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麵通報,顧遠、林無畏二人到來,夫婦二人先是麵色一紅,旋即均調整好麵上表情,正襟危坐起來。 林無畏率先一步走進屋內,施了一禮後急匆匆道:“柳前輩,我過了年也夠歲數獨立護鏢出行了,還請您把城北豆腐鋪子的事交割給別人。” “你的要求也不過分,算是合情合理。不過現在正值年初,鏢局目前的生意,大多是去年就已定好,早就指派好人手的事項,至於安排你出行,估計最早也得到,二月末三月初才行。這事也不必急於一時,誰都是這麼過來的,既然你能等這麼久,在等一個多月總能忍住吧。” 柳長青看著急需展示的後生,也不輕視,隻推脫讓林無畏再等上些日子。實際上鏢局眾人都清楚,柳家鏢局現在出鏢的人大多是老手,這些人經驗豐富,主顧情願多花些孔方兄,也不願意讓新人拿自己的東西鍛煉。 鏢局現下生意本來就少,人手也是隻多不少,但新人長期得不到實踐,最終隻會落得個青黃不接的下場。 林無畏自去年九月起,一直被推遲這首趟鏢,現在又看見越來越多的人手去忙各地豆腐和玻璃分店,自然曉得柳長青推諉的意思。當下隻是點了點頭,卻絲毫不見有離去的意思。 “怎麼,你不願意等?”柳夫人撥弄著手裡的調羹緩緩吹氣,眼神瞟向林無畏。 “護鏢我是一定要乾的,要是暫時沒有任務,哪怕做個護院也行,我也得讓一身功夫,有點用武之地不是。”林無畏終於對上柳夫人的眼神,鼓起勇氣提出自己的要求。 “各處的人手都已經滿了,你就是要去,我也找不到位置安插了……”柳夫人還是有些為難,忽而她看向堂下的顧遠,眼睛骨碌一轉,停下了準備好的拒絕說辭,“目前有個地方,倒真還沒人看守的。正巧那院子現下住的人,現在就在你旁邊,隻要他同意讓你去,你就可以卸去豆腐鋪子的事情了。” “媽的,但凡碰上增山派的人,果然都沒好事,一個個都喜歡把主意,打到老子頭上。”顧遠開始還在看戲,中間看著露出狡黠微笑的柳夫人,突然提及自己,心底不禁暗罵了一聲。 就在顧遠還未來的及說話之際,林無畏已經興奮地,握住了他的雙手,“早說啊,老弟,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去你院裡報道。”接著在顧遠不知所措來不及拒絕的當口,林無畏已經飛也似的沖出了屋門。 “這都哪跟哪啊,我都還沒答應呢。”顧遠想起之前每天,都被這武癡纏著比武的日子,一陣連連搖頭,剛想要出門追上,卻被柳夫人出言給打斷了,他將要踏出的步伐。 “按理說,他隻負責照顧你院子的安全,這薪水嘛,也應該由你來出。但是考慮你對我家的貢獻,我們家就為你付掉這筆錢好了。”那一副慷慨解囊的樣子,不知為何顧遠聽完,總想上前去抽她一下。 “合著你們公母倆,跟我逗傻小子玩呢是吧!照你們剛才的說法,我是不是還得多感謝你們,免費給我請了個護衛啊。”想到自己絕對不可能打得過,眼前的夫妻二人,顧遠無可奈何地兩手一攤,一股無語的心態湧上了心頭。 “感謝那倒也不用,這都是我們這些長輩應該做的。”柳夫人理了理微皺的衣角,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我說柳前輩,你這端端正正、一表人才的模樣,怎麼娶了這麼個老婆,賊頭(賊腦)……都比我這個奸商,還要更加會算計了。”顧遠知曉柳夫人出身增山派,柳長青這鏢師世家,或許會對這事有所避諱,因此“賊頭賊腦”才說了一半,就硬生生地被他吞了回去,一副深怕引起二人不悅。 “你也不必避諱什麼,以前江湖上的人比你叫的還過分,都習慣叫我家阿凝賊婆娘、女賊頭什麼的。不過嘛,那些人輕則破財免災,重則被翻出不得了的東西最終家破人亡。”柳長青英俊正派的麵龐,露出一抹和柳夫人,頗有些夫妻相的笑意。 “當然這些人裡最慘的,還得是我了,當年不過和她爭搶了一件鏢,現在淪落得連一家之主的位置,都給她占去了,乾什麼都得聽她的意見。這下你真的還有膽得罪她嗎?”說完柳長青不忘伸出大拇哥,對柳夫人比出誇獎的手勢,這一舉動惹得柳夫人,也狠狠白了他一眼。 本以為柳長青看著正派,會有什麼正經的回復,可聽完他的話顧遠才深刻地認識到:這兩個人是如此的登對,一樣的沒溜。 “你們二位找我過來,不會隻是為了給我秀恩愛的吧。要是這樣那你們繼續,我回去睡一個美美的回籠覺去了。”顧遠說完竟真的轉身便要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怎麼和張永年一個狗熊脾氣,連玩笑都開不得,要不是我把百裡神拳和烈陽掌交給你,恐怕你也難從,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南麓寺裡脫身吧。”顧遠聽他提起拳掌兩套武功,明白自己受了恩惠,終於停下回頭的腳步。 “拿去看看吧。”柳長青卻取出一隻卷軸拋出給顧遠,顧遠接過卷軸放開紮著的封口,將其展開讀了起來。 劉柏林,三十九歲,卒於甲申年三月初七,溺死;張俊則,三十六歲,卒於乙酉年四月十六,遭受瘋牛撞擊傷重不治;李雲,三十二歲,卒於丙戌年五月初六,頭風難忍係自殺…… 接下來一長串的人名與日期,寫滿了卷軸,顧遠隻覺得這些人名配日期的方式讓他有些抵觸,他幾次試圖丟下這卷軸。 可柳長青卻頗有深意,一直示意顧遠繼續讀下去,顧遠也隻好硬著頭皮,不停繼續翻看,終於在又一次幾乎失去耐心時,顧遠卻盯著一行字,停下了轉動的轉軸。 那一列清晰的寫著:“方存善,三十三歲,卒於己醜年七月十四,心疾難醫暴斃”,這名字,顧遠每天都能在鋪子裡的牌位上看見,世上或許有別人,也叫方存善,可無論名字、死亡日期、死因都對得上的,就絕對隻可能是同一個人了。 這分明記錄的是方欣的父親、小叫花的乾爹,那個他未曾見過的方鐵匠本人無疑了。 “我靠,這什麼情況?什麼事能牽扯進這許多人,偏偏欣兒的老爹還因此而死!我的腦子,可禁不起這樣咕嘟的啊!”顧遠呆立原地,故意也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