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革命老根據地呂四區王大海(韓義民)的父親王區長在辦公室裡蒙著頭隻是書寫,桌上的茶涼了也不顧喝,文書想走過去勸導都有點不敢,猶猶豫豫,但還是走了過去說,王區長,你喝慣茶的,茶涼了。王區長道,哦,我忘了,他喝了一口又繼續書寫。文書也擔心,不能不問說,大海還沒有發來電報?王區長道,最多兩天泅水到崇明,在崇明養足精神一天或兩天,再全力泅水到上海最多兩天,總共最多五六天就到達上海了,現在已經十來天了,還沒有電報,如果兩天上不了岸,水裡沒吃沒喝的,會極度勞累,哪兒還有勁,水裡又不像岸上可以休息,緩口氣! 文書嚇得不敢說什麼,不知怎麼勸導,桌上的電話響了,他聽了連說了幾個是、是後叫,王區長,華東局陳司令叫你接電話。 王區長馬上走過去拿起電話立正說:陳司令,哪能勞駕你啊! 陳司令的話聲:進林啊,你一定要放寬心,休息好,保養好身體,大海由我們局裡在打聽情況,我們在千方百計地尋摸大海消息。 王進林道:首長們何等的忙,你們不用操心他了,我也不操心,我相信大海會極盡全力,想盡辦法達到目的的。 陳司令的話聲:是的,是的,大海是個十分優秀的孩子,我們也十分相信他,上海的情況很復雜,可能他一時難於找到地下黨,我們要耐心地等。 王區長:哦,我明白了。 天還沒有大亮,劉草草在房間裡發現韓義民早早地就站在樓廊上了,心事重重地凝望著遠方,時而又低頭,輕腳地踱著步。 草草披上衣服出來了招呼:義民,清早霜露重,不能著涼了! 韓義民道:我結實著呢,沒事兒。 劉草草很心疼他,挨他站著說:這些時隻忙於救我耽誤了你的天大事,對不起啊。 韓義民道:什麼話,除了大叛徒何四寶和馬文龍,是為國除了大害,上海人民安寧得多了,也為地下黨解了大患。 劉草草想使他散散心道:別老站著,早上空氣好,我陪你走走好嗎? “好,走吧。” 兩人就往後院花園裡走去,劉草草挽起了韓義民的胳膊,這尚是首次,不料毛毛也起床了,看見了他兩,瞧他們那親密的樣子,不禁生了幾分嫉妒,她還是長大了,沒有攆去打攪。 兩人在花園裡邊轉著,劉草草說:你現在可以集中精力找地下黨了,把傳單印出來,抓緊發出去。 韓義民道:靠傳單這是一種間接的辦法,不知猴年馬月,我多麼想直接能找到,很快找到,約定我一到上海就發電報的,最多五六天,可現在已經十來天了,江北很可能都以為我死在江裡了。劉草草道,別胡說,你心裡也別急,你可以想辦法先發個電報呀我幫你解決。韓義民可說,日本人的監控恐怕特別嚴,一旦被他們檢測到,以後真真假假就麻煩了。劉草草說,你講得很對,日本人在這方麵特敏感,國民黨發報經常被破滅的,一當破滅,日本人立即就大出動,進行大搜查,托著上了刺刀的槍,沖進這家,沖進你家,見人就是一刺刀,床底下,衣櫃裡,不管什麼地方到處亂戳,不知多少老百姓遭難,我們怎麼想辦法直接找,你上海地方不熟,我全力幫你? 韓義民道:難啊,地下黨還不知道何四寶和馬文龍已死,他們不會輕易出現。 劉草草:我領你到“紅牡”大舞廳等交際場所去探探好嗎,那裡是上海最風雲的地方,什麼人物都有可能在那裡出現,那裡什麼國內國際間諜都有,日本人也常出現在這些地方,那裡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你會跳交際舞嗎? 韓義民:我隻會扭秧歌,跳陜北大鼓舞。 劉草草笑了說:那不行,在上海一定要學會跳交際舞,我教你,你必須要學會,還要跳得很好,在上海混,要什麼都能應付,必須什麼都會。 韓義民笑了道:不愧是五人特工隊隊長,一直能在懸崖喬立! 兩人此行動不可能對任何說,不讓任何人知道動向,找了個適當的時間,悄悄地出門了,進化妝店,打扮得高貴勢力,搭上迪,風馳電摯地往紅牡大舞廳而去,直達大門。 