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恒感覺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他默默地流著眼淚,看著蘭強抱著艷子和幾個人走了出去……仿佛有人推了他一把,嘉恒快跑了幾步,追到了門邊:“艷子……”他大喊了一聲,但又意識到什麼,馬上橫過胳膊死死的堵住了嘴,似乎那樣可以把他悲傷地心情堵回去。 他們抱著艷子走遠了,人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終於看不見了……一股鮮血從嘉恒的嘴角流了下來…… 下午,何妮輸完液回來了,發現何艷沒在家,便問嘉恒:“爸,艷子呢?” “哦,她跟你五舅去你姥姥家了。” “哦。我們去看看她吧。” “過兩天吧,你先恢復恢復。” “爸,你的胳膊是咋弄的?” “沒事!沒事!”嘉恒敷衍著何妮,最終沒有把何艷的事告訴何妮。 兩天後,何妮恢復了健康,思念何艷的念頭更加強烈了,一大早就來磨嘉恒。 “好。今天我們就去看看你姥姥,順便看艷子。”嘉恒終於耐不住何妮的軟磨硬泡,加之自己也是日夜思念艷子,也就答應了。 到了外婆家,父女兩個自然沒有看到何艷. “爸,艷子到底去哪了?”何妮擔心嘉恒把艷子送人,便焦急地問。 “她是跟你五舅來的。她現在一定在你五舅家。”父女兩個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蘭強家走去。 離蘭強家還有很遠,父女兩個就聽見一個女孩‘哇哇’的哭聲,那哭聲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淒冷。 嘉恒的心猛地收緊:“是艷子!艷子怎麼了?快走!”父女兩個快步跑了起來,跑跑了十幾步,父女兩個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隻見一隻長得十分精壯的青灰色的大羯羊(公羊),用頭上的角死死的頂著倒在地上的孩子,那個孩子光著兩隻凍得發紫的腳丫,渾身是土,身上、頭發上沾滿了腐草沫子,臉也磕出了血,血水、淚水把滿是土的臉沖的一道一道的。 “隻是怎麼了?你舅舅、舅媽呢?”爺倆個迅速趕開那隻壯碩的羯羊,從地上扶起哭泣的何艷。 “哎呀。”剛剛被扶起的何艷一下坐到了地上:“疼!疼!爸,我腳疼。” 嘉恒低頭一看,隻見何艷的腳上不知什麼時候被石子割了個口子,血水和著泥土形成了一個硬硬的痂。 “艷子,你的鞋和襪子呢?”何妮找了一圈兒沒有發現鞋和襪子,不禁好奇的問。 “我的鞋和襪子都在家裡,妗子說小孩子家不用穿鞋和襪子,那樣浪費。”何艷天真的回答。 “什麼?那這羊是怎麼回事?” “妗子說,家裡不能養閑人,他們這兩天都把牛和羊拉出來放,隻把牛拴好,這兩隻羊就讓我看著,這兩天這個羊一直頂我,欺負我。” “什麼!”嘉恒一聽撩起何艷的衣服一看,馬上痛苦的閉上眼睛,扭過頭去,不忍再看了。何妮聞聲看去,隻見妹妹的身上被羊頂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有的地方還淤了血。 嘉恒非常後悔自己的決定,他強忍著淚,默默的抱起何艷:“妮子,咱們走,回家。” “爸,我們不去五舅家問問啦?” “不必了。” “那我們還去外婆家嗎?” “以後我們再來吧。先回家!”嘉恒狠狠心,背起何艷,大步走了…… 何艷回來了,一直和姐姐何妮住在一起。