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用力一甩,陸雲已經被狠狠的再次砸在地上,與地麵強烈的撞擊使他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疼痛,所以他根本沒時間思索,隻是捂住胸口瘋狂的哀嚎著。 然而趙鷹依舊不罷手,手中的蟒鞭抽在少年的身上,一條條血痕隨之出現…… “你個雜種!有種就沖我來!” 趙政目瞪欲裂,此刻恨不得將趙鷹碎屍萬段。 抬手揮開冰兒,他剛要沖過去與趙鷹拚命,然而這時,一個人擠開人群中沖了出來,並死死的拉住了他。 “阿政,不要沖動!!” 這個人同樣是一名少年,年齡與趙政相仿,但比起趙政的沖動,這個男子的眼中多了一絲沉穩。 “丹,放開我!我要打死這個畜生!” 丹,名姬丹,又名燕太子丹,與趙政一樣,同為質子,但不同於趙政的不受重視,燕丹是燕國的下一任繼承人,是燕王最重視的子嗣,兩人同在趙國為質子,同病相憐,因此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趙政憤怒的掙脫著,對燕丹怒目而視,但燕丹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而是攔在他的麵前。 “阿政!冷靜點!” 趙政見掙脫不開,抹去臉上的泥土與嘴角的鮮血,指著趙鷹怒吼道, “丹,你讓我怎麼冷靜!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我麵前嗎?” 這時,趙鷹冷笑著轉過頭,道: “沒錯!被你猜對了,我就是要打死他!打死這個多管閑事的賤民!趙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無力?雖為王侯之子,卻亦保不住他。” 再次從地上抓起少年,趙鷹突然望向了少年的眼睛。 他希望看到怯弱與求饒,但少年的眼神竟然與趙政一樣,那是一種睚眥必報的怒火,是一種擇人而噬的兇厲。 趙鷹怒極反笑,道:“好好好!你個小畜生竟然也敢瞪我!” 隨後…… “啊!” 一道哀嚎從少年的口中發出,隻見兩條血淚從少年的眼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滴血成線,若涓涓細流流淌向眾人的內心…… “轟”,少年再次被趙鷹砸在地上,這一次,他再也沒有了生息…… 趙鷹將染血的雙指在趙政麵前展示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的擦拭著,似乎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趙政呆滯的看著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燕丹看到他呆滯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地上血淚斑斕的少年,微微不忍,但隨即又露出堅毅的眼神,嘆道: “阿政,你沒必要那麼難過,他隻是個賤民而已。” 趙政聞言,恍惚的後退了一步。 等再次抬頭,環顧四周,他這才發現,四周的趙人竟然都在吶喊著打死那名少年,喧鬧的街市,卻讓他的內心異常的寒冷。 這一刻,趙政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陌生,看向燕丹的眼神也逐漸發生了變化,他的拳頭逐漸握緊,血絲從他的指甲縫之間緩緩溢出。 從未有一刻,他如此渴望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 一隻小手突然拉住了他,趙政回頭一看,是冰兒純潔的眼眸,她的眼中出現的是瑩瑩的淚光, “公子……” “嗯。” 趙政沉重的點了點頭,一把將好友燕丹推倒在地,此刻哪怕是死亡,也無法阻止他要救下這個人。 在燕丹錯愕的眼神中,趙政步履闌珊的走到了少年的麵前,麵對趙鷹戲謔的眼神,趙政沒有任何回應,而是麵無表情的背起這個少年,朝著街的盡頭走去。 一步一步,在眾人的目視下,離開…… 趙鷹見趙政竟然無視自己,恨得牙癢癢。 惡狠狠的盯著趙政的後背,他再次舉起了蟒鞭,剛要揮出, “夠了!” 一隻長滿粗繭的手突然抓住了鞭子。 “哪個混蛋……哎呀,是荊先生!您怎麼來了?” 趙鷹本要怒斥,結果一看這隻手的主人是一名中年消瘦男子,態度立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變化。 荊先生,名荊雄,平原君趙勝的門客,在邯鄲享有盛名。 荊雄看了一眼逐漸消失在街角的趙政三人,又看向趙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滾!” 趙鷹卻不生氣,反而露出諂媚的笑容, “我馬上滾,馬上滾!” 一邊說著話,趙鷹一邊後退,隨後消失在街角。 周圍圍觀的人見此,也紛紛散開,荊雄看了一眼水肆中的男子,隨後轉身離開。 等荊雄再出現之時,已然出現街角盡頭的雲客居中,雲客居是邯鄲有名的茶居,不同於邯鄲水肆,這裡雲集的更多是各國的文人騷客,諸子百家之人。 此刻,一樓的名家之人公孫龍正在講他的白馬非馬,這一辯題讓眾多諸子百家之人束手無策。 “白馬為非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馬所以名形也……” 而樓上的雅間中,卻有兩人相對而坐。 荊雄來到這裡後,就默默的站在那名華服男子的後麵,莫不吭聲。 華服男子的對麵,一名穿著趙國官服,麵色嚴肅的男子正默默的品茶,直到一杯趙國陽山茶結束,男子這才開口道:“君上,至今為止我有一事不明。” 華服男子拿起一封竹簡,仔細端詳片刻,隨後放在案幾的左側,這才道:“是讓你庇護他們母子的事情?” “嗯!” 華服男子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六年前的那場邯鄲保衛戰,當年他妻妾上陣,散盡家財,終究換的了勝利,但那場戰鬥的慘烈,至今刻骨銘心。 睜看略帶疲憊的眼睛,華服男子沒有多言,而是將剛剛看過的竹簡向前輕輕一推。 “這?” 趙國官員麵色略帶疑惑,卻見華服男子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拿起竹簡。 竹簡拿在手中,封麵是一個紅封係繩,一行小篆刻在打結處,上書:平原君親啟,這五個紅字。 趙國官員看著這字,心中略有詫異, “這竹簡一看就是秦國那邊的風格,怎麼會送到君上的手中?” 帶著疑惑,他翻開了竹簡,第一列就寫著:奇貨可居,君亦同否?時年之請,君恩不言。秦趙之盟,十年不棄。 看完上麵的內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趙國官員大吃一驚, “君上,這是何人所書,竟能定兩國邦交!” “呂不韋!” “是他!” 趙國官員大吃一驚,隨後恍然大悟,道:“所以,當年就是他說服的君上?” 點了點頭,平原君目光深遠,深深嘆道:“當年他離開前曾書信一封,告訴我他若成功到達秦國,則這對母子的價值將非比尋常,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讓你庇護他們。 這麼多年過去了,事情證明,他對的。誰能想到,當年一個不起眼的質子,如今竟然成為了秦國的太子,而那對母子也水漲船高,價值非比尋常。” 趙國官員摸著上麵的文字,亦唏噓不已。 誰能想到,當麵那個在邯鄲興風作浪的男子,如今即將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之一。 “所以,這就是他給君上的謝禮?” “嗯。趙國現在太需要時間了。咳咳。” 拿出錦帕,捂住嘴角重重的咳了一聲,平原君的麵色頓時有一些蒼白。 “君上,您的身體!” 眼看趙國官員要過來攙扶自己,平原君立刻伸手阻止,搖了搖頭, “我沒事!奢,趙國靠你們了!” 言罷,平原君起身,在荊雄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個水肆。 趙國官員看了一眼案幾的邊緣,那裡有一絲紅色痕跡,在這陰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醒目。 “君上,奢,定不負所托!” 朝著空無一人的案幾深深叩首,趙奢緊接著離開了這處水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