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眾人放肆吃喝。 賀人龍心裡想著事情,他一邊將饃撕成塊,泡進肉湯裡,一邊想著怎麼對付王鰲永。 現在大明朝和孫傳庭的時間都不多了。 老李一旦擊敗孫傳庭,下步肯定是奪取關中。 天下如棋,自古以來,爭奪天下,河北、關中、巴蜀、江南必須控製一角,能在中原四戰之地崛起者,唯有曹丞相和朱溫。 如今河南已經被打爛,李自成吃完周王這最後一家大戶,就得繼續轉進。 張獻忠在入蜀的路上,闖軍不可能去四川,可共李自成選擇的地方,就隻有關中、江南、河北三個方向。 江南官紳地主勢力強大,加上百姓生活相當富足,李自成去江南未必吃得開。 河北是明朝中心,李自成不敢貿然北上,他能選擇的其實隻有關中。 這也就是說,他賀人龍要同李百萬爭奪關中之地。 現在他麾下連同將士家眷才一萬人,而李百萬則聚眾百萬,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因此他必須在一個月內,就確定他在延綏的地位,半年之內掌控陜北,然後迅速擴充和收編軍隊。 賀人龍正想著,等他回過神,桌上的饃饃、肉湯、羊肉早被部下們稀裡嘩啦的吃得乾乾凈凈。 “他娘的,老子平常少你們飯吃了咋滴,也不知道給本帥留個饃饃。” 帳內諸將聞語,尷尬一笑,他們跋涉而來,忙活了一天,確實是餓。 “這不是以為大帥上火,吃不得羊肉麼?”周國卿笑道。 賀人龍確實是有些上火,在西安時,就沒怎麼睡覺,進入陜北一路上盡吃乾糧和肉,嘴都起泡了。 賀人龍微微搖頭,一邊吃著碗裡泡饃,一邊說道:“王鰲永關閉城門,不讓本帥入城,其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在城外待不下去,自行撤出延綏。” 高傑幾口吃掉手裡羊肉,擦了擦嘴和手,“大帥今天帶我去寶塔山那邊,還讓末將安排人手挖窯洞,是不是準備讓大軍全都駐進窯洞。” 賀人龍頷首,“王鰲永覺得我們在城外,住不好,吃不好,堅持不下去。本帥就要讓將士們,住得比城內守軍好,吃得也比他們好。然後豎旗招兵,讓城內人馬都投靠本帥!” 賀人龍說這話是有底氣的,而他的底氣自然是來自手裡的銀子,以及關中士紳即將送來的物資。 作為大明總兵,沒有誰比他更懂明軍,隻要條件好,銀子給到位,他們能砍了王鰲永的腦袋送給他夜壺。 賀人龍一邊吃,一邊吩咐,等泡饃吃完,他已經把事情安排得七七八八。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等也要好好休息!” 賀人龍吃完,便揮手讓眾人離開。 高傑等人隨即起身,他們剛要魚貫而出,賀人龍又叫住魏大亨道:“弟兄們連續跋涉,最近光吃乾糧也不行。現在本帥不缺銀子,你想辦法去購買些蔬菜,多買些豬羊回來。最好把四郊百姓,原本要賣去延安城的食物,都花錢買下來。” 魏大亨聽後,隨口應下,“末將知道了。” ~~~~~~ 次日清晨,賀部士卒吃過早飯,便在軍官的帶領下分頭行動起來。 周國卿按著吩咐,帶了四隊人,直接在延安四門外,挖壕溝,設拒馬,擺出一副要圍困延安的樣子。 城頭守軍看見城外的動靜,立刻便有人報到巡撫衙門。 下午時,得到消息的王鰲永,登上城頭,看見了城外挖的壕溝和擺放的拒馬樁。 城外有百姓想要進城,碰見堵門的賀部士卒,都被趕了回去。 “撫軍,賀人龍想做什麼?”張天福皺起眉頭。 王鰲永也不知道賀人龍的意圖,譏笑一聲,“延安城內存糧充足,他想堵就堵,看他能堅持,還是我們能堅持。” 延安不富裕,城內有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城外隻有窮得叮當響的刁民。 賀人龍駐紮城外得不到補給,想買東西都買不到,便是王鰲永的底氣。 張天福還是有些擔心,“賀人龍堵住城門,我們是坐吃山空,賀人龍軍糧吃完,他會不會從附近劫掠?” 王鰲永笑了,“你駐防延綏這麼久,還不了解城外刁民是什麼樣子麼?他們交完賦稅,就剩下最後一口氣,賀人龍這個時候,敢從他們身上搜刮,他們保準拿起鋤頭招呼賀人龍。” 張天福反應過來,城外的泥腿子在他們的搜刮下,已經經不起多大折騰。 如果賀人龍進行搜刮,必然會激起民變。 陜北民風彪悍,張獻忠、李自成都是出自陜北。 一旦民變,絕對夠賀人龍喝一壺。 想到這裡,張天福放心了,他不禁有些佩服的看了王鰲永一眼。 這位巡撫不是一般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陜北這個窮地方,他都能夠搜刮東西,而且剛好把力度控製在泥腿子能夠忍受的程度,讓陜北幾年沒出現過大規模民變,確實是很有水平。 ~~~~~~ 寶塔山下,賀部官兵和一部分眷屬,忙碌了大半天的時間,已經選定一片山體,用來挖掘窯洞。 賀人龍清早過去,便與士卒們一起勞動。 不過想要在山上挖窯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賀部將士辛苦大半天,成果卻不明顯,讓將士們都比泄氣。 高傑擦了擦汗水,走到賀人龍身邊,“大帥,這個活可不輕鬆,比訓練還累啊!” 賀人龍道:“怎麼,將士們有怨言!” 高傑點頭,“弟兄們戰場廝殺,舞槍弄棒慣了,確實有弟兄心中不滿。” 賀人龍今天也跟著乾了一天,不得不說,這挖土挑土,一般人還真吃不消。 賀人龍知道帶著情緒乾活,那麼效果沒保證不說,質量也會出問題。 他可不想睡窯洞時,半夜窯洞坍塌,直接把他埋在裡麵。 “這樣吧!告訴將士們,建好一個窯洞,本帥發三兩銀子!若是弟兄們不想要錢,本帥相信附近的百姓很樂意賺這筆錢。”對賀人龍而言,現在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高傑聞語,立刻就轉頭對李成棟道:“把這個消息,告訴弟兄們!” 天色不早,賀人龍沒有留在寶塔山下,他騎著戰馬返回營地,而就在這時,挖窯洞的將士和眷屬似乎是得到獎勵的消息,山腳下立刻傳來陣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