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東叔家的小孩叫李耀早早就退了學跟著他父母李衛軍和程麗麗在浙江生活,村裡人聽說李耀找了對象孩子也有了,便都誇他有能耐也有本事,李耀媳婦兒張可可是外地人,瘦瘦個頭,到肩膀的頭發披散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熱情洋溢的性格讓人看上去整個人挺精神的感覺。 幾年前他們在老家舉辦了婚禮那時候他們的大女兒已經三四歲了,迎新娘的那天婚車先開去鎮上,然後新娘在鎮上的婚紗店把妝化好,一路上撒著糖果和香煙。車子在村裡繞了三圈,鞭炮響個不停遇到攔車要煙的就給遞包煙圖個喜氣。婚車開到家門口的時候李耀下車在一群人的起哄下把新娘子從車上抱下來院子裡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李耀的父母李衛軍和程麗麗在一條木凳子上坐著,背後是布置好的禮臺上麵擺放著貢品,看著眼前的兒子和兒媳婦兩個人眼睛濕潤了。司儀在後麵喊叫著聲音壓過周圍的人群對著麥克風說: “一拜天地。”兩個新人扯了扯手裡的紅綢麵帶羞澀的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兩人朝眼前坐著的父母作揖叩拜。 “夫妻對拜。”兩個人麵對麵拜了拜。 後麵是敬茶,父母們給孩子紅包,最後送新人回到房間裡。李浩東胸前佩戴著哥哥的紅色胸花在人群中走來走去,看著李耀衣服上、臉上、鞋子上被他的好兄弟摸的黑灰、彩紙、泡沫不禁有些替自己的堂弟李耀打抱不平,奈何這是喜慶的日子便朝人群中走去,找個有空位的地方坐了下來,同桌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奶奶跟他打招呼說:“這是你弟嗎?” “是的。”李浩東回答 人群熙熙攘攘,喝酒,吃菜的話語充斥在耳邊。堂屋裡擺了兩桌,側屋裡各擺了兩桌,院子裡擺了三桌,大廚忙的不行嘴裡叼著煙繼續忙碌著,腳下因為被井水沖了一遍又一遍濕漉漉的,端盤子上菜的人來回穿梭著。木板上擺放著的一盤盤菜品被他們傳到各個桌上,偶爾有時間了就到自己那桌坐下來吃口菜。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來賓,送走了親朋好友,送走了街坊四鄰,院子裡隻剩下李浩東,李浩東的父親李衛國,還有李浩東的叔叔李衛軍,新郎官李耀,李浩東在墻角找了一個破舊的掃把在院子裡掃起來,碎紙、塑料瓶、一次性筷子、一次性塑料杯等等,用了約半個小時的樣子把垃圾都掃到了一個角落,再用鐵鍬把垃圾裝進很大的塑料袋子裡給扔到門前不遠的那個土坑裡。大人們說著這次辦酒席的事情,李耀喝的醉醺醺的表情,抽著煙侃侃而談。隻知道低頭乾活的李浩東顯得有些木訥,心裡雖然埋怨李耀不一起打掃和整理東西卻沒有說出口,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浩東便和父親李衛國一起往家裡走去。 吃完飯洗完澡躺在床上吹著電風扇李浩東心裡想著去他叔叔那邊的事情。麵對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猶豫了,心中有點膽怯,腦子裡想著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可能發生的不幸的事情,會不會被騙了、會不會無法和人交流、飲食起居會不會差異很大。這天晚上李浩東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睡去。 年少的心總有些倔強和逞強。上午九點多的樣子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穿著拖鞋從樓上下來,啪嗒啪嗒聲在樓梯間回響,這段路好像有點長,半天才到院子裡。父親李衛國和母親張青翠天一亮就扛著鋤頭去東邊地裡除草去了,因為太陽還沒升起來還比較清爽,一旦太陽升起來了,曬的人頭皮癢癢汗水直流也就不出活了,趕著太陽沒升起天又剛亮那會兒抓緊把地裡的草除一下,不然就會和莊稼爭肥料。李浩東打開鍋蓋拿了饃饃,盛了一碗稀飯就著桌上的菜吃了起來。李浩東把餐具簡單收拾一下又把沒有吃的饃饃和菜放回鍋裡蓋上蓋子免得涼了,不知道爸媽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從地裡回來。李浩東用電機把家裡一個大鋁盆、藍色洗臉盆、紅色的水桶和黃色帶有小貓圖案的洗臉盆都打滿了水,等爸媽他們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洗手洗臉了。 太陽已經升高了,陽光透過院墻外的楊樹林照到院子裡,長方形的院子加上兩堵圍墻李浩東感覺自己置身於打開的紙箱內狹小、拘束、壓抑。 李浩東把藍色和黃色的水盆端到自己白色的小車前從後備箱拿了一塊白色的抹布,沾了沾水擦起車來。每個人終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後果,我們能做的就是把風險降到最低,如果可以自己動手洗車李浩東絕不花錢,從小家人灌輸的思想就是掙錢不容易,能省就省。 兩年前李浩東和公司同事一起去汽車銷售店買了現在的這輛白色小車,提車前一天晚上李浩東躺在公司宿舍的地板上因為喜悅翻來覆去久久難以入眠,車是提了,對於剛工作四五年的李浩東來說沒有多少存款,於是先付個首付款,因為前期家裡蓋房子,李浩東取了四萬塊錢給家裡。自己買這輛車也沒和家裡人商量,不知道是因為虛榮心還是想給家人爭麵子,還車貸的兩年使得李浩東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好在需要花錢的地方不是很多,一直到離開這家外資企業打算去在浙江他叔叔李衛軍那裡口袋裡尚有餘資,便把剩下的車錢一次性全還完了。可是誰又知道那些年李浩東是如何存到錢的呢?整整記了兩本日記本三四年的所有開銷全都記錄在本子上比如:吃飯、買飲料、交話費、網費、買衣服、乘公交等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自己手中流出的每一份錢都登記在本子上,一記錄就是三四年從未間斷。看著眼前已經完全屬於自己的車子李浩東倍加愛惜,擋風玻璃用洗潔精來來回回擦了四五遍又用清水沖了幾遍,整個車身也擦的白白亮亮的,愛不釋手的一遍又一遍的摸著。 沒過多久李浩東的父親和母親從莊稼地回到家裡來,還在大門口的時候李浩東就聽到父親李衛國跟鄰居打招呼的聲音,聲音很大笑嗬嗬的,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盡管歲月已經使得這位父親不再年輕,臉上也有了褶皺,力氣也大不如從前,可是心性脾氣卻一直未變,執拗、倔強、沖動常常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激動的不行,大吼大叫,卻也會因為別人的一些話馬上給自己在外麵的孩子打電話,告誡他們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不然容易吃虧上當,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要照顧好自己,喝酒別開車,千萬別乾違法亂紀的事情等等。 李衛國和張青翠推開鐵門走了進來,露水已經把他們的外套打濕,鞋子上滿是汙泥和枯黃的乾草,他們走到淌水溝旁邊把腳用力的跺了幾下,走到水盆麵前洗洗手和臉。即使自己再苦再累看到孩子之後仿佛都感覺不到了,張青翠笑盈盈的問:“怎麼起來了?” “這都幾點了我還不起。”李浩東說。 張青翠:“你要是累就再睡會兒就是了。” 李浩東:“我在家啥都沒乾不累。” 張青翠:“你過幾天就去恁叔那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