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節後餘生(1 / 1)

南北浮生記 胡塔理 3414 字 2024-03-16

年後的日子過得飛快,十餘日宛如白駒過隙般一眨眼便過去了。   這天顧遠正在院子裡和柳長春大胡子,討論著玻璃佛像的最後一處步驟。二人均是手舞足蹈,興奮異常。   “喏,分批製造好些佛像的手腳、身子和頭顱,然後在把連接處燒製後拚接起來。咱們這佛像,可以比計劃中的還要精細龐大,賺得也就更多了。我看就算直接開價三百貫也不是沒有可能。”顧遠和一旁的大胡子將桌子上的圖紙組合到一處,大胡子吹胡子瞪眼了好一會兒仍難掩心頭的激動。   “這樣那捐款的錢就湊足了,你小子真是天生的奸商材料。”   “我作出的東西,可是童叟無欺,擔保這世上僅此一家,何況這材料爐子也不是一筆小的負擔,您柳前輩的手藝更是當世罕見,咱們這錢賺得是心安理得。”   顧遠在桌案上拿起一部,封麵上寫著“平安經”的書,把它胡亂卷成一團,“真要說賺錢,還是這幫孫子會賺啊,這什麼狗屁平安經,寫得一竅不通,竟然還挨家攤派,還敢收一冊五百文。要不是看在這些紙張還值些錢的份上,我一文錢都不會給他。”   “小子,我也看過這勞什子破書了。通篇都是些,這也平安那也平安的胡亂瞎扯的玩意。還敢說是出自什麼建康王大師之手,真他媽有辱斯文、有辱紙張,就是拿這玩意代替廁籌,我都嫌它刮人得慌。”   顧遠和柳長春本就脾氣相投,現下又都為了柳家出力,兩人真成了忘年交,喝些酒後腦子一熱,就差當場拜把子了。二人對南楚繁雜累重的賦稅都不滿已久,今天又也不知誰起了頭,又開始胡亂噴了一通。   幫工和其餘的柳家人,起初還會出言阻止提醒他倆勿談國事,三番兩次無果後,也都習慣了二人的這種架勢,隻是為兩人掩好門扉,省得隔墻有耳。   “你這剛過了除夕,就全家搬到這裡了,難不成是真打算從此改姓柳,加入我家了嗎?咱們可商量好了,現在沒大沒小也就算了,真入了我家,你還是得排進我侄子輩,按‘隆盛和永、長治久安’排字。“柳治遠”,嗯,這名字,聽著倒也還算蠻順耳的嘛。”柳長春和顧遠沒大沒小慣了,見各項事宜都大體安排妥當了,便開始打趣起來。   “柳治遠?這名字,怎麼像是南朝鮮那邊過來的。不行,我才不要叫這個。”顧遠狠狠搖了搖頭,理了理身上的衣物。   “我隻是作為,你們柳家玻璃項目的技術合夥人,準備摻和一下入股罷了!倒是我妹妹,真快成了你們柳家的人了,她一口氣把我東拚西湊攢的那點家當,全都給你們家了。你叫她一聲大侄女,也不算吃虧的。”   “我就說嘛,我大嫂這才剛懷了孩子,你也不可能真來入贅。再說我隻聽說過有童養媳這一出,童養婿可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我看張永年的外甥女,和你也算般配,你也不至於放棄她,犯傻再等上十幾年啊。”柳長春瞥了顧遠一眼,繼續揶揄他道。   “別提了,正和我鬧著別扭呢,要不我也不至於有時間,沒日沒夜地搞玻璃生產計劃了。”顧遠想起這些天,和薑薇梓的爭吵,不由又嘆了口氣。   “我可聽說了,人家可是江陵過來的,家裡條件可比咱瓢城好多了。怎麼了?她現在是不願意,和你就在這小小的瓢城嗎?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供你參考參考。”柳長春附首至顧遠耳邊嘀咕了幾句後,顧遠起初還帶著輕鬆的笑意,待聽了一段,就嚇得立刻推開了他。   “啊?你這都什麼破主意!她十八、我十五,往後的日子還且長呢,生個毛生啊。再說,用孩子拴住人家姑娘,會讓人家記恨我一輩子的,也未免太那個了,不行不行。”   