才的鄉勇。在他們看來打仗是遙不可及的事,但填飽肚皮活下來卻是當務之急。就在毓才招募鄉勇順風順水的時候,官差來報說跟蹤戲班的人跟丟了。原來毓才在得知戲班到子家唱戲後,就立刻安排助手去監視。岑雲靜似乎很快就察覺到了,所以當天演完上午的戲就借故帶著幾個骨乾急匆匆離開了子家。幾天後官差才發現留下來的戲班和岑雲靜的戲班完全是不同的人,岑雲靜他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官差跟丟了會黨,讓毓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於是加快了行動步伐。他在不到兩個月時間內就招募到了五百多個鄉勇,並在書院附近建了個臨時營地,而且水路並用。金榮慶起初對毓才招募鄉勇並不在意,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吉州忙於收割子家的財產,甚至宗族事務都無暇顧及。當毓才在書院旁建起營寨,並將各宗族鄉紳團結在自己身邊時,著實把金榮慶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惟恐毓才招募人馬借機找他報仇。金榮慶因此茫然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在兒子的建議下竟逃到縣城躲避去了。 當時朝廷雖早已允許各地方組建團練,但吉州因遠離戰亂,所以吉州知府和孔先生委托毓才招募鄉勇是私底下進行的,地方各縣也不知曉這事。金榮慶到了縣城就向縣令舉報河洲子家暗中招募鄉勇意圖造反。安城縣令聽了金榮慶的舉報後也惶恐不安,他一麵派人去河洲暗查,一麵上報知府。派到河洲徹查的是縣令親信葛師爺,他回來告訴縣令說:“組織招募鄉勇的是河洲子家舉人,名義上是受知府之托舉辦團練以備萬一。”縣令不敢大意,於是又上報知府確認此事。隻是不知為何,吉州知府遲遲未予答復,這讓縣令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縣令最後隻得通知當地把總做好防範。安城把總是個滿人,因此被當地人稱為滿把總。滿把總此時聽說有人造反頓時大喜,他正愁沒有機會立功升遷,因此躍躍欲試想把毓才募集的鄉勇剿滅。滿把總雖說建功心切,但也不敢貿然行動,因為軍事行動需要得到上方批準,但他的上司年初被調到省城去戒備長毛,而知府那邊態度曖昧也讓他投鼠忌器。滿把總隻好以打擊洛口劫匪為名把隊伍營地從縣城遷到洛口險要處紮寨。洛口是縣城跟河洲兩地的中間點,兩邊是茂密的山林,地勢頗為險要,誰搶占這裡的高地誰就占據先機。毓才聽說縣城綠營進駐洛口,心想大事不妙,他倒不擔心綠營把矛頭對準自己,而是擔心會黨借綠營出調,導致縣城空虛而趁機起事。毓才於是趕緊派人去和滿把總溝通,但滿把總絲毫不理會毓才的建議,反倒把毓才派去的人扣留起來。毓才隻得加緊招兵買馬並加強戒備,甚至動員自己兄弟加入隊伍。 毓勇知道加入哥哥的隊伍意味著總有一天她要和雲靜等人兵戈相見,這是他所不願意的。此時金兮正好有孕在身,當爹的喜悅讓他有足夠的理由拒絕二哥的邀請。或許是因丟掉吉州產業的打擊,楊氏突然病重,楊氏一度以為自己熬不過這一劫,於是讓興業和兒子們早點做好準備。興業於是急忙請來了縣城的舅子們,希望能讓楊氏和自己兄弟們見上最後一麵。楊家兄弟在玉鑼臺住了幾天後,楊氏卻奇跡般的好起來了。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子家兄弟們也慢慢地放下心來。而這時安城綠營的調動,導致縣城內人心惶惶,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這些謠言也很快傳到了河洲。楊氏兄弟們擔心家裡出事,因此都想著急趕回去。因為外麵的風言風語,興業擔心楊氏兄弟們在路上遭遇意外,於是安排毓勇護送。