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過後,顧遠還是心虛地沒有承認下來,隻是和柳長春一起,又罵了幾次負責收錢的黃家。 “我一直有個疑問啊,為什麼你家工錢比黃家高了五分之一啊?”顧遠看著遠高於黃家的工錢,發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 “我們兩家原本都是一個月一千兩百文的,後來黃家搞了個什麼捐佛的說法,克扣了他家的人工,我家就顯得高了。”提及黃家柳長春又輕啐了一口,似乎頗看不起這種行徑。 “你家也沒少施舍寺院啊,怎麼沒學著搞這一出啊?” “這年頭什麼都在漲價,不漲人工就算對不起人了,哪裡還有克扣的道理。再說拿這樣的錢做善事,給自己爭一個虛偽的首善的名頭,這好名聲還不如不要!” 顧遠豎起大拇指,對柳家的做法表示贊同,“佩服,咱們也別打賭了,就當我這次的分紅捐出去了吧!” “你小子也不錯啊,一個義子而已,義父人都沒了,還能照顧妹妹到這種程度。要是我們家現下,還在城裡得勢,高低也能幫你鬧個孝廉來當當。”柳長春也效法顧遠,給對方比出大拇哥,那語氣帶著五六分認真,還帶著些嬉笑。 “就現在搞也不遲啊,你們隻要給我造勢宣揚,錢由我自己來出。比如你們就對外麵宣傳說,有次我來你們柳家做客,完了還偷了幾個橘子回去,被逮住就解釋是要帶給妹妹吃的。” 顧遠冷笑一聲後,繼續用略顯不正經語氣補充道:“也就是咱們這兒冬天不夠冷,河水都凍不結實,再加上大家也不愛吃鯉魚,否則我高低也去冰上趴著逮鯉魚,大搞一番行為藝術,這樣不就離孝廉更近了嗎!” “你小子有這張嘴啊,也就隻能中午出門,早晚都得鬧出事來!”二人相視一笑,話頭就此止住,又研究起玻璃生產的各項事宜來。 “喏,我合計過了,照目前的搞法,市場遲早得飽和,但是你們柳家,興許還可以走另一條路出來。” “哦,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顧遠指著一張地圖,標出其中的不少地點道:“這些都是原先長青鏢局在各地的分號,荒廢了也怪可惜的。玻璃這東西吧,不怎麼好運輸,咱們可以把原材料運過去生產嘛!這些店美其名曰就叫授權店,至於瓢城這家,就叫個旗艦店好了。” “繼續。”大胡子摸了摸下巴,認真的聽著。 “咱們先從幾個固定的地方,把需要的東西,先運到總店一趟,然後再混著分發往其餘分店。然後故弄玄虛地對外宣布,隻有這裡處理過後才能生產。期間你們還得,運些其他東西掩人耳目,這樣也能延緩,具體材料清單被泄露的速度。” “你這樣一搞,我們家的本行鏢局,也就可以盤活過來了?”大胡子一拍大腿,差點就要跳起來了。 “隻是要把原先一部分能直接賺到手的錢,先分給鏢局罷了。這件事也不純是付出,隻要鏢局不解散,咱們也就不用擔心,被漕幫馬幫的人,給扼住脖子了。” 顧遠說著,又拿起幾塊磨好的玻璃道:“首先是鏡片,有了它咱們可以生產近視和老花眼睛,有這方麵需求的人應該也不會。至於鏡框什麼的,我認識的老賈就能幫忙。還有就是首飾了,等摻色的技術再成熟些,這種人造水晶的生產,就也能被提上日程了。” 顧遠指著地圖繼續解釋道:“佛像和眼鏡,還是需要些技術的,做簡單的首飾,卻沒那麼難的,咱們把材料運到當地直接生產,日後還提前用拚服務的辦法,去爭市場的。” “怪不得你小子,要我安排訓練人員,原來是為了搞這個。不過你用些碎碴子邊角料,去賺首飾的錢,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這種破書,都能堂而皇之地收割百姓,咱們少量生產點這個,又怎麼了?