顧遠使勁搖了搖頭,嘴巴也跟著嘟起道:“其實吧,要是我求她留下,她估計也能勉強接受,就這樣陪我留在這裡的。但我也看得出來,她還有心事未了,所以才總心有不甘想出去。而且我倒也不是,不支持她出去,隻是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她一起罷了。”   “要是真喜歡這姑娘,想留住人家,我勸你還是用我剛才說的辦法。人要是見識慣了,外麵繁華的世界,就難以再想回這小城裡來了。”柳長春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繼續勸道。“你真的可以試試這藥,我保證有效,我大哥大嫂就是靠吃這個,才懷上我那大侄女的!”   “吃這麼些年才有用,怪不得這方子沒人用呢,虧我還指望,能不能把這方子推廣出去,用來賺錢呢!”顧遠心中不禁吐槽了藥的質量,旋即十分嫌棄地搖了搖頭。   習慣了大胡子調侃自己和薑薇梓,顧遠也並不覺得生氣,隻是他也不願意再和別人提二人間的矛盾,於是突然話鋒一轉好奇地問起,“這孩子不是還沒生嗎,你們就知道是女孩了?”   “請了好幾位有經驗的穩婆,她們都已經看過了,一致都說懷的是個女孩。生女孩好啊,我們家可是好多年都沒來過姑娘了,家裡都盼著能生個女娃呢。大嫂之前認你妹妹作乾女兒,大概也有補全這遺憾的意思,沒想到收個乾女兒,竟給我們家帶來了你這個小子,這十來年積攢的善緣,也總算是有結果了。”大胡子捋了捋胡須,對著佛龕的方向拜了拜,隨後又在顧遠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生男孩女孩,按概率都是五五之數,沒落生前,誰都沒本事說,自己能有個準信的。我看那些穩婆,也是順著你們家的心思,多說好話搞些錢罷了。不過,既然他們都這樣說,我卻偏要和這幫家夥唱個反調,猜這孩子是個男孩。”顧遠一拍桌子,將幾張圖紙震到一起,連帶著那本《太平經》,也掉落到了地麵上。   “要不咱們打個賭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以這孩子的性別為賭局,至於賭注嘛,就以這第一批佛像你我該拿的收益為賭注吧。”大胡子一拍桌子,精神也為之一振,就真要和顧遠打賭。   “不對啊,你們家生孩子,你這做二叔的本來就該花錢,怎麼還訛上我了?我說老哥,你算盤可比我這奸商打得還要利落啊。”顧遠本要答應,卻發覺有些不對勁,剛要伸出擊掌的手也放慢了一些。   二人麵麵相覷一言不發,隔了好一會兒顧遠才攤了攤手道:“也罷,柳前輩中年得子,也值得慶祝慶祝,要是輸了,我就自認倒黴也隨份人情吧,這錢就算是我送的滿月禮了。”   “那我就提前替那未出生的大侄女,謝謝你的賀禮了。”柳長春撥開濃密的胡須,一掌拍落在兩人中間的桌案上,將圖紙聚攏到一起。   “一言為定,駟馬難追!”兩人伸出手掌互擊一次又分別坐回原處,閑聊起來。   “其實吧,原來我還想著趕工,再多做尊佛像來著。這不正巧趕上家裡發工錢,原本的錢又有些不夠了,免了你的分紅,這下基本就夠了。”   “工錢咱們不是都提前算進去了嗎,怎麼又不夠了?”顧遠一臉疑惑地看著柳長春道。   “說起來我就生氣,媽的,也不知是誰缺了德,除夕去了南麓寺附近放炮,還把偏殿給燒掉了一座。這不黃家帶著人,又組織籌錢修繕呢!”   顧遠意識到不妙,眼神也開始不自覺地飄移,以餘光看著一臉鬱悶的大胡子心說:“這會兒要是告訴他,這事兒和我有關,他會不會跟我翻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