紅牡大舞廳大門前一片通明,霓虹閃爍,彩燈高掛,彩畫綺迷,秀女亭亭,士男俊俊,表麵是文明高貴,一般人進不去,韓義民與劉草草下車後,莫視四周,直入無阻。兩人沒有進正廳,在樓上雙人包間坐了下來。 一陣樂聲響徹,一聲歌聲飄起,震人心魂,全場掌聲雷動,贊聲不絕,口哨長鳴,此落彼起,哥女、舞女嬌艷迷人,劉草草似乎也很欣賞,問怎麼樣? 韓義民說:真是兩個世道,兩重天地。 劉草草:兩個世道,兩重天地什麼意思? 韓義民:你希望我直率地說看法嗎? “當然。” “那好,不過還要你來評。” “快說。” 韓義民:一個是軟綿綿,肉麻麻,好像隻能在私房裡聽的音楽聲、歌唱聲;另一個,是在天地間、田野裡,歌樂聲隨風飄揚,與麥浪、草木、風光,萬物融匯成了一體? 劉草草笑道:哦,新鮮,我已生活慣了上海這個環境,可你講得確是豪曼壯觀,我仿佛看到了唱者正歌唱,歌聲在田野上飄揚。 韓義民:看來你是音楽舞蹈行家。 劉草草:談不上行家,不過,貝多芬的“月光”,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作為長期生活在上海的人看過並不奇怪,搞我這一行的不懂交際不行啊。 韓義民:那我真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兩人都哈哈大笑。 歌聲完了,音楽聲停了,人們各找對象坐下來,喝的喝,吃的吃,聊的聊,各有身份,各有來頭,都不報實情,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表麵熱情,懷裡藏刀,劉草草清清楚楚,韓義民不言而喻。 劉草草問:你瞧其中有沒有地下黨人? 韓義民道:這我真還瞧不出來。 劉草草:走,找機會去與他們聊聊。 韓義民想了想說:下去即使是遇到地下黨人你也不好問,他也不會告訴你,還有可能你認為是地下黨,而上當的可能性也極大,我們馬上要發傳單,到處接觸人,傳單上有我海龍之名,不要到時候叫人對上號就大麻煩了,所以不是非跟他們接觸不行的事,還是不接觸為上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劉草草突然醒悟道:對呀,你都已經想到下一步了,確是,今天下去認下我們了,與傳單對上號是大麻煩。 鑼鼓聲又爍響,樂曲聲又驟起,舞會開場了,舞會啊舞會,這裡的舞會,不是單純少女的秀足在飛旋,不是那雙秀足在吸引那個少年的欲情,而極大部分的舞者身上藏著兇器與手槍。 劉草草問:你的交際舞已跳得挺不錯了,跳一場嗎? 韓義民道:還是不露麵為妥。 劉草草嘆了口氣道:我們今天來這裡沒有收獲。 韓義民道:收獲很大,給我指見了一條長遠的、廣闊的路,這裡將來一定會有大用。 劉草草:沒有直接收獲,我很內疚,我真想幫你很快找到地下黨。 韓義民說:是啊,地下黨有很多駐地,這就是我的家呀,可我一個家也找不到,一個家也沒去過,我多麼想念,我來後,去找了閘北貧民區地下黨總部,可那裡,在淞滬大戰中被炸成了一片廢墟,那個總部是絕密的,周圍百姓也不知道,我問也無用,沒法找到,你有辦法嗎? 劉草草道:這我可一定能給你找到,地下黨總部是我詳細摸了底的,可那裡在淞滬大戰中已被炸成了廢墟,加上日本人大圍剿還沒有放過那裡,所以不會有人。 韓義民說,也許那裡還能找到點什麼線索,地下黨不會把老總部丟的,他們的嗅覺不是一般的靈,最近大圍剿有所鬆動,很可能有什麼新動向。 劉草草說,是的,日本人再大圍剿,地盤他們是搬不走的,好,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