懷孕的金兮聽說毓勇要去縣城也變得更加敏感起來,毓勇倒毫不在意,他努力安慰媳婦說隻是去趟縣城而已。金兮卻總是忐忑不安,好像這是一次長久的別離。世事難料,毓勇夫婦倆這一別竟是夫妻二人的永別,金兮至死都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己的丈夫回家。 臨行前毓勇取出了遺忘許久的那把寶刀帶在身上以備萬一。當他們一行人來到洛口時,發現這裡多了道哨卡,兵丁們正在挨個盤查過路行人。毓勇帶了把大刀,因此被綠營士兵盯上。好在這滿把總在安城縣城駐守多年,和楊銘誌也算是老相識。楊銘誌暗地裡塞了幾塊碎銀給滿把總,並低聲說道:“把總大人,出門在外沒帶多少財物,這點小意思拿去打壺酒喝,下次回縣城我請大人到酒肆痛飲。”滿把總見楊銘誌也是縣城著名鄉紳,而且又是如此客氣懂事,因此也沒有為難毓勇。毓勇在縣城也無心逗留,次日一早吃過早飯就辭別舅舅們出城回家了。 此時安城的局勢一如毓才所料,吳堂主、岑雲靜他們得知綠營人馬調離縣城後立刻起事。他們的隊伍盤踞在縣城附近的山溝叢林裡,他們拿著各式武器在城內會黨協助下從東、西、北三門同時攻入縣城。縣令聞訊後驚慌失措,隻顧帶著小妾、細軟和師爺在幾個捕快的保護下從南門倉皇逃出。雲靜見縣令南逃,也立刻帶領幾個身手不凡的手下追來。毓勇此刻剛到洛口地界的叢林,離綠營駐地尚有五六裡路,他突然聽到後麵有人追趕廝殺聲,於是立刻縱身一躍,跳上一棵大叔叉上靜觀其變。他看見縣令在前,師爺在後拚命朝叢林跑去,後麵幾個捕快眼看就要被追兵追上。捕快們匆忙迎戰,不過幾回合就被追兵解決。在幾個捕快倒下時,毓勇大吃一驚,原來追兵的首領正是岑雲靜。在毓勇心裡岑雲靜隻是個堅強、勇敢但又有點任性的姑娘家,是個可以交心的江湖好友,然而她殺死捕快時,出手卻是如此兇狠利落,這讓毓勇懷疑自己眼前這個姑娘是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岑雲靜。岑雲靜知道前方不遠的洛口就是綠營駐地,殺紅眼的她不想錯失誅殺縣令的機會,竟選擇孤軍深入。在樹上觀望的毓勇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然後安心回家。就在這思慮間,不遠處又傳來兵馬的追逐聲。他探出頭看個究竟,就在這一剎那間有幾隻箭向他這邊飛來,他一個極速轉身躲到了樹背去了。其中一隻箭擦著樹枝飛過,這讓毓勇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在洛口屯兵多日的把總,這些天總覺得無聊,於是帶領手下每天在這片林子裡打獵。剛才正好遇見出逃的縣令和追殺縣令的岑雲靜一行人。他於是命令手下士兵放箭射殺亂黨,突遭埋伏的會黨一行人中好幾個都先後中箭倒下。把總救下縣令後自己親自扶縣令回營,同時命令手下繼續追擊。岑雲靜見狀隻得急忙往北退去,在經過毓勇躲避的這顆大樹時,雲靜肩膀被射中一箭。眼看追兵就要趕到,他想此刻自己若不出手,岑雲靜定會性命難保。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毓勇也來不及權衡利弊,而是下意識地縱身一躍而下。毓勇不想鬧出人命,於是用大刀刀背打暈了趕上的幾個綠營士兵,然後背起雲靜且戰且退,經過一番苦戰不少綠營兵紛紛受傷倒下。這些綠營士兵本就是貪生怕死之徒,見對方武功高強因此隻得倉皇而逃,毓勇這才擺脫追兵背著雲靜北返。毓勇背著雲靜來到一鄉間僻靜之處,幫雲靜取出了肩背上的箭矢,不料雲靜卻因傷昏迷過去。毓勇見雲靜昏迷不醒內心焦慮萬分。為了幫雲靜療傷,他隻好背起雲靜往縣城趕,因為隻有在城內才能找到好的郎中。 回營的把總迫切想了解縣城的情況。師爺說叛軍大概有幾百號人,而縣令卻說何止幾百人,他們從東西北三門同時攻入,少說也有幾千人。縣令這般誇張的說辭,其本意無非想掩蓋自己的無能,隻是這麼一說可把滿把總嚇壞了。