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猛然停下劍光,隻是這片刻的功夫,兩人已拉開數十丈遠的距離。 梁春秋臉色陰沉地回轉身軀,一股猛烈的殺氣彌漫開來,竟然比田橫的氣勢還要強上數籌的樣子。 這讓一直用神識觀察他的薑至心中一凜之下,暗暗猜測田橫將他叫住的目的所在。 此人最顯眼的是腦門上一道斜至左臉頰的傷疤,幾乎深可見骨,讓人心驚。 “你認識我?” 他雙眼死死地盯住田橫,如同一條危險至極的毒蛇,嗓音沙啞。 田橫摘下腰間葫蘆,臉色從容鎮定,仿佛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反而朝他飛了過來。 “梁道友何必如此戒備,放心,在下隻想與道友做樁買賣而已。” 田橫微醺地說道。 說完,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梁春秋聞聽此言,臉色頓時好看不少,但目中的疑惑之意絲毫不曾消退。 田橫也不再言語。 沉默片刻,梁春秋忽然哈哈一笑,“原來是有好事上門,我說左眼怎麼跳個不停,來來,這位道友,我們降下劍光到一旁說話。” 滿身殺氣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竟熱情招呼田橫,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但薑至卻感覺有些蹊蹺,因為在田橫叫住他時,那種凜然的殺機是如此的劇烈和真實,一副恨不得立時將他斬殺的樣子。 “不用了,在下長話短說,滅殺一名煉氣中期修士,需要靈石多少?” 田橫瞇著眼,開門見山地說道。 梁春秋也沒想到田橫會如此直接,怔了一下,打了個哈哈,笑道:“看來真是在下誤會了,以為道友來找梁某尋仇,閣下還不知道吧,我如今已非單槍匹馬,而是找了一處靠山,與對方達成了半合作關係,以前收錢辦事不能保證成功,如今隻要顧主出得起靈石,可保你達成所願!” 田橫裂開嘴,上下眼皮打架,看起來醉得不輕,拍著手掌連說三個好字,又忍不住灌了三口酒,臉霎時紅得像猴屁股一樣。 打著酒嗝,含糊不清地說道:“梁道友…的信譽酒鬼還是信得過的,你…直接報價吧!” 梁春秋眼眸中鄙夷之色一閃即逝,“看道友也是爽快之人,老梁也不和你磨嘰,八百靈石,不二價!” 田橫聽他說完,醉醺醺地就開始摸儲物袋,摸了幾下才摸著,“道友可數好了,過後我酒鬼可不認賬的!” 嘴裡嘟嘟囔囔地一揚手,拋過去一個小布袋子。 梁春秋笑得合不攏嘴,麻利地一把接下,拍著胸口道:“道友放心,一切全包在梁某身上,將目標信息告訴我,道友就可以離去了。” 田橫微一點頭,口中無聲傳音了幾句,身形一轉,毫不猶豫地駕著歪歪斜斜的劍光就走。 梁春秋站在原地,目中疑惑、不屑、陰狠等一一閃過,最終化為一聲冷笑,以法力遠遠送出一句話,“多則一月,少則數日,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田橫此時已經走得幾乎沒了人影,也不知是否聽到,他自然不知對方的表情變化。 薑至卻是全程關注,再加上進階之後神識大漲,所以將梁春秋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狐疑之色更濃了。 …… 占地數千畝的巨大山穀內,屋舍遍布,鱗次櫛比,五條寬闊的街道將這裡分隔得井井有條,雜而不亂。 薑至隨田橫進入這號稱東離大陸數一數二的“吉天坊市”時,也不禁被其獨特的規劃所吸引,幾疑回到前世繁華都市中。 寶物區、材料區、靈獸區、拍賣區、臨時洞府…… 篆刻著精美文字的標識牌,讓無論新客舊客都能按圖索驥,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心儀之地。 順著“寶物區”的街道,田橫輕車熟路地穿街過巷,幾乎沒有停頓地來到一座掛著“仰天寶齋”牌匾的店鋪前。 一路上修士穿梭往來,安逸悠閑,根本看不出宗門嚴令的影響。 盡管安全和秩序上受三宗嚴格管控,但身著宗門服飾的修士仍然很少,大多數都是如田橫這般,形體相貌大變,不用神識查看誰也認不出本來身份。 這座店鋪並不大,裝修卻很有些品味,可以看出店主應該是那種涵養極高之人。 店鋪分為上下兩層,一樓很是寬敞,正有三名夥計給五六名光臨的顧客介紹著什麼,殷勤周到。 見田橫邁步而入,其中一名夥計立時小跑著過來,但一股濃鬱的酒味撲鼻而來,讓他暗自皺了皺眉,但依然麵色不改,笑嗬嗬地迎了上來。 等他問清楚田橫的需求,又見對方是築基期修士,不敢怠慢,直接帶著他上了二樓。 二樓被分割成幾個房間,樓梯拐角處是一個不大的會客廳,裡麵擺著一張典雅的四方木桌和數把椅子。 夥計邀請田橫坐下,就來到靠窗處,那裡正有一名中年人躺在躺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入神地讀著,連兩人上樓都沒有察覺。 夥計湊近中年人耳語幾句,中年人臉上有些無奈,似乎對打擾其讀書稍有不滿。 但他還是將夥計打發走,將沒有看完的段落接著看完,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邊走邊對田橫抱拳。 “怠慢貴客了,聽說道友想購買一件頂階的攻擊型法器,不知是否屬實?” 他口稱“道友”,竟然也是一位築基初期的修士,還是以儒入道的稀有修煉者。 田橫醉意大半是裝出來的,心裡亮如明鏡,見對方與他修為相若,知道坊市內魚龍混雜,但也臥虎藏龍,自然不敢托大。 坊市內執法嚴格,常年有結丹期修士坐鎮,所以連他來這裡也規規矩矩,不敢有絲毫造次。 田橫含糊地應了一聲,順手搖了搖葫蘆,醉眼惺忪地問道:“有…嗝…酒嗎?” 這句話配上他紅彤彤的酒糟鼻和那副迷糊表情,頓時讓這個儒生模樣的中年人哭笑不得,心中升起厭惡的情緒,語氣便有些轉淡。 “彭某這裡不是酒館,道友如果想買酒,不妨出門右轉。” 良好的涵養還是讓掌櫃彭承安壓製住不悅,臉上也沒有絲毫顯露。 “嗝……” 田橫又打了個酒嗝,將酒鬼角色演繹得惟妙惟肖,聞聽此言像是驀然驚醒,朝左右看了兩眼,又輕輕拍了拍紅臉。 “掌櫃恕罪,是洪某貪杯了,我是來買頂階法器不假,而且聽說彭掌櫃家族世代煉器,店鋪常有精品現世,故此特來求購,碰碰運氣。” 田橫賠笑地說道。