轉眼,兩年過去了,何艷六歲了。 這時的何妮長高了,兩條辮子黑黝黝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出落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最近何妮醒來的時候,經常發現何艷的手搭在自己的乳胸上,她認為可能是她翻身放上去的,也就沒在意。 有一天,何艷站在矮墻上夠花紅的花朵,何妮在院子裡喂雞,幾隻雞圍著她咕咕叫著。 “艷子。吃飯了。”何妮把最後一把雞食兒揚出去,拍拍褲子上的灰招呼著妹妹。 “誒!”何艷爽快的答應了一聲,回身就往下跳。卻正好踩上了下麵的一塊磚頭,一下子摔了個仰八叉,剛要起身,就覺得一陣鉆心的痛湧上來,不由得叫出了聲兒。 那邊何妮聽見了何艷的慘叫,忙問:“咋啦?” 何艷卻說不出話來,抱著腳腕子“哎呦哎呦”的吸氣,何妮連忙一溜小跑著過來。 “這是咋啦?”看何艷抱著個腳坐在地上,何妮上去扒拉著她的胳膊看。何艷伸出腳,何妮用手指頭按了按腳踝,何艷又疼得叫喚出來。 “你啊,咋就不看著點兒,崴了這是!”何妮心疼的說,攙著何艷起來,順手抄起一邊的凳子塞在何艷屁股底下:“讓大姐看看,疼不?” 何艷咧著嘴點點頭,疼得差點沒流出眼淚。 何妮摩挲著何艷的腳踝,眼瞅著就腫了起來,匆匆的進屋端了盆熱水,擰了毛巾敷在上麵。 敷了熱毛巾,何艷感覺好多了,看何妮焦急的樣子,咧著嘴又笑了,何妮白了她一眼:“都這樣了,就知道傻笑。” 太陽快落山了,陽光還是沒遮沒擋火辣辣的照下來,灼的人生疼。何妮扶著何艷蹦躂著進了屋。 “老實呆著,一會兒我把飯給你端過來。”何妮看何艷在炕上臥好,又找了書包仍在她麵前,囑咐她別下地,便端飯。 何艷百無聊賴的躺在炕上,把腳高高的搭在被垛上,叫過來小狗黑子逗弄著玩兒。 黑子快活地哼哼著,上躥下跳的雀躍,逗得何艷很開心,就忘了腳疼的事。 等了好久,看見何妮端著碗進了屋子,何艷連忙坐起來蹭到炕頭。 “好些了麼?”何妮挑門簾進了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把碗放在一邊問她。何艷調皮的伸過腳丫子,高高的舉在何妮麵前。 何妮輕輕的按了按,說:“還腫著呢。”然後在炕上放好飯桌,讓她吃飯,自己卻又端了盆熱水,讓何艷邊吃飯邊伸著腳,撩著水給她小心的洗。 何妮的手軟軟的,摸在何艷腳上,何艷努力地感受著那手撫在腳腕處的溫熱。 吃過了飯,何艷卻舍不得何妮離開,央求姐姐再陪陪自己。何妮看她一副可憐的樣子,心不由得一軟,撲哧笑了:“行,那你得聽話。” “聽話!”何艷高興地往炕裡蹭了蹭身子,讓何妮坐上來。何妮脫鞋上了炕,盤著腿靠在一邊,順手把何艷的傷腳又抄過來,一下一下輕輕地揉著。何艷側著身,看何妮低著頭,一雙纖細修長的手在自己的腳上慢慢地揉搓,竟有些癡了。 突然,何艷小聲說了句:“大姐,你真好。” 何妮抬起頭,柔美的眼睛瞟了何艷一眼,笑了笑,問:“哪兒好?” “心眼好,長得也好。” 何妮格格地笑出了聲:“這小丫頭子,嘴還真甜。” 何艷連忙說的說:“真的!” 夕照的陽光斜斜的照過來,從房前密密層層的香椿樹間投射進屋子,炕上印滿銅錢大小的光斑。細細的風穿過敞開的窗戶,帶著一股淡淡的芬芳在屋裡彌漫,充滿著一種甜醉的氣息。 何艷慢慢抽回了被何妮捧在手心裡的腳,卻掉轉了頭,躺在了何妮的腿上。 何妮低頭俯視著何艷的臉,心裡霎時變得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