滿把總本想借剿匪的由頭建功立業,沒想到頭來竟後院失火丟了縣城,這番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操作讓滿把總失望透頂。就在滿把總失望之際,回營的士兵來報說追殺縣令爹匪首已經逃脫。把總聽了大怒罵道:“一群飯桶,連個女毛賊都解決不了。”其中一個追兵說:“那女毛賊是被一個突然跳出來的悍匪給救走了,那悍匪武藝高強,背著女毛賊我們都不是其對手。”滿把總不相信安城地界有人能背著一個受傷的大活人還能逃脫綠營圍捕,於是又大罵:“混賬的東西!除非是趙子龍再世,否則有誰能背一個大活人從上百個手持大刀長槍兵勇包圍下全身而退?” 兵丁一方麵磕頭請罪,一方麵繼續如實反饋說:“這個人好麵熟,很像是昨日帶刀過卡的那漢子。” “你的意思是縣城裡的楊先生他外甥?” 兵丁又說:“把總大人您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您這麼一說我敢確定就是他。” 縣令這時趕緊插話說:“你說的楊先生可是楊銘誌?” 兵丁這才肯定答道:“對,就是他。” “這楊銘誌我跟他認識多年,也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舉人,他怎麼可能跟亂黨有勾連?”縣令沉思許久,突然恍然大悟說:“楊銘誌他妹妹貌似就是河洲子興業的夫人,就是那個在河洲招募鄉勇的舉人子毓才的母親。” 滿把總聽完立刻麵露不可思議狀,他用手摸著光禿禿的前額說:“這可就復雜了,救走女盜匪的是子毓才的兄弟,這子毓才看來真想造反?”滿把總惶恐不安的在帳內來回踱步。 這時師爺上來湊話說說:“據我所知河洲最大宗族的族長和子家是死敵,二位大人何不派人去叫河洲金族長過來商議對策?” 金榮慶在縣城躲了幾天後,聽到河洲毓才並沒有什麼動向,這才偷偷地回到了家裡。當金榮慶被帶到洛口軍營聽到縣城已被叛匪攻占時,他內心還暗自慶幸自己提前回到家中,否則此刻恐怕他也身陷賊窩,他恭謹問道:“大人,難不成長毛就到咱安城地界了?” 滿把總坐在軍營正座上說:“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請族長過來確認一下叛匪的身份。” 金榮慶聽把總大人這麼一說,他以為滿把總懷疑自己勾結叛匪,頓時嚇得麵色如土,撲通跪在地上說:“把總大人,冤枉啊,我金榮慶跟叛匪還無瓜葛,還請把總大人明察?” 帳內一行人見狀都忍俊不禁大笑起來,這時縣令戲謔道:“金族長你在河洲一向威風凜凜的,怎麼把總大人的一句話就把你嚇得這般模樣?” 把總大人笑完後,慢悠悠說:“金族長先別緊張,我們懷疑此事跟河洲子家有關,聽說你對河洲子家很了解,所以想跟你了解一些子家的情況?” 金榮慶聽了頓時如釋重負,他擦拭了額頭的汗水說:“各位大人,我對子家可是恨之入骨,怎可能跟他們同謀?” 師爺這時安慰金榮慶說:“你別緊張,兩位大人隻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滿把總沒有理會金榮慶的反應,而是直接問道:“請問河洲子家是否有武藝高強之人?” 金榮慶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侃侃而談:“這河洲子家早年請了岑家嶺的一個高手看家護院,不過這人如今年紀也不小。除了這人外,子家老三毓勇也在岑家嶺學過幾年,而且武藝高強,當年我們河洲宗親團八大金剛聯手都不是其對手。” 把總繼續問道:“這子毓勇多大年紀?” “二十多歲,身材高大魁梧,他還是河洲金家第一大戶金廣道的孫女婿。” 縣令驚訝道:“金廣道的孫女婿?把總大人,我記得去年金家嫁女,金老爺還出過銀子請您派兵到鎮上維持秩序,難道就是這金家女婿跟叛匪勾結在一起?” 金榮慶立刻跟上說:“依小的看一定是他,這子老三自恃功夫了得,一向目中無人,各位大人當下應該立即通緝子毓勇。” 金榮慶的話剛落音,縣令就立刻拍板說:“斷然不可!倘若這子家真和叛匪勾結,那我們已經腹背受敵,此刻再通緝這小子,到時他哥哥聯合縣城的反賊攻打我們,那我們必死無疑。”