再說窮人也不會買這些東西,等以後工藝成熟了,咱們再賣平價的東西賣給他們,也算是劫富濟貧有功無過了。” 大胡子覺得顧遠的話,也有些道理,語氣帶著些興奮道:“一舉多得,還能盤活鏢局,老哥我現在,都想給你磕一個了!”說完,他竟真的用頭在桌麵上磕了一下。 “後續佛像出售的時間久了,肯定會有破損的情況,重新買的代價太高,到時候咱們還可以再培訓人,提供維護和保養,這可也是一個賺錢的項目呢!”顧遠從懷裡取出一本半寸厚的冊子,把它攤開到大胡子的麵前。 “不過要想將這一切,落實到行動,我也隻是嘴上靈光罷了,真要落實到具體,還得有統籌規劃的人員來才行。”顧遠指了指厚厚的計劃書,裡麵現出了明顯不屬於他的娟秀的字體。 “怎麼樣,我妹妹厲害吧!這次的事能串聯起來,你們還真得多謝謝她。”顧遠對著計劃書,重新比出了大拇指,表情盡顯對方欣的滿意。 “小顧老板,老爺和夫人有事找你,煩請您去北院一趟。”也不知又過了多久,一個匆匆趕來的雜役扯足了嗓子,對著屋門內叫道。 “你先去忙吧,我這裡已經完成了幾個部件,後續的事情也商討完畢,具體細節,到時候還會再找你商量商量的。” 瓢城臨海,地勢整體又低平無有山地丘陵阻礙,幾乎可謂是全年多風,一道晚秋與冬季,濕冷的氣候足以讓習慣低溫的北方人,都難以承受。 顧遠辭別了柳長春,便急匆匆地趕往了北院,一路上風刮的極大,把他全身衣物都吹的貼緊身子,風鼓進袖子衣襟領口,凍得顧遠不住地打顫,好在他及時用衣服把身子裹起,才覺得暖和了些許。 行走在青磚鋪成的地麵上,顧遠隻記得低頭走路,走到門口處,正巧與同樣疾馳的一人撞了個正著,二人力量都不小,撞瓷實後,均倒了個人仰馬趴,一時間“嘶嘶”的呼痛聲不絕於耳。 “老弟,你走路也看著點人啊,瞧你這給我頂的,大胯差點都脫臼了。不過看你的力道,武功該是又有進步,一會兒我倆在較量一次吧。”來人竟是顧遠的熟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位想做鏢師的武癡林無畏。 “我是要找柳前輩伉儷有事,沒機會和老哥你切磋了。誒對了,老哥你怎麼也出現在這裡啦,白蘭的事你也知道了,我還是看好你,可別便宜了薛家那小子。”顧遠揉了揉跌坐在地麵上的膝蓋,好不容易翻身坐穩,立刻與林無畏交談起來。 “我這都二十了,該能自己出去護鏢了,總得乾出點事才能有點樣不是!還有白蘭那事,一會兒你可別在夫人麵前多嘴啊。” 他對出門押鏢一事十分執著,看得一手保薦他運豆腐的顧遠,也有些不好意思,隻得不停點頭,“是啊是啊,老哥你該出去乾正事的。” 兩人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柳府會客的大廳,遠遠看見了裡麵的情景。 柳夫人雖然身懷六甲,穿著也盡量寬鬆肥大,卻不知是因為日子未足,還是她本來身材就纖細苗條不顯懷,竟看不出肚子有鼓脹凸起的樣子。要不是經方欣柳長春幾人一再強調,顧遠也不敢相信她竟是一位孕婦。 一身紅袍的柳長青,正坐在夫人身邊,為她將小勺裡滾燙的鯽魚湯,細心地吹涼,再遞到她嘴邊喂食。 柳夫人開始還嘟著嘴有拒絕的意思,可架不住柳長青軟磨硬泡,最後也隻能皺著眉張口接下湯水。但她隻喝了幾口邊又把碗推開,那神情頗像是需要大人來哄的孩童。 “我還是想吃你做的燴菜嘛!”柳夫人一改平日裡成熟冷美人的姿態,竟對著柳長青撒起了嬌來。看著她一副不常見的嬌滴滴模樣,柳長青推諉不得,也隻好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