縣令說完又命人將金榮慶打發出去了。 滿把總又習慣地摸了摸他油光可鑒的前額,一臉無奈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下該怎麼辦啊?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此時的滿把總麵對這一頭亂麻的局麵,頓時沒有了當初的雄心壯誌,更別說收復縣城的勇氣,因為他手裡隻有不到三百人馬。此時的清軍綠營,長官們為了吃空餉往往兵不滿營,滿把總的麾下也是如此,竟差了三分之一的缺口。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把總大人突然對師爺說:“師爺,您算得上是咱們的軍師,有何高見?” 縣令也把目光投向了師爺,師爺和縣令經過一番眼神交流後站起來說:“在下高見沒有,隻是在下倒覺得通緝那子老三也無妨,隻是最好晚幾天。” 縣令立刻問道:“師爺,萬一那子毓才見胞弟被通緝也跟著造反怎麼辦?” “大人,子毓才打著知府大人的旗號招募鄉勇,我們上報知府卻遲遲沒有回音,這是為何?” “師爺,你就別賣關子,快快道來。”滿把總看上去比誰都急。 “把總大人莫急!”師爺笑著繼續說“這個問題前幾天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就在剛剛才頓悟過來。試想子毓才打著知府的旗號招募鄉勇,如果沒有征得知府大人的同意,我估計知府大人早就命我等去剿滅了。” 滿把總一臉疑惑說:“既然是知府大人授意,那知府大人為何遲遲不給咱確認?要是知府大人確認了,我也沒有必要把隊伍拉到這荒郊野嶺,搞得最後把縣城也給搞丟了。” “地方招募鄉勇歷朝歷代都是大忌,除非勢不得已,否則朝廷不會輕易使用。咱們知府大人自然懂這個道理。如今長江一帶長毛肆虐,吉州綠營北調,如果戰火波及吉州,知府大人可以立刻調集鄉勇抵抗,到時不管結果如何,知府大人未雨綢繆定能受到上方嘉獎。倘若吉州無事,萬一上方以吉州擅自招募鄉勇之名問罪,知府大人可以用不知情為由推卸責任,必要時甚至可以給這些鄉勇團安個意圖謀反之名加以剿滅。所以,以在下之見通緝子家老三但做無妨,這樣既可以震懾河洲的子毓才,又可以告訴城裡的反賊,官府對他們了如指掌。” 經過葛師爺這麼一分析,這些官場老油條頓時大悟。隻是縣令最擔心的還是丟失縣城,怕上方降罪追責。這縣令姓嚴去年初才從安徽那邊調過來,他剛來安城時很是難過,畢竟這安城遠不如長江一帶富庶。到了年初他聽到長毛縱橫長江,他這才暗自慶幸起來,心想調任安城是老天爺的安排讓他躲過一劫。隻是他沒有料到,在這遠離戰亂的縣城竟也有叛匪,如今竟輕而易舉就占領了他的治所。滿把總和嚴縣令一損俱損,有著共同的顧慮,他因此對師爺說:“師爺果然厲害!隻是師爺可有法子收復縣城?” 師爺麵帶難色說:“二位大人,我助二位大人打理官場關係在行,行軍打仗我可一竅不通啊?” 滿把總說:“哎,師爺,打仗和官場上出主意都一樣,沒啥區別,你就給我倆想想法子吧!” 麵對縣令和把總的迫切期盼,師爺不好推辭,隻得勉為其難地想辦法,想了許久才說:“我有一計可以一試,這子毓才不是招募鄉勇保衛家園嗎,我們不如讓他帶領他人馬一同去收復縣城,如果他願意就讓他們沖在前麵,就算打不下來咱們也好跟上麵交待,但是如果他不願意那說明他就是圖謀造反,到那時二位大人可以上奏說因為河洲子家意圖謀反,二位大人因為調兵鎮壓,這才讓賊人趁機占領了縣城。上方知道二位大人苦心,相信也不會怪罪二位大人。” 縣令和把總聽了都拍手叫好,然後一致認為讓金榮慶帶話去通知子毓才。當金榮慶再次被兵丁帶入帳房時,他又感到一頓莫名的驚慌,還沒等他安定下來,嚴縣令就命令說:“金族長,有勞你去子毓才的鄉勇營走一趟。”滿把總然後又跟金榮慶詳細交待了一番。金榮慶聽完嚇得麵色如土,他心想那子毓才要是真的造反,他這一去不是送死嗎?縣令大概看出來金榮慶的心思,於是嘲諷道:“金族長在河洲向來是呼風喚雨,聽說你手下還有“八大金剛”的宗親團,這會兒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膽小?”金榮慶見縣令臉色緊繃,這才不敢推辭,隻得勉強答應。 縣城被叛軍攻下的消息在傍晚時分就傳遍了河洲,此時的河洲街頭滿城風雨、風聲鶴唳。有錢人家都開始盤算著如何帶上家財逃跑。興業得知縣城被叛匪攻占更是心急如焚,如今子家自從斷了吉州的產業後,日常開支都靠縣城這點微薄的收入維持著。如今縣城也被叛軍攻占,子家徹底斷了財路來源。更讓他揪心的是兩個兒子還在縣城,為了不讓重病中稍有好轉的楊氏擔憂,興業嚴令子家上下對楊氏瞞住這個消息。金兮聽到縣城被叛軍攻陷這個消息後,同樣憂心忡忡,開始變得茶飯不思。縣城失陷的消息傳到毓才這裡,他不禁大罵:“那個綠營把總不聽勸,這才讓賊人有可乘之機。”毓才營地裡的鄉勇們聽說縣城被叛軍攻占的消息時也都躁動不安,他們本想來鄉勇團混口飯吃而已,沒想到戰爭來得如此之快,一下子就到了身邊。這些剛湊起來的鄉勇並沒有經過正兒八經的訓練,進出營地也比較自由散漫。細心的毓才發現有幾個金家宗親團的人竟也混入了營地,並暗中跟營內鄉勇勾連。毓才暗自打聽才知道,這幾個人竟然私底下散步謠言說毓才召集大家是想造反,並恐嚇說官兵很快就到了,到時要將他們剿滅,最後還極力慫恿鄉勇們捉拿毓勇去投靠官府。毓才聽了趕緊讓岑懷德帶上子家兄弟把守營門,然後吩咐了手下接下來該怎麼做。果然當晚就有人拉起了小團夥想趁著夜色起事,毓才讓官差趁著夜色迅速逮住一人,並怒斥道:“我早就知道你在慫恿他人作亂,來人給我拉出去砍了!” 大部分人其實隻想逃跑,當他們聽到首領被抓了就頓時泄氣,一群人惶惶不知所措,當然也有個別人想抄起家夥拚一把,卻發現營地裡所有的武器都被收走。就在這時聽見門外劊子手拔刀聲響,緊接著一聲臨死前的悲慟聲傳來,讓逃跑的人像被電了一般雙腿癱軟下來。緊接著毓才又讓他的副手提著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提到眾人麵前。眾人一見毓才動真格,個個戰戰栗栗不敢聲張。毓才又趁機逮捕了幾個混入鄉勇的金家宗親團成員,最後恩威並用安撫眾人,並向大夥宣講了朝廷的旨意,還再次出示了知府的手令。眾人見毓才隻懲戒首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才放下心來。緊接著子家兄弟和副手就喊起了鄉勇訓練時喊起的口號,不一會軍營的口號聲響徹了整個河洲鎮。就連金榮慶住的上金河村都能聽到,當晚他嚇得夜不能寐。毓才最後又命令軍營內不得再討論今晚的事情,一經發現重打二十大板。從此毓才嚴令軍法,規定伍長手下有逃亡或叛變就誅殺伍長,此外每兩伍設監軍一人,且不公開身份。這樣一來軍營上下都不知道誰是監軍,因此再也不敢私下討論是非,更無人敢煽動逃跑。 金榮慶本不敢親自去毓才兵營傳達縣令的命令,因此這才派出宗親團去擾亂軍心。當他得知派去的人被毓才捉拿時,更是膽顫心驚。轉眼間過了幾天,縣令見金榮慶沒有動靜,因此一再派人催促。金榮慶隻得帶上八大金剛和不少銀兩,以勞軍為名來到毓才兵營轉達了縣令和滿把總的口令。毓才對金榮慶的禮物當然毫不客氣的笑納了,但對金榮慶傳達對意思則嗤之以鼻。毓才認為滿把總應該趁著會黨叛軍在縣城立足未穩之際立刻攻打亂黨,這樣才有可能奪回縣城,一旦會黨在縣城站穩了腳,官兵如無外援憑借現有的力量很難攻下縣城。當然毓才也給出了拒絕的理由——就是這些新招募的鄉勇才剛入營,隻學會了基本旗語和口令,連兵器都沒有打造完備,根本無法作戰。金榮慶不敢緊逼毓才,隻得連連稱是,然後急忙告辭。金榮慶出了毓才兵營就立刻派人去洛口報告縣令和把總。縣令和把總聽到金榮慶帶回的消息後,倆人雖然很憤怒,但又無可奈何。當然,二人也沒有放棄,緊接著